“哥哥说得,弟弟怎么不懂?”永面无表情道,眼前的个七哥着实让他不喜。“哥哥身子不好,当是安心养病方为正经。”言下之意,与他扯皮有什么好。
“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何苦这般害我?”永琮好不委屈,自被父亲关了起来,浑浑噩噩度过了几日后,脑袋便清醒了过来。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想了又想,可谓是掰碎了也不为过。那精密的一步接着一步,先是捧杀富察族再离间父子情谊。最后由着粮草一案,拉自己下马。“我就快要死了,却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走。十二弟,你可否告知我真相!”
“七哥,莫不是病得糊涂了。弟弟我哪里来的真相,”永不悦道,勉强作出的平静神情,已然破裂。僵硬道,“哥哥且好生将养着吧!弟弟便不多叨扰了。”言毕,便起身行了个礼,也不管永琮说了些什么,自顾自的离去了。出了门,冲着院中的内总管道,“七哥身子不好,你们且好生照顾着。”前行了几步,复又止住,转过身来道,“过阵子,爷还会前来探望。若是发现尔等看顾的不周,别怪旁人心狠了。”
内总管连连`头称是,但看着十二贝勒离去之后,方直起身子,擦了把冷汗。心道,乖乖,都说十二贝勒最是绵软慈善的,哪想今日见了之后,却是与传言不符啊。
随后转身欲向室内走去,目光上抬,膝盖立时一软,跪下请安,“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在外头候着!”吩咐了一句,弘历便向着屋内走去,视线扫过卧床的儿子,也不知是何滋味“永琮,你还有什么话说?”
惨白着一张脸,永琮无力道,“儿子无话!”脑中唯有一个念头他输了,彻底得输了。阖上双目,整个人散发出股暮气。
见儿子如此,弘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谁能听出,这叹息里含着多少惋惜与心痛。弘历很幸运他的父亲因着登基不易,到了最后,还被称作篡夺。故而,于自己的四子,早早的扫清了障碍。随后作了皇帝后,总是保着一份天真,觉得自个的儿子们断不会的手足相残,而是孝悌友爱。
所以诸多证据指向永琮时,他仍然愿意给儿子一个辩解的机会,却是没有料到临到头来,仍是未死心,依旧一口咬定是十二陷害于他。并恳求与十二见上一面。
随着脚步声的离去,整个屋子寂静的仅剩下自己的呼吸声。没有想到啊,他的十二弟能够隐忍至如此地步。真是小看了他。忽闻茶盏交叠之声,转眼瞧去,不由大骇,“你没死?”
锦袍着身,肤白唇红,俊美至极的年轻男子。闻言放下手里捏的细瓷杯,淡淡一笑,眉眼间则是冰冷酷寒,“七阿哥是否很失望?”为替师父尝还恩情,一门心思作了他的幕僚。当初七阿哥下毒之事,他便是极力反对。对方不仅未听他的劝告更在事发后,将自己推出来作了替罪羔羊。岂能不怨不恨?他即要离乡背井,外出讨生活,临走之际,便也想前来瞧一瞧曾经的主子,现在又是何等模样?
“你是过来看笑话的?”最初的惊讶过后,永琮很快恢复如常,稍稍一思量,“你被十二给救了?”这人作为自己的幕僚却是鲜少有人晓得,除了富察族长便是亲舅傅恒。至于府里的人,荣辱悉数在自己身上,又如何会泄露出去?况且晓得的,也是心腹之人。那十二又是如何得知?
“阿哥,是否在想,十二贝勒是如何得知在下的?”微微一笑,喝了口茶后,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永琮,道,“但我偏偏不想说与你听。”接着又言,“您这手计谋耍得着实难看!”
“简单如何?能用便可!”看不得对方张狂,永琮冷笑道,只可惜还是小看了十二,没想到这人如此善于隐忍,半点张狂未露,反而更让皇阿玛对其称赞。简直就是…
“偷鸡不成蚀把米!”似是看透了永琮心中所想,男子笑意盈盈的接了口。“七阿哥还是不要再多他想,就您这脑子,啧啧,”遗憾的摇摇头,“给十二阿哥提鞋也不配!”
“你!”生平最恨的就是十二母子,现下还被此人这般侮辱,永琮恨不得将眼前人碎尸万段。“我真恨自己当初念着旧情,留了你全尸。早知如此,不若一把火烧了干净!”
到如今,永琮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身为皇子,自幼富贵,旁人的性命又何其放在眼里?于他来说,当初能念着一点情谊,给了男子一个全尸,已是莫大的恩惠?阴差阳错间被人救了,不但不感激自个,反而落井下石,着实令他愤恨不已。
心知眼前的这位不会反省,白袍男子径直行到永琮的床边,笑眯眯道,“还不止呢,你以为最后令你那尊贵的父亲下了狠心圈禁于你,又是为得哪般?”
“为何?”不敬嫡母,充其量顶个不孝的名头,但也不至于让皇阿玛震怒至斯。
“不告诉你!”恶劣的留下一句话,人便消失不见了。他武艺超群,当初若不是没有设防,又岂会被人陷害?以这位阿哥多疑的性子,因着自个的这番话,只会众叛亲离。
最初的喧嚣热闹过后,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且随着七阿哥的被圈,富察一族渐渐的低调起来。傅恒亦是上书请辞。众人皆以为皇帝会挽留这位重臣,却是没有想到,皇上干脆利落的批了。儿子福隆安曾隐晦抱怨皇家不念旧情,被傅恒狠狠责罚了一顿,皇上哪里是不念旧情,皇上这是在保他啊!
入了冬,第一场雪时,弘历又病倒卧床,古太医诊了后,直接道出,先前所中的毒对身子还是有些影响,若得养天年,必须得静养!这次话说得严重了。
换作别的太医决计是不敢的,但古太医是谁?自打弘历从太医院将他拧出来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最是忠心不过。弘历心下明白,无非是若想活得长久,势必不能再待在皇位上了。但他还想再等等,十二到底还是太过年轻了。如此,勒令古太医保密。仍旧带病处理政务。
却在年关封笔之际晕倒在地,皇太后百般逼问之下,古太医梗着脖子半句未透。景娴另招了太医院的院正及几位医术精湛的太医,一起会诊,得出了结论。虽是说得隐晦不清,二人仍旧听得清楚明白。皇上是决计不能再劳累了,否则性命堪忧。有些话,景娴是不能说的,但皇太后可以。
待弘历醒来后,皇太后与儿子谈了良久。四十一年开年,十二贝勒任了监国,全权处理国事。直至四十二年正月,享年86岁的皇太后于睡梦中薨逝。悲伤之余,再也无力执掌朝政,弘历将皇位禅让于十二阿哥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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