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船行至扬州城码头,由两江总督高晋携江苏巡抚及扬州城大大小的地方官员去岸边迎驾。高晋乃是高斌从子,是已薨的慧贤皇贵妃的兄长。此次为皇上,早已连同下属官员准备月余之久,一应诸事准备无误方敢恭迎圣驾。从传来的消息,今个圣驾便会停靠扬州城。故而一早就领着诸官员候在扬州城郊外接驾。待护送皇上抵临扬州行宫,已是日暮时分了。
入夜之后,整个扬州城上空被那烟花映的通红,亮如白昼。弘历本不欲如此铺张,繁琐扰民。就南巡沿途各道府的接驾仪式,发了道上谕,不必预备灯船烟火。但此次随驾的诸人之中,有一哈萨克前来的使臣。
当年国力衰弱的哈萨克汗国,反抗不了沙俄的蚕食,被迫纳入沙俄版图。但仍有一小部分族人跋涉千里,至伊犁和阿勒泰地区,接受了清廷的统治。然而沙俄是个侵略性极强的国家,即使已与清廷签了条约。但然旧不死心。这些年偷偷摸摸的动作,从未停止过。更是偷偷派了沙俄境内哈萨克族人,潜入清廷治理的哈萨克族人聚集之地,鼓动他们归顺沙俄。如此,便能为他们增加个合理入侵的理由。
族中已有不少人被沙俄承诺的条件所引诱,已是分了两派。而这个随着弘历南巡的使臣阿勒腾,便是倾向归顺沙俄那方的诸人之一。但准噶尔与大小和卓的叛乱,清廷的强盛实力,他们亦是有目共睹的。故而也不敢冒然答应。
弘历的粘杆处,更大的用处,可不是放在后宫里头。而是令他们分散全国各地,收集方方面面的信息儿。沙俄的异动,他自是有所耳闻的。至于哈萨克族的人心浮动,却是令他恼怒异常的。先前大小和卓叛乱已然令他心中堵得慌,现下又来了个哈萨克族,一个个皆是养不熟的狼。有心给他个下马威。彰显天朝上国的富庶与繁华。才允了扬州城的此番奢华的烟火。
舟车劳顿。即便想要游玩也得歇息个一晚。到了行宫,随驾妃嫔们的住处,自是由景娴来安排的。依着各妃的喜好,一一指了园子。随扈的格格及未成年的阿哥们也得由着她来处理。待所有诸事打点妥当之后。已是累得够呛。也顾不得欣赏园子的美景,梳洗之后便就寝了。
到了第二日,阿哥们即使此次前来最小的十三阿哥。也都得被弘历安排了行程。而后妃格格们则是轻松多了。上午时,扬州城里头具有诰命的夫人们,相约前来给诸位贵人主子请安。知府夫人也在其列。跟着总督夫人,巡抚夫人后头,前去行宫给皇太后及皇后主子请安。
皇太后前些日子吹了点凉风,身子有些不适,不耐与这些官家夫人打交道。只让她们在住处外磕头请安便可。一行人磕了头,便前去皇后娘娘所处的园子去了。入了园子,便见大半个园子的潇湘翠竹。间或几株硕大繁盛的枇杷绿的通透,风起之时那碧色便恍若流动潭水。
再瞧向园子的另头。建有有一八角凉亭,延伸至水池。靠向地面的两头栽了两颗杏花树,艳态娇姿,繁花丽色,如胭脂万点,占尽这满园的春风。与那翠色的潇湘竹子,相互辉映,添了艳色。许是栽种了有些年月,冠大枝垂,植于水池边上,与那凉亭于水中形成了副雅致倒影,如同画卷。
皇家园林不同城里的其他园子,平日里是不会随意允许旁人入内的。知府夫人便如其他夫人一般,略微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脚下步子却是不停的,行至皇后娘娘所居的屋子前头。紧接着便有宫人将诸人领了进去。着诰命的高低,雁翅两旁站立,齐齐行礼。
“免礼。”如珠玉之声,又似寒冰击水,虽隐约含着笑意,然却另有股慑人的威仪。“坐下吧!”
“谢娘娘!”当着皇后娘娘的跟前,这些个夫人当然不敢满座,皆是微侧身子,仅仅挨着个椅子边而已。落座之后,视线儿顺势抬了起来,便见皇后娘娘居屋内上座,身旁两侧,又坐着几位相貌穿着不俗的丽人,皆是眉眼含笑,观之可亲。
处在诸妃之中的皇后娘娘娘当真如同那,当空皓月,明媚生辉。两侧妃嫔,除左侧未位坐着的女子,堪堪及得上皇后的容色,但那通身的气派却是差得远了。接着不约而同浮出个念头,皇后娘娘看着也太年轻了些,且当真是姿容绝俗,令人望之便心生惭愧。
“江南之地果然是诗人言辞之中的美景,诸位夫人皆是是久居此地,不若给本宫与诸位妹妹,说说此地的风景?”景娴笑盈盈的抬起眼儿,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忽而好似瞧见了什么,目光微微一顿,笑意儿好似愈发的深了些。但其中某位夫人见了,面色不禁发白,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皇后娘娘,扬州城景色最美之地,便不得不提那瘦西湖了。”开口是高晋夫人,她乃上三旗出身,娘家又与皇家沾着亲,说起话儿来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亲昵,“依着奴才的想法,仅仅说了是不够瘾头的。不若由奴才等作东,去湖上耍完一番如何?”
“主子娘娘,咱们得蒙皇恩,方能出京,前来江南之地。若不赏完一番,岂不白来了?”舒妃性子爽朗,与皇后素来交好。她可谓是第一次前来江南之地,自是对这自古以来就被文人雅士所赞的美景,欣羡不已。闻言,笑道。同时眼巴巴的瞅想景娴,小模样儿看着还有几分可怜。
景娴不禁道,“本宫就晓得你是个闲不住的。既是如此,少不得劳烦几位夫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与皇后娘娘和诸位主子们同游瘦西湖。是我等荣幸。”高夫人笑道。其他夫人有心想要说上个几句,却是插不上话儿,便在一旁适时应和上几句。
一声令下,自有下人忙活。瘦西湖乃是扬州城外的一条河道,全长数十里,平日里游人如织,湖上画舫罗列,热闹非凡。如今皇后娘娘与宫里的主子欲领略湖上风光,自是不能让闲杂人等冲撞了。
扬州城里最多的便是富甲天下的盐商,其财力雄厚,生活奢华,纷纷在沿河两岸,不惜重金聘请各地的造园名家擘画经营,构筑水上园林,散布在窈窕曲折的一湖碧水两岸,正是“两岸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
前来的妃嫔,除了久居自幼生活在江南的颖嫔,几乎皆是北方长大的,何来见过与北方截然迥异的,江南风光。自那游船瞧向两岸,但见几步一柳,似绿雾柔媚动人,间或加之山茶、石榴、杜鹃、碧桃等妩媚的花树陪伴,更是舒卷飘逸,窈窕多姿,万般的诗情画意尽现其中。
“这扬州城的美景,果然是令人眼前一亮啊!”舒妃小指翘起,捏着杯子吃了盏酒,瞧这两岸的风光,只觉整个人皆要融化在着烂漫温柔的风光里头。“颖嫔妹妹,姐姐若是未记错,你便是久居江南的吧!”
“舒妃姐姐,您的记性可是比着妹妹好多啦。”颖嫔温婉笑道,眉目之间柔的好似能滴出水来,“妹妹虽不是在扬州城长大,却也是属着江南一地的。此次得蒙皇上隆恩,能随驾左右,瞧着这番相似美景,心下不由有些激动呢。”许是触及了心内深处,双目之中,似有水光。
“颖嫔妹妹啊,就是个柔弱人儿。大好风光,可莫要扫了主子娘娘的兴啊!”令贵妃微微笑道,她的嗓音柔媚至极,携着浓浓的暖意儿,落入耳里,正如那三月里的江南春风,暖入到了旁人的心坎底下。
“瞧令贵妃姐姐说的,颖嫔妹妹一时伤怀,也是情有可缘。主子娘娘又最是大度的,岂会计较这些。”舒妃偷偷瞄了眼皇后娘娘,见她好似全然未听见似的,面上带着兴致勃勃的笑意儿,听着高夫人的说辞。但舒妃心下却是相信,方才令贵妃的那番劝慰定是令主子娘娘听在了耳里。且身旁亦有其他夫人,听了令贵妃的劝慰,看向皇后娘娘的目光更见敬畏起来,便出口道。
令贵妃微微一笑,道,“舒妃妹妹所言甚是,倒是姐姐小人之心了。”她神态端庄,落落大方,少了几分贵气,却多了几分亲切。倒让几位夫人心生了攀交之意。
“贵妃姐姐,就是太过于谦虚了。”忻嫔慢条斯理的剥着个开口的松子,勾起一抹笑意,“姐姐在宫里头,可是出了名的大好人。小人之心怎能安在姐姐身上。”不知是她神态的原因还是那上扬的语调,听起来总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忻嫔姐姐说得可是半点也不差的,令贵妃娘娘实是个心善的。”和贵人神态天真,一双眼儿如同孩童般纯洁,同样的意思由她说来,却是与方才截然不同。
在场的夫人,也是后院里头长大的,妻妾之间的争斗哪里看不出来。这一个个看上去美丽动人的女子,说起话儿来皆是暗藏机锋。当下哪里敢插上个一言半句,全然作那壁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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