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博西勒与珊图阿玲准时来佐领府报道了。恰巧,曹夫子丈夫生了病,便向玉珠告了假。几个小孩儿就闲了下来,一听今个不用上课,乐疯掉了。三个小孩将整个佐领府弄得那是一个鸡飞狗跳。在书房温习功课的隆裕兄弟俩被吵得有些头疼。话说回来,真正头疼的是隆裕。而阿林却是听得兴致勃勃,一脸向往。整个人散发着“让我出去吧”气息!隆裕实在无法,手里的书猛地放了书桌上。阿林立即认真的将视线移到了手里的书上,满脸的认真严肃。
“阿林!”听了哥哥的呼唤,阿林目光转向哥哥,“怎么了,大哥。弟弟我还要看书呢!”隆裕眉毛一挑,眼睛微眯了下,唇角微扬露出了个笑容,“哦,是吗?你的书可真有特色!”阿林不明所以得细看了一下,只觉脑袋都要炸了,脸红得也似要滴血。“呵呵,阿林你确定你在看书吗?”说罢,起身离开书房,关上门的一刻,隐隐听到弟弟的哀嚎声!
隆裕立在书房外,就见着自家嫡亲的妹妹指挥着将军府的小姐按住自己的哥哥,而她自个手里采了许多花儿,编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花环,套在了博西勒的头上,脖子上,耳朵上。可怜博西勒在两个小姑娘的暴力之下,无奈屈服了,胖乎乎的小脸上溢满了委屈,小嘴瘪着。模样儿可怜之极。“景娴,你在做什么呢?能说给哥哥听吗?”娴姐儿一听,慌忙将手往身后一背,家里只有大哥会这么唤着自己。大哥问得温和,但娴姐儿听了只觉得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没啊!没没干什么!”博西勒趁机扑上去抱住了隆裕的大腿。大哥哎!你真是象额娘说得救苦救难的菩萨吆!
“大哥,你今天怎么在家啊?”如果知道大哥在家,她才不会傻得跑到前院呢。“我今天休息!”口里说着,手里也是不停,将博西勒身上的花环一一取了下来。娴姐儿眼珠子一转,“二哥咧!”隆裕微微一笑,“今天也休息,还在书房看书呢!”话音刚落,就见妹妹拉着珊图阿林冲进了书房,“我去找二哥玩啦!”跟班博西勒随即松开隆裕的大腿,跟了进去。看着小孩三人狂奔而去的模样,佐领家的大公子难得忧郁了。他就这般可怕吗?他只是想让妹妹不要欺负将军家的小少爷啊!
“哥哥,讲个故事给我们听呗!”玩了有一会子,天气又热,小孩儿也是有些累了,进了书房后就坐在了阿林的身边,然后三双湿漉漉的乌漆漆的眼眨巴眨巴的等着故事。阿林顿感身上的压力巨大,可是难得小妹听他讲故事唉!妹妹素来都是听大哥讲的呀。为了不让妹妹失望,阿林迅速在书房寻了起来,最终翻出了一本春秋时的历史记事。便开始讲了起来,“从前,有个诸侯----------”博西勒插嘴道,“到底是只猪还是只猴子呀---------”“你怎么这么笨,哥哥既然说了有个‘猪猴’,那定是个长的又像猪又像猴子的人了---------”娴姐儿极其蔑视的瞅了眼博西勒,珊图阿玲乖乖窝在一旁察言观色。博西勒不服气嘟囔道,“像猪一样胖,像猴子一样瘦,这怎么长啊!”话音未落,就得了娴姐儿两小拳头。小家伙的眼眶立马红了,瘪着嘴巴,直直得瞅着娴姐儿,那目光充满了强烈的控诉和委屈。
“呃----”娴姐儿左看看,右瞧瞧,数数屋顶上的横梁,再数数地上的地砖儿,就是不与博西勒对视。其实吧!出了小拳头后,就后悔了。犹犹豫豫得瞟了眼,恰迎上对方坚持不懈控诉的目光。娴姐儿心虚了,呐呐道,“好啦!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等下我让锦绣姐姐做你最喜欢吃的绿豆饽饽行不?”
博西勒闻言,眼神儿一亮,泪水已是消逝得无影无踪。摸了摸自个光溜溜的小脑袋,眼珠子一转,复又委屈道,“既然你承认自个不对,要道歉也要你来做才行!不能自个做错了,还要别人帮你承担的。当初,在孙姐姐家的时候,可是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娴姐儿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再加上好像自己真得说过类似的话。可不能做那反悔之人。可是自己不会啊?怎么办?“那我们就去厨房吧!”珊图阿玲见雨过天晴,立即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小手,“娴姐儿,也做些给我哦!”阿林目瞪口呆得看着三个小孩就这么直直的离开书房,举着手里的史书,就这么完了?就这么走了?太不给做哥哥的面子了吧!
进了厨房,一股热气迎面扑来。靠着东面墙角儿的是三口大灶台,最右面放着蒸笼,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的不断冒着热气。南面墙角则是砌了一排小炉,专门用作炖汤熬煮之类。中间地儿放置了三张半腰高的长桌,桌上摆了柳木制的砧板。锦绣背对着三个小孩,正揉着面团。娴姐儿对着双胞胎使了个眼色,然后蹑手蹑脚的走的锦绣后面,猛得大喊,“锦绣姐姐------------”
正聚精会神想着待会如何将点心做得美味的锦绣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瞧,原是自己的小主子还有两个小跟班,微微一笑,“这里热得很!姐儿可是受得了?”娴姐儿擦掉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子,小嘴微微一撅,“我答应博西勒做绿豆饽饽给他吃的!”仰头,央道,“锦绣姐姐,你教教我吧!”
“好啊!只要姐儿不嫌这儿热的话!两位小客人是在里面等还是在外面等呢!”笑眯眯的问着将军府家的两位娇客,兄妹两已是热得受不了,听了,忙不迭得退了出去。娴姐儿恨恨得瞪了他们一眼,“不讲义气!”奈何自个已是答应了,只得在厨房里与食材奋斗了。最后锦绣端了一盘子清香可口,碧绿喜人的饽饽出来了。至于究竟是不是娴姐儿做的,除了锦绣就没人知道了。双胞胎嗅着点心的香味儿,哪顾得上其他,一手一个,吃了起来。娴姐儿也不甘示弱的抓了两个,狠狠的咬了两口。
现在,娴姐儿每日上午学一个时辰的女红,下午又需要学习琴棋书画。然而,玉珠似乎觉得还不够,她深知后宅中的争斗,血不见刃,却是异常的残酷。恨不得女儿一日间就能学会所有手段儿。自那日在孙府里得了妇科女圣手的信后,就一直派了人注视这位许容大夫。
功夫不负有心人,秦管事来报,那许容大夫终是回了镇江府来照顾自己的父母了。玉珠当即令秦管家安排了车,亲自前往许府。时天色已有些晚了,太阳已是斜下近地平线。漫天的红光笼罩着整个街道,高高的马头墙,上翘的飞檐,白色的墙壁皆是镀上了一层红。街道的两边上仍是有人在叫卖着,透着热闹。五条街上的保和堂,伙计握着门板一条一条封上。就在关上最后一扇时,便听得“且慢”声,抬头一瞧,却是个穿着旗装的,年约三十左右的美貌妇人,跟着个清秀的丫鬟并中年仆人。那丫鬟见伙计瞧着自己一行人,便开口道,“请问,许大夫在吗?”
伙计点点头,他以为她们是过来求医的,侧了身子,先让他们进来坐着。他自己则进去请大夫了。不一会,主仆听得轻微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便知应是那大夫过来了。玉珠随即迎了上去,就见眼前之人,中等身材,身形偏瘦,露在外面的皮肤呈健康的蜜色,面容清秀干净,紧抿的唇角略微下垂,看着严肃而又认真,并不是好像与的样子。上穿一件粗布短衫,下着同色的裤子,脚上穿了双黑色布鞋。头发亦只是拿了根绳子在后面挽着,浑身上下无任何首饰
许容见了旗装装扮的玉珠,细长的淡眉微微皱起,淡色的唇似是抿得更紧了些,良久,开口道,“需要看诊么?”如寒冰砸在玉盘里的声音,清冷异常。
见了许容的瞬间,玉珠略微愣了一下。如若不是早先知道了,眼前大夫的性别,只怕是现在她还以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位男大夫。自幼深闺中长大的玉珠,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特殊的女子,不知为何,面对着她,玉珠有些紧张。一时间竟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直至对方发问,方才醒过神来,回道:“不是!许大夫,我想请您教我女儿一段时日的医术。”对方听了,淡眉一扬,紧抿的唇角上扬,溢出一抹说不出什么味儿来的笑容。“好啊!只要你家女儿能适应我的教导方法,就可以?”老和尚,我可是应了你的请求,做那旗人家的小姐教习了。但若是对方承受不了,那就不是我不守信用了!
“呃?!”玉珠愣了,她是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这许大夫瞧着,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怎生得答应的这么快。至于后面她说了什么,玉珠压根就没听清楚。反正对方答应了,她来的目的也是达到了。接下来,又与她商讨了如何学习之类的问题。玉珠想着最好到府里教导是最好的,被许容一口回绝了。如果要学她的医术,必须每日到她这里来。缺一天,都不行。否则,就不要学下去了。这个要求有些苛刻,玉珠与之进行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好不容易让那许大夫退了一步。如果真的有要事不能来学习,须得提前一天和她说声,待她同意后,方可不来。关于师资方面,许大夫压根不介意,如果不是老和尚的人情,她怎么会教个四岁女童医术?
许容的性子有点急,既然已经说定了,便要求从次日就开始教了。每日上午学两个时辰,卯时开始,辰时结束。也就是说娴姐儿寅时末就得起床了。玉珠初初听了,只觉得许大夫是否故意刁难,然而见了对方严肃正直的眼神后,也信了除了这两个时辰空点,其他时辰都忙着看诊的说法。
第二日,卯时整,仍有些瞌睡的娴姐儿出现在许容的跟前。见了额娘说的女夫子后,被对方散发着冷淡的气息给吓着了。且这个夫子说话时,好有威严哦!看诊的时候,犀利的谈吐,尖锐的眼神,认真的风姿,彻底打动了幼小的女童。
许容从未与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瞧着端端正正的坐着的肉团子,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死和尚,干嘛交这么大难题给自己。但是自己已经答应要教她医术了,总不能食言。便让伙计先交着小姑娘认些药材。还好,这小孩子,瞧着娇惯,却也蛮听话的。接下来,许容倒是教得仔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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