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法司府，中庭院。

三个人还在这里静静的等待。

明镜府左侍郎霍阅，明镜府府主殷天罡，还有司天监监正李无尘。

他们三人在这里等了整整一个晚上。

此刻天都快要亮了。凌杰还是没出现。期间他们多次请求面见凌杰，公开道歉，求得凌杰的原谅。但均遭到拒绝。理由只有一个——总督大人此刻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开时间来接见你们。请你们在这里耐心等候，等总督忙完了，自然就来见你们了。

这回答太官方了！

三人都是京城的老油条，自然知道这样的回答无非就是搪塞敷衍。

但他们有办法吗？

没办法！

除了干等，没有任何其他出路。

三人坐在一起喝茶，一杯又一杯，一壶又一壶！

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犹如度日如年。

正时候，他们知道了一个消息——

左都御史斐承，右都御史魏恒，刑部尚书邯山。这三位顶尖级的正二品大佬此刻跪在三法司府大门外等候。

他们立刻联想到之前夏岩路过三法司府被刁民暴打重伤昏迷的事情。再到后来禁军过来屠杀这帮刁民的事情……

他们心中越发的感觉到不妙了。

李无尘喝了口茶，抢先道：“现在种种迹象表明，总督凌杰大人已经度过了最危难的时刻。接下来，只怕凌杰大人要发起反击了。我们之前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选择。”

“还请你们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我们的生死，都在总督大人的一念之间！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会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李无尘说完，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面色格外的难看。

殷天罡和霍阅的脸色同样十分难看。

霍阅深深叹息；“是啊，从刚刚三法司府内传来的消息得知，总督大人已经联合宦者令万全公公驾驭禁军了。他们封锁了丞相府，公开诛杀一百多个和魏书有关的官员。现在，他们直接把魏书转移到了三法司府邸内。这是一个最关键的信号！”

殷天罡神情惊慌失措，思维都不太正常了：“此话怎讲？”

霍阅道：“这意味着总督大人要用魏书做引子，让夏恒郡王上套。如果夏恒郡王真的派人来救援魏书的话……我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殷天罡倒吸了一口冷气：“夏恒郡王好歹也是一代雄主，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吧？这明摆着就是一个圈套啊。他还往里跳？”

霍阅道：“一般来说，夏恒郡王当然不会这么做。但此刻凌杰拿住了魏书这个把柄。随时可以对夏恒郡王发难。夏恒郡王如鲠在喉，绝不会允许凌杰握着这个把柄！”

殷天罡仍旧不可置信：“可魏书并未见过夏恒郡王啊。就算魏书出首夏恒郡王，也拿不出具体的实证。陛下最多也就斥责下恒郡王两句，小惩大诫。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夏恒为何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等霍阅开口，一旁沉默的李无尘道：“那是因为夏恒有更大的野心。他这一次被陛下召回京城，恰逢太子被废这个档口。他会认为，陛下有意在贬斥太子之后，扶持他上位。至少位列亲王。甚至有可能被立储。夏恒带着巨大的野心，六年的耕耘，眼看腾飞在即。如果此刻被陛下小惩大诫的话，那就意味着短时间内再无崛起的可能了。”

“为了永绝后患，夏恒极有可能铤而走险！维持自己的野心！”

李无尘面色惨白。

嘶！

殷天罡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如果夏恒真的派人过来解救魏书的话……那凌杰总督必定不会放过他啊。夏恒……极有可能因此倒台？和当初的魏国公以及梅妃一样！”

霍阅深深呼吸，道：“不错。我们算是夏恒间接的帮凶，一旦夏恒倒台的话。我们这些小虾米，完全可能被陛下连带处置！”

“只要总督大人把明镜府参奏反对建立三法司府的奏章递给陛下，我们……都要完！”

霍阅说出这话的时候，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了！

死亡的气息，仿佛在朝他们快速靠近。

殷天罡慌了：“那怎么办？”

这一次上奏的事情，是殷天罡拍板决定的。如果凌杰追究起来的话，他是罪魁祸首。李无尘和霍阅最多只能算帮凶！受到的惩罚，自然也有轻重之别！

霍阅道：“左都御史斐承，右都御史魏恒，刑部尚书邯山此刻都跪在三法司府大门外负荆请罪。我们的罪责虽然稍微轻一点。但要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也应该效仿才是啊。”

殷天罡紧皱眉头。

去三法司府大门外负荆请罪，太丢人了啊！

他自认为自己和凌杰的关系很不错。凌杰曾经还是明镜府的右侍郎，有这层关系在，他并不认为凌杰会对自己赶尽杀绝。

一时间，殷天罡有些犹豫不决。

霍阅这时候催促道：“殷大人，此刻情势万分危机，来不及多想了。我们应该立刻效仿，去大门外负荆请罪。不然我们会连最后的求生机会都错过！”

李无尘道：“我赞成！”

殷天罡毕竟是他们的老大，他们的行动，自然要得到殷天罡的批准！

殷天罡却仍旧犹豫不决！

就这时候，另外一个惊天大消息传来——

夏恒的人潜入三法司府，试图诛杀魏书。

但，以失败告终。

这两个杀手，已经被凌杰擒拿！

听到这消息，殷天罡整个人都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万万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凌杰的手段，居然这么强悍？

才一个回合，就直接横压了夏恒这个横霸南越六年之久的南越王！

霍阅失声道：“完了！夏恒完了！”

“夏恒肯定和这两个杀手切割了关系。一般人就算拿住这两个杀手也没很难搬倒夏恒。但凌杰大人的手段太过匪夷所思。他握着这两个杀手，夏恒必定完蛋！”霍阅大声道：“殷大人，夏恒即将到台。我们快去负荆请罪吧。不要抱任何幻想了。无论曾经凌杰和你的关系如何。但现在的凌杰是三法司的总督大人。整一瓶的顶级大员，一言就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除了认怂求饶，别无他法！”

“走，快走！去大门口负荆请罪！”

殷天罡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当下猛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快速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无尘和霍阅就更加夸张了，奔跑的速度比殷天罡还要快……

三人，争先恐后！

……

三法司府大门外。

这里已经清净了。

除了建筑工人在修缮墙壁府门之外，已经没有人了。

就在前不久，这里遭到了一场屠杀！

谁敢过来？

倒是斐承，魏恒和邯山三人背负着厚重的干柴，跪在大门口，负荆请罪。

饶是如此，三人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因为干柴太重？

当然不是！

吓得！

邯山声音都在发抖：“斐承大人。我们这般负荆请罪，总督大人会原谅我们吗？”

三人之中，以斐承最为稳健睿智。大家都隐约以他的意见为首。

斐承道：“不好说啊，总督大人至今都不来接见我们，显然对我们有成见。而且我们此前抱有希望的夏恒郡王。此刻已经被总督大人的气焰给压制下去了。据说总督已经把魏书转移到了三法司府，设下圈套等着夏恒往圈套里面钻！”

邯山道：“那么，夏恒郡王会来钻圈套吗？”

斐承道：“当然。他只要野心还在。只要还想位列亲王，他就绝对不允许自己身上有明显的污点。为了扫除这个污点，他必然会铤而走险，派人过来解救魏书，要么做掉魏书。”

魏恒道：“如果夏恒派人过来，岂不是就死定了？”

斐承深吸一口气道：“夏恒，要倒台了！”

嘶！

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冷汗，直流！

而就这个时候，建筑工人们开始议论。柴房失火……

三人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人去柴房行刺，结果被凌杰抓了个正着！

三人直接下的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特别是魏恒，此刻更是毛骨悚然：“完了！夏恒都要倒台了。这也太可怕了吧？凌杰的手段如此强悍么？分分钟要把夏恒给干死了！我的天啊！”

魏恒也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道：“好可怕的总督大人！我刚开始还以为总督会被夏恒分分钟搞死。现在我才发现我太天真了。凌杰总督才是真正的王者啊！我们的生死，都在总督的一念之间了！只有他才能保护我们，否则我们几个人必死无疑了！”

“诶，我这后悔啊。当初要是不动这个歪心思多好啊！”

“……”

就这时候，李无尘，殷天罡和霍阅三人背负着厚重的干柴走了出来，挨着魏恒三人直接跪下，负荆请罪。

邯山问了一句：“殷大人，你和总督大人不是素来交好么？怎么也跑出来负荆请罪了？”

殷天罡轻哼两声，一点反驳的兴趣都没有：“好好跪地忏悔吧。但愿事情结束的时候，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

凌杰离开柴房的时候，刚出门就看到万全走了出来。

万全的心情很不错，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总督大人果然深谋远虑，你说要发生的事情，果然就发生了。看来，这件事果然和夏恒郡王有关！”

凌杰道：“万公公，你说的不错。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请公公出面！”

万全恭敬道：“总督大人你请说！”

凌杰道：“夏恒知晓这件事后，我担心他会走极端。还请你带着禁军乔庄潜伏在四大城门之中，防止夏恒出城！”

万全吃惊不小，很诧异的看着凌杰：“粽达人，你当真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

凌杰道：“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万全凝视着凌杰，良久不语。

万全何等心思？

自然知道凌杰此举，只为一件事——把夏恒往死里整！

见万全不说话，凌杰道：“万公公，你恐怕误会我了。我是三法司的总督，掌管着全国的刑罚监察之权。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调查事实的真相。夏恒做过的事情，我一件一件的翻出来，并且找到实证。他没做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栽赃。我要做的事情，不过是还原事实真相。然后把案卷交给陛下，把事实公布给天下朝臣。至于夏恒最后受到何等处置，那得由陛下说了算。”

“我想，这才是一个三法司总督该做的事情吧。更是一个臣子的本分！”

凌杰苦头婆心，把自己树立成一个正义的使者。

万全微微皱眉，道：“总督大人你说的固然颇有道理。但是，你要明白。夏恒是当朝郡王，更是掌管南越之地的南越王。过往六年的时间里，南越太平稳定，多亏了夏恒郡王在南越镇守。这才有帝国之太平。这一次的事情，固然是夏恒的过错。但如果你把事情搞得太大，恐怕无法收拾！也会让陛下为难！”

凌杰毫不客气的道：“照万公公的意思，南越之地，离不开夏恒了？只要他身为南越王，那就可以为所欲为，无论犯下多大的过错，都应该被原谅？”

万全终于没有再说，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做臣子的只管尽职尽责。事情如何处置，夏恒的下场如何，都由陛下说了算。行，我分配禁军乔庄，监测四大城门！”

说完，万全看了眼柴房的方向：“魏书呢？要我带走吗？”

凌杰摇头：“不必，我来处置。”

“好，总督大人，请自重！”万全挥手告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观看柴房的方向。他隐约的感觉到，柴房里没有人！

魏书，要么被凌杰转移了，要么就被凌杰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了。

不过，万全终究没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

书房里。

解语花，海澜两个人监视者萧媚和阿黑。

他们对萧媚还比较客气，大概因为萧媚是美女的缘故吧。但对阿黑就没那么客气了。阿黑接连遭到毒打，鼻青脸肿，嘴角都在流血。

为何？

因为阿黑好几次想自杀。

不听劝告！

那海澜就不客气了。

就这时候，书房的大门被推开，凌杰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直接在阿黑和萧媚对面坐下来。海澜给凌杰倒了一杯茶，凌杰轻轻的抿了一口，道：“萧媚，阿黑，你们都是聪明人。很清楚我留着你们，是因为你们有价值。否则，你们已经下地狱了！”

阿黑倔强道：“你会不得好死。我们和夏恒早就没关系了。你直接杀了我吧。”

凌杰叹了口气：“自导自演的苦情戏，骗骗小孩也就算了，还想骗我？太天真了啊！你们为夏恒而死，却不知道根本不值得。夏恒可没有把你们的生死当回事。”

两人不为所动。

凌杰也不着急，道：“你们也真是可怜，夏恒都要倒台了。你们居然还在为一个叛徒卖命。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出首帝国谋逆之徒，才是唯一的求生之道！”

萧媚激动道：“胡说，夏恒郡王怎么可能倒台？更不可能是逆徒！”

终于，萧媚忍不住了。

凌杰轻笑道：“你们都不认为夏恒会倒台是吧？行，那我告诉你们。你们知道现在夏恒去了哪里吗？”

萧媚不语。阿黑沉默。

凌杰道：“如果夏恒不去那个地方，他的确不可能倒台。你们的坚持也会有意义。可是他去了！”

萧媚忍不住问道：“夏恒郡王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