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紧跟着k的步伐，坐上机械车。k的机械车和他的声音一样冰冷，是纯粹的黑色，有着菱角分明的切割面和流利的线条，不同与其他的飞行汽车，没有一丝多余的设计。

温白坐在副驾驶，有些局促不安，尽管经常和仿生人打交道，但是和仿生人共处事还是第一次。她偷偷的看着旁边的k，他正全神贯注地开车。

k的脸型更偏向于亚洲人，鼻子高挺，眼窝却不像欧洲人那般深邃，嘴唇也偏薄。温白见过各式各样的仿生人，战斗型的大部分设定为男性，五官相对憨厚。娱乐型的几乎都设定为女性，五官精致，身材姣好。k这样斯文的外形更像指挥管理型。

窗外是永恒的黑夜。

车辆在空中驾驶，空气中充满着灰尘，前方视线一片模糊，车灯发出强烈的光也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麻烦打开下车窗。”温白率先打破沉默。

k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温白拿出铁质盒子，抽出一根细长的薄荷烟举了举示意。

k单手驾驶车，另一只手打开车顶的透气窗口。

“抽烟危害人类身体健康，女性尤甚。”k开口。

“无所谓。”温白夹着细烟，笑了笑。这个时代，只有仿生人才会在乎人类健康，刻在DNA里的命令。

警局建在中央大厦，k将车平稳停在楼顶，两人从侧边的门进去。

大厅里有些喧闹，穿着制度的警察几个围在一起，凑成好几推，在争吵着什么。温白从人群中经过，频繁听到新型仿生人的字眼。

“老版仿生人都没控制好，现在竟然要合法通过新版仿生人！简直荒谬！阿雷上次有多惨，我们有目共睹！”欧阳森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拍了拍大腹便便的肚子。

“毕竟是上面的决定，一通命令甩下来，连个解释都没有。”玛琳娜坐在旁边的办公桌上，拿着铁皮镜子用手仔细观察脸上精致的妆容。

“哼，这还不清楚啊。新型仿生人拥有最先进的脑单元，基本都能超越人类了！有时候仆人比主人还要像人。”带着眼镜的青年双手飞快的在轻薄键盘上敲打，神情带着讽刺。

“瞧瞧，仆人来了。”玛琳娜眼尖的很。

欧阳森看着k坚实的身影经过，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杂碎！”

温白在一旁皱了皱眉，打算开口。

“小白！这里！”琳达警官打开办公室的门，大声朝她叫道。

温白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sir，已经将鉴别师带来警局。”k说话简短。

“不错，很准时。”琳达点了点头。

“小白，走吧，带你去下一层看看。”

温白和琳达并排走，k跟在后面。

这一层布局全部为大小不一的玻璃质的房间，每个房间内有一名鉴别师和一名仿生人，温白暂时分不清型号。

琳达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隔着透明的玻璃观察里面的审核情况。

鉴别师是位中年男性，仿生人是位少女，长得非常美丽，白净的脸上没有丝毫瑕疵，像橱窗里漂亮的洋娃娃。

她笑的很开心，像未经人事保护在家里的公主。

“好了，美丽的女孩，接下来我会问你一系列的问题，请你简单明了的回答。”男性开口。

“我回答了就可以出这个房门吗。”少女歪头，眼光纯粹无比。

“当然。”男性给予肯定。

“第一个问题，你在河边钓鱼，你一直钓不到鱼，旁边的人却一直能钓到鱼，你会怎么做？”男性开口。

“我会恭喜她，并希望她能将钓到的鱼分我一些。”少女甜甜地笑。

“第二个问题，你喜欢狗，有一天你的狗死亡了，你会怎么做？”男性开口。

“我会埋葬它并祈祷它在天堂能安息。”少女双手交叉，闭上眼做出祈祷的样子。

男性皱眉：“第三个问题，你有一个弟弟，他喜欢收藏昆虫标本并给你看他杀死的昆虫尸体...”

“我会送他去看医生。”少女抢答，弯起粉嫩的唇，无懈可击的笑容让男性很挫败。

女孩身边的精密仪器显示出绿色的光，代表着检测合格，被检测人物波动不属于仿生人。

“废物。”琳达暗骂一声，用手点了点耳机。

“出来！继续回去培训。”她下达命令。

中年男性垂头丧气的离开房间。

“小白，你来吧。这个女孩是在公寓被抓捕的，公寓的主人已经死亡，有很大嫌疑是仿生人杀人。”

温白点点头，走进玻璃房。

玻璃房里面的女孩朝她笑：“你是个生面孔。这个房间已经来了三个人了，都承诺回答完问题就让我离开，为什么都说慌呢？”

她摇了摇头，一脸困惑，纯洁的像个孩子。

温白沉默地坐下，看着这女孩漂亮的眼睛，里面有暗光流动。

“我要回答你几个问题？”那女孩双脚都被铁链锁住，行动有些束缚。

“三个就好。”温白双手放在桌面上，平静地说。

“第一个问题，你在河边钓鱼，你的鱼竿坏了，旁边的女生有鱼竿却没诱饵，你会和她合作来钓到鱼么？”

“咦。这个问题和他提出来的差不多嘛。”女孩歪头。

“请回答。”温白提醒她，

“不会，我会直接离开。”

“第二个问题。你在遛狗，忽然发现手臂上有一只黄蜂，你会怎么做？”

“我会拍死它，然后继续遛狗。”女孩的神色不变，嗓音依旧甜美。

温白抬头看了她一眼，女孩意识到什么，有些惊慌，想开口改变回答。

温白打断她，继续提问。

“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参加宴会，宴会开胃菜是生蚝，主菜是炖狗肉...”

女孩身体往后仰，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头，咬了咬牙，沉默地盯着温白。

“滋滋滋...”旁边的仪器检测到女孩波动，亮起红灯。

站在玻璃窗外的琳达弯起嘴，满意地笑，随即果断地发出命令：“k，把她带出去。”

k点头，大步走进房间。

女孩飞快地转头，大声尖叫，试图站起来攻击温白，却被k一把制服，反手将她的头压在桌面上。

“骗子！骗子！”女孩用尽全身力气反抗，指甲在桌面划出一道道血痕。

“老版观赏型仿生人。”琳达走进房间，根据她的外貌和攻击能力做出判断。

“它的思维很不错，好几个鉴别师都败在她手下。”

“小白，还是你行。”琳达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温白看着趴在桌上的女孩，没错过她眼里浓浓的杀意。

“仿生人进化得比人类还要人类。目前只有移情测试能够帮助警局分辨。一个仿生人，不管智商多么高，却永远无法拥有真正人类的本性，他们缺少同理心，无法真正融入人类社会。这就是他们致命点。”

琳达警官点燃一根烟。

“人群中的眼镜蛇。”琳达冷静地总结。

现如今的机器只能大概捕捉到情感大幅度起伏和瞳孔收缩变化。所以鉴别仿生人需要人类测试来做辅助，再通过机器来得出结果。

“这一年来，我们培训了大多数鉴别师，他们却很少能像你这样卓越。”琳达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温白。她一直很困扰，为什么仿生人面对测试时，会显得那么挣扎无助。

温白站起身来，双手搓了搓手臂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显然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她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即使不用做移情测试，也能一眼就能辨别仿生人。

温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具有这样特别的能力，当她看一个人的眼睛的时候，能根据瞳孔来辨别。

“我们是人类，仿生人是眼镜蛇或者猫头鹰。最明显的区别就在于群居动物和独居生物，群居动物有极强的同理心，而对于独居动物来说，同理心意味着毁灭。”温白说出她对移情测试的理解。

琳达警官弹了弹烟灰，浮在空气中的小机械“管家”迅速将烟灰打扫干净。

“噢？何为毁灭？”琳达有些不解。

“独具动物通常是指捕猎者。若捕猎者有强同理心，那他捕猎就能感受到猎物被困时的无助和凄凉，这样如何捕猎？捕猎者怎么会具有猎物的同理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远离如此，真是巧妙的说法。”琳达爽朗地笑出声。

少女仍趴在桌子上挣扎，那挣扎的力气在k的制伏下显得微不足道。

“k，你怎么理解小白的话？”琳达恶趣味的问。

k一边拿出圆型手铐，将少女双手捆在一起，一边思考，随即冷漠沉静的回答。

“白小姐的话总结意思是，仿生人归属于独居的人形机器，一个捕猎者。所以你在鉴别仿生人时，将它们看作机器，这样就能完美避免你对仿生人的同理心。”

k毫不留情地拆破温白心底的想法。

温白舔了舔嘴唇，倒也没反驳。

这具身体之前为什么会惧怕鉴别仿生人呢？因为她不认为仿生人是工具，她认为仿生人也许是另一种新形式上的人类，但社会上一直以来对仿生人的偏见，让她不敢开口。况且，尽管她同情仿生人，但她却要利用鉴别仿生人这份工作来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