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元平帝也从宁琬那充满着深意的双眼中意识到了什么,轻轻抬头扫视过宫殿内的一切,发现并无异常后,对着女子冷声道:“宁琬,你最好别在朕的面前耍什么花样,你们宁家今日在劫难逃。”
但女子依旧笑意盈盈,“圣上开什么玩笑,臣妾哪里有胆子敢在圣上面前耍花样。”
即便如此,元平帝依旧冷眸直视着这曾经的枕边人,并无松懈之意。
正在此时,丽贵妃扶着宫女的双臂,动作娇柔地走了过来,模样楚楚可怜地告状道:“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后娘娘在您曾经出兵平复内乱之时,竟把臣妾和贤儿关禁闭,贤儿可是您的第一个儿子,皇后娘娘竟趁您不在,公报私仇,刻意虐待,把贤儿吓得茶米不进,夜不能寐。无视臣妾的贵妃身份,甚至对陛下出言不逊。陛下,在您不在之时,您是不知道皇后娘娘都是怎么对臣妾的……”
丽贵妃的到来让这对峙的两人同时皱起眉头,满眸的不耐。
“本宫与圣上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还不快退下!”宁琬出声喝止这趁机落井下石,搬弄是非的女人。
丽贵妃被吓得身子一颤,瞬时委屈地对着元平帝撒娇道:“陛下,你看姐姐……”
“没听到皇后说的吗?还不快退下!”元平帝十分不耐地喝止道,“别以为你们冯家的小动作朕不知道,朕只是不屑搭理你,现在就滚下去!”
丽贵妃吓得脸色惨白,看到元平帝回头继续与宁琬对峙,心下竟松了口气。想到元平帝也查到了他们冯家的小动作,而元平帝此时也没有闲心情来搭理她,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连忙乖乖行礼道:“陛下与姐姐许久未好好聊天,臣妾怎可在此耽误,臣妾这就退下。”
之后,就十分机灵地快步逃离这混乱现场。
门口的两人依然在无声的对峙,门内的小阙煜则看着这令人心惊肉跳的场景,神情毫无波澜。
“宁琬,你真的以为你能逃掉吗?”元平帝冷声道。
女子弯唇一笑,带着些许冷意,“臣妾从未想过要逃,否则,圣上早就找不到臣妾了。”
“哦,那你为何不逃?”元平帝的浑身冷意更甚。
“一是臣妾深知逃不掉,二是臣妾还不能逃。”女子唇边的笑意更为明显,“刚刚圣上不是说臣妾在刻意拖延时间吗?那臣妾可以告诉圣上,圣上猜对了。现在,宁家军终于赶到了。”
元平帝惊讶一瞬后,就听到身后的士兵倒地的声音,还没等众士兵反应过来,一名男子已经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可供人逃出去的血路。
宁牧身姿矫健,身似蛟龙,轻盈一跃就跳入殿内。
“姐,我现在就带着你和煜儿逃走,孔副统领正牵制着这些军队,我们动作要快。”
宁琬点点头,宁牧也走到阙煜面前,蹲下身展开双臂轻柔哄道:“来,煜儿,来舅舅这里,舅舅这就带着娘亲和煜儿逃走。”
面前的年轻男子嘴角满是慈爱调皮的笑,小阙煜也点点头,伸开柔嫩两臂抱住男子的脖颈。
宁牧也赶紧起身,看向正处于危险之中的宁琬,运起轻功就把宁琬一手搂住,一个灵活敏捷的往上翻身,就逃过了元平帝的举剑攻击。
“宁牧!”元平帝恨得咬牙切齿,对着自己带的军队施令道:“快拦住他,别让他逃走了。”
众士兵纷纷举起武器上前,但宁牧武功盖世,平常的兵都不是白领的,身形极其活跃,轻轻一绕就躲过了众士兵的攻击。
眼看人就要逃出军队的包围圈,元平帝恨上心头,拉开弓箭就朝向宁琬头部射去。
宁琬也感受到了一股劲风朝自己袭来,刚要转头看去,就有另一支箭把破风冲来的利箭从中途射断了。
正逃走的三人顺势看去,发现是孔仲手执弓箭,骑着高马,焦急喊道:“小姐,少爷,小殿下,这里。”
“孔伯伯。”宁牧欣喜道,并两脚生风,抱着两人就使轻功飞了过去。
孔仲接过小阙煜抱在怀中,宁琬和宁牧骑在另一匹马上,四人绝尘而去,剩余的宁家军见此也不恋战跟了上去。
元平帝对着尚且呆怔的军队怒吼道:“都愣什么?还不快追上去。”
“是,陛下。”
众士兵追上前去,前方握住缰绳的宁牧在空闲时间回头探查情况,发现北朔军队仍穷追不舍。
如今,已逃出瀛京城门外,此时,前方一片黑夜茫茫,道路两旁都是神秘阴森的树林。再加之身后凌乱而浩大的脚步声,这心惊肉跳,危险不断逼近的感觉让众人呼吸深长,心头发紧。
北朔军队与宁家军的相差距离越来越短,孔仲抽空看了一眼情况,忍不住骂道:“这皇帝训练出来的军队果然不同凡响,脚程极快,都追了快一天了,速度竟丝毫未减。”
宁琬闻声看向身后气势浩大的军队,眼神闪过一丝慎重忧虑,呼吸也因在马上奔逃了一天而开始凌乱急促,内心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啊——”
“咴儿,咴儿——”
耳边传来人的惊喊声和马被绊倒地上痛苦抽搐的嘶鸣声。
孔仲急忙把小阙煜紧紧搂入怀中,借势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减轻要跌到地上的冲力,在此过程中,因孔仲以身保护,小阙煜丝毫未损。
“姐。”宁牧抱起身后的宁琬以矫健的身形双脚踏在一棵粗壮树干上,才借势稳稳落地。
众人看向绊倒他们的物什,发现是早已在树木间绑好的结实长绳。同时,耀眼的火把亮光照在了众人眼睛上,引得众人适应不了这刺眼亮光纷纷遮盖住眼睛。
“宁琬,还逃吗?朕早就说过,宁家今日在劫难逃!”
身穿一袭明黄缎绣金鳞龙云纹盔甲的元平帝从军队后方缓缓走来,军队两旁的士兵忙不迭地给这位帝王开路。
这人从黑暗中独步而来,在不断摇晃的火光中,那邪魅艳丽的脸庞愈发清晰,似是从诡异闪烁的明灭鬼火中走来索命的鬼魅,漂亮眸中的那抹冷意更是让人心生胆寒。
“狗皇帝,当初你登基皇位,平复内乱之时都是宁家军和姐姐在背后帮你。要不然,你的皇位才不会像如今这样稳固。现在北朔已经恢复如初,你就要过河拆桥,灭掉为你劳心劳力的家族。”宁牧忍不住痛骂道,“灭掉宁家就罢了,你竟然连你的结发妻子都不放过,她为你守住整个陷入混乱的瀛京城,还为你孕育了一个儿子。这些功劳,在你眼中就一文不值吗?”
元平帝笑看着情绪激动,捏紧拳头的宁牧,又看了看被孔仲抱在怀中,喘着粗气,略显狼狈的小阙煜,嗤笑道:“不经你提醒,朕还真的忘了这个孽种。他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朕今日也定不会放过他。”
“你……”宁牧忍不住上前想要与此较量一番,但被宁琬给及
时拦住了。
“不只是这个孽种,还有整个宁家。”元平帝嘴角勾起,缓缓说出令人震惊的话语,“宁牧,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夫人临盆了,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你有女儿了。”
这句本应让人感到惊喜的话,被这位帝王说出口竟觉得异常惊悚,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让本来生气勃勃的宁牧立刻蔫了下去,眸含惊恐,“你……”
似是为了印证宁牧心中所担心的事,元平帝接着道:“没错,宁家里的人并没有逃出去,你的夫人和你的女儿此时就在朕的手里,你们一整家子人想逃出去团聚的梦想落空了。”
“你……”宁牧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眸立刻黯淡下去,满含泪光。
“少爷,与这狗皇帝说那么多做什么。反正现在已穷途末路,不如让属下掩护你们逃离,宁家军所向披靡,不一定会输。等到时候,属下就把夫人和小小姐救出来。”孔仲出主意道。
闻言,宁牧看了看一身狼狈但依旧端庄尊贵的亲姐姐和尚不能自保的小阙煜,心里自然明白元平帝心狠手辣,只要抓住这两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趁现在,要赶紧守护住尚且活着的人,让更多的人逃离这个狗皇帝的魔掌。作为宁家的男人和这两人唯一的保护伞,宁牧擦掉脸上的泪水,坚强道:“姐,煜儿,现在我就带你们逃走。”
说完,宁牧一手将小阙煜紧紧抱起,然后把亲姐姐背在背上,使出轻功就逃出了这是非之地。
元平帝见此眼眸立沉下去,拿着剑就要追过去,但被孔仲和其带领着的宁家军给拦下了。
“圣上,想要抓到皇后娘娘和小殿下,那就请先过微臣这一关。”
说罢,孔仲挥了一下手,让宁家军摆出阵型双方开始对峙。
逃出去的三人此时正在阴森可怖的树林里穿行,夜很寂静,只有男子深深喘息的声音和尽量隐忍下来的悲痛。
被背在背上的宁琬深深看着自家弟弟隐忍着哭意而不能发泄的脸庞,微垂着眼睑,让人不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听到一声女子叹息般的笑声。
“阿牧,放我下来。”
“姐。”宁牧止住脚步,震惊回头看向宁琬。
宁琬自己挣扎着下来,明艳的脸庞上神情隐晦不明,女子只是抬头望了望深如黑洞的如墨夜色,此刻的天空黑得像是让人茫然的黑暗前路,找不到一丝光亮,平时挂在空中的圆月也不见踪影,更不见一颗星辰。
“原来前方早就没有路了吗?今晚的夜色还真是深呢,连月亮都看不到。”女子泪光闪烁地喃喃自语道。
“姐……”
“煜儿,到娘亲这里来。”女子突然开怀笑着,小阙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娘亲,双腿挣扎着也自己下来了。
走到娘亲身边,小阙煜投到娘亲的怀里,向来毫无波澜的双眸有了一丝亮光。
“原来这么快煜儿就已经五岁了。”宁琬蹲下身子,摸着儿子的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嘴角偏偏带着慈爱不舍的微笑,“本来想着这次五岁生辰娘亲给你好好地过一次,谁知竟还是没来得及,以后,也怕是没有机会了。”
女子手指颤抖地摸上儿子的脸颊,笑着说道:“煜儿以后也会好好长大的,在这之前,娘亲为煜儿取一个字可好?”
女子望了望浓重的夜色,就对着小阙煜说道:“夜阑好不好?纵然今晚煜儿没有见到月亮。但终有一天,煜儿一定会遇到一个如月亮般明亮的人,那是独属于夜阑的月亮。”女子最后一次紧紧抱住怀中的小孩儿,附耳轻声道:“夜阑,好好活下去吧。”
宁琬站起身,擦掉早已流满面庞的眼泪,俨然恢复成了庄严尊贵的北朔皇后,声音不带一丝犹豫,近似命令道:“阿牧,你带着夜阑离开北朔,越远越好。”
“姐,那你……”
“没事,一切就按照原计划,带着夜阑坐上早就安排好的马车,本宫去去就回。如果等不到本宫,你们就先走。”宁琬的声音不容一丝反抗。
“可……”宁牧还想着阻拦,但见到宁琬如此坚定的眼神,也明白他这位姐姐的脾性,向来说一不二。在这里拖延时间过长,对谁都没好处,最终无奈,只能点头应承道:“好。”
然后,抱起小阙煜就走向早就计划好的逃离地点。
没看到身后的女子正泪眼婆娑地看向他们,出声喃喃道:“走吧,快走吧,不要回头,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说罢,女子果断转身,不带一丝留恋。
在两军对战的地方,元平帝正掐着孔仲的脖颈,并逐步把人往上提,使孔仲难以喘息,“哼,还真是不自量力。孔仲,你以为单凭你手下的这些宁家军,就能打赢朕的军队吗?”
孔仲张大着嘴巴,想要喘息也有心无力。
此时的宁家军早已溃不成军,一整天的奔波已经耗尽了这些人的体力,只留下了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苦撑着。
“我知道,我知道我打不赢你。但保护小姐少爷和小殿下是微臣的职责,微臣必须要从命。”孔仲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似是从牙缝中挤出般。
“呵,既然这么想死,那朕就送你去死。”说罢,元平帝就要加重手上的力气,就此了结了这条性命。
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冷静女声传来。
“等等,阙广,你想要的无非就是本宫的这条命,那本宫给你便是。”
元平帝和孔仲惊讶地看向逃而复返的宁琬,愣了半晌后,元平帝讥笑道:“你竟然还有胆子敢回来。”
“小姐,你……”孔仲怔愣地看向那名如血色牡丹般的明艳女子。
“阙广,本宫已经回来了,那你就把孔副统领给放了。”女子厉声道。
元平帝看了看从容不迫的庄重女子,松开手掌,把将要奄奄一息的孔仲给放了下来。孔仲也因这突然松手,硬生生地跌到地上,咳嗽了几声才缓过劲儿来。
“小姐……”
话还没说完,宁琬就接话道:“孔副统领,带着剩余的宁家军退下。”
“小姐。”
孔仲刚要拒绝,就听到女子那格外严厉的声音,“这是命令,带着宁家军退下,回到京城。”
“不行,小姐……”
“孔伯伯,算是念祯求你了,带着剩余的宁家军回京城吧。”向来庄重威严的北朔皇后此时竟如小时未出阁时的少女般,用着放软无力的声音请求道,“你也有自己的妻儿,他们都在等着你回家呢。”
“小姐……”孔仲泣不成声,眼前仿佛展现出了以往的一幕幕,还是小女孩儿时的宁琬正甜甜地喊着他孔伯伯。
“是,属下遵命。”孔仲最终跪下遵命道,眼泪流满了这充满血性的战场男儿的脸庞。
等孔仲带着宁家军离开后,宁琬眼神悲痛不已,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宁琬,你让你唯一的保
命符走了,你就不后悔吗?”元平帝嘲讽道。
“后不后悔这也只有本宫自己知道。”女子倔强地抬起头,“阙广,本宫可以死,但本宫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呵,宁琬,朕看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如今,是朕掌控着大局,是朕掌握着你的生死。你又有什么资格与朕谈条件?”元平帝冷声说出现在的真实状况。
“我知道我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资格与你谈条件,但本宫还是想试一试。”宁琬看着面前曾经的枕边人,道:“你不是要这个资格吗?那本宫就以我们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作为这个资格。”
“呵,宁琬,你是见要死了,所以脑子也蠢笨了吗?”元平帝大笑着讥嘲道:“我们之间还有那玩意儿?”
“我知道没有,但现在已别无他法。”女子深埋着头,低声念道。
“不可能,朕不会答应与你谈这个条件,乖乖就范吧,宁琬。”元平帝冷声拒绝道。
但女子似是忍不住,哭泣着吼出声,身子颤抖,保持着她的倔强,“我要你答应我,阙广,这就当做是我们夫妻十几年最后的一点情分。”
从未见过女子这般哭泣请求的他,竟也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印象中的她向来都是高傲尊贵,笑对所有强敌,还从未像今日这般哭泣过。
“朕答应你,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元平帝最后心软下来,松口道。
“本宫要你放过宁家还有所有剩余的宁家军,你要保证你以后不会伤害他们。”女子努力憋着眼泪,尽量使声音平稳道,“反正现在的宁家只剩下一群弱小妇孺,宁家军也身遭重创,已经不足为惧。这个条件,你阙广会答应的吧。”
“朕可以答应这个条件,但是煜儿朕是不会放过的,宁琬,你也休想让朕放过他。”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煜儿,我也没有想过让你放过他。”女子喃喃自语道,“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吧,看来阙广是追不上了,我也能……安心了。”
“你的条件朕已答应,宁琬,乖乖去死吧。”帝王举起佩剑就要砍下,女子也轻闭上双眸,神情淡然而安详,只等待着那结束她性命的最后一击。
佩剑毫不留情的落下,女子脖颈上也有了一条深长血痕,女子面如土色,彻底断了气息。
这位帝王仅仅只是轻瞥一眼地上的尸体,就冷道:“还真是个蠢女人,最终落了个曝尸荒野的下场。”然后,便抬头看向那被派去抓住那逃走的两人的士兵,问道:“抓住人了吗?”
“陛下,我们的人正在全力追赶,如今,尚未抓到人。”那士兵吓得身体发软,满脸冷汗道。
“没有抓到人?”元平帝满眸戾气,看向地上的尸体,嗤笑道:“原来是这样吗?用自己的生命来拖延时间吗?宁琬,你还真是心疼你那宝贝儿子,朕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元平帝厉声吩咐道:“来人,所有人听命,全力追击那个孽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士兵单膝跪下,“是!”
正在全力逃离的两人也隐隐约约听到了身后有人正在追杀的声音,两人感觉心口发紧,脑袋发蒙,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逃。
随着夜色愈发的浓重,空中的月亮也显现出来,月光洒在这满是血腥味的大地上,也让这两人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两位不要逃了,孝和皇后已薨逝,你们逃不掉的。”从黑暗树林深处幽幽传来正在追击的军队头领的声音,这声音似在勾魂索命,让前面的两人喉头发紧。
宁牧听此消息忍不住鼻头一酸,低声啜泣道:“姐。”
小阙煜也蓦地睁大眼睛,平静的眼睛中流露出了一丝呆怔。
正在这时,一支利箭射来,打扰了宁牧逃跑迈步的节奏,动作顿了一拍,也给那些追击的人提供了机会。
同样武功高强的几人如轻松漫步般从深处的树林间飞了过来,并拉满弓箭射出了不计其数的利箭。
宁牧无法,只能东躲西绕以躲避这些利箭,虽两人并没有受伤,但时间也因此耽搁下来,追击的人越来越多。
“啊——”
一个不小心,小阙煜已被一名士兵单手拎了起来,并停在了一棵树枝上。
“煜儿。”宁牧刚要追上去,就被其他士兵牵制住了脚步。
小阙煜看宁牧已经不能来救他了,就咬牙瞪向身后抓住他的人,抽出怀里藏着的小匕首就使劲捅向对方的眼睛。对方也惨叫一声,松开双手连忙捂住眼睛,小阙煜也因此失去支撑,直挺挺的掉了下来。
“煜儿。”宁牧击杀掉最后一个拦住他的人后,就飞身前来及时接住了快要落到地上的小阙煜。
宁牧刚要松口气,就被安全落地的小阙煜往里一拽,半趴在地,从远处射来的一支箭矢也从宁牧后背上方相隔极近的距离处射空而过。
“煜儿,你刚刚救了我。”宁牧略显意外地看向怀中眼神极其冷静的小男孩儿,此时的小男孩儿眼神泛着骇人的冷厉,神情也不是一个五岁小孩儿能够拥有的沉着稳重。
看到后方那愈来愈多的追击者,小阙煜眼神闪过一丝慎重,起身拽着比他高大两倍的宁牧就往一个隐蔽的方向跑。
这个方向杂草丛生,树影摇曳,隐约间竟是极其可怖,会阻挡人的视线,恐一时让人难以追上来。
“煜儿,你是让舅舅往这个方向跑是吗?”看着前方那格外让人感到安心的小小身影,宁牧点头道:“舅舅明白了。”弯腰抱起小阙煜,就利用这暗黑的夜色和有利的景物分布来回躲藏,终于甩掉了身后那穷追不舍的人们。
最后看了一眼瀛京城的方向和那让他挂在心头上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宁牧抬手擦掉了泪水,果断朝着南方的方向逃去。
如果他回去,宁家恐怕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宁家人真的从此要不得安宁。为了宁家,为了他,更为了夜阑,他一定要逃出北朔。
两人终于到了计划中的地方,坐上马车,驶往南楚的方向。
马车空间很大,尚且足够两人躺下歇息。本来是要带着所有宁家人一起逃走的,谁知,真正逃出来的也只有他们两人。
看着车厢外正坐在车辕上沉默不语的小阙煜,宁牧上前安慰道:“煜儿,以后和舅舅一起生活怎么样?我们一起去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不待在北朔了。”
但小阙煜依旧深低着头,小小的嫩手紧紧攥住用来保命的小匕首,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看向宁牧。
宁牧看着这张脸,怔愣出口道:“煜儿。”
只见小男孩儿的脸上不知何时被洒满了鲜红的血,连那漂亮的眼睛上都沾染上了一层血色。此时,那暗红幽深的眼眸中竟装满了旁人不懂的高深莫测,属于一个孩童的童真彻底消失不见。
“舅舅,今天晚上的月亮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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