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轻是一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而且任由一个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居然因为肚子饿得晕倒在地上的人挂掉,总觉得有些对流浪猫狗见死不救的负罪感。
如果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到一些街边的小店吃饭也未尝不可,但是既然是自己请客的话,就算对方只是一个连流浪猫狗都都能表示蔑视的人类,也必须以高规格的待遇招待才行。
易中轻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
“没想到你这么有钱,不过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易中轻买完单之后,服务生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离开了,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易山川吃饭的模样太过吓人,仿佛是人生的最后一顿,让人完全有理由认为这是打算用撑死这种方式来逃账。
没错,他的名字是易山川,和易中轻还是本家。
“我再说一次,真的不必了,而且你不是本地人吧,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一个差点饿死在街边上的人说什么报答之类的话实在是不靠谱,这让易中轻之前对他提起的一丝兴趣也逐渐消失了。
易山川不是那么不懂世故的人,看出来那眼神中的想法,连忙道:“大哥你误会什么了,本来我都计算好了自己身上的钱了,在到达八臂楼之前明明是足够花的,可是之前遇那老道的时候因为看出他的来历,听师傅说自己以前受过龙虎山的恩惠,所以才出手相助导致体力不足……”
这可不是能够当做没听见的关键词~八臂楼,正是易中轻之后要去的那家店。
巧合之处已经太多了,现在似乎有里有认为有理由认为这场相遇是有预谋的了。
而且这小哥刚刚似乎说了奇怪的话,感情他是一个道士?
作为陷阱的话这是完全不合格的,毕竟易中轻自认为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如果实现对自己调查过的话该不会说如此拙劣的谎言。
易中轻主动搭话:“怎么,原来你也是个道士啊?”
易山川面露尴尬之色:“也难怪大哥你吃惊了,我的道袍放在背包里面,我师傅叮嘱我在外面只有穿成这样才会受人尊敬,请不要在说什么了,这一路来的经历已经让我知道被坑了。”
说到这儿易山川掏出了罗盘:“受大哥你这么照顾实在是无以为报,就让我为你算一卦吧。”
易中轻摆了摆手:“算了吧,我不信这个。”
易山川掏顿时涨红了脸:“师傅教过我有恩必还,我就免费为大哥你占卜一卦吧。”
易山川表现出了意外的坚持,易中轻只好道:“我不知道你在老家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但是在外面有很多人是不信这个的,有时候你过分地死缠烂打的话可是会遭人嫌的。”
易山川连忙道:“不是不是……”
易山川还在试图消除易中轻的偏见,但易中轻已经有了决定。
就像之前自己遇到难以想明白问题的时候一样,呆坐着是没有出路的,巧合还是阴谋就用自己的眼睛去证实。
易中轻站起身主动邀请:“说来真是巧啊,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也是八臂楼,要不然一起去看看?”
都市传说,
外行人要判别一家古玩店水准高不高,可以从刚进门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感觉来得知。
闭上双眼,将看到的听到的关于这家古玩店的情报通通丢掉,仅仅靠自己的直觉去感应,由高明的师傅所布置的店铺会让你有一种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古玩店里摆放的当然都是一些古董,至少是有年头的东西,高明的鉴定师花心思经营的店铺自然很讲究门面,虽然说摆在大厅里的东西不会是最贵重的,但如何将这些次一等的古玩玩的好反而最考验人的基本功。
只有真正精于此道的行家才会对这些次等的古玩倾注同样的心思,而这种心意会产生特殊的磁场,带给人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以上摘自某个论坛,易中轻也是无意之中看到的,虽然不知真假,但是走进这八臂楼的瞬间,确实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古朴的味道,看来三爷爷特意要自己到这里来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进入这里,易山川就展现出了相当程度的知识,颇有兴致地给易中轻讲解各种古玩,虽然易中轻本人对古玩之类的不太了解,但是从一旁店员一脸警惕的样子看起来,至少大部分是对的。
“大哥你看这个鼻烟壶,这就是这个千里贵气阵的阵眼,这家店既然能够摆得出这个阵法的话,就说明专业水平是绝对没问题的,看来你认识懂行的人啊。”
易山川开始说些易中轻听不懂的话,不过和刚刚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古玩和风水阵易中轻一个都不懂,只要继续摆出一副认真在听的表情就可以了。
“比较讲究的店铺大都汇请人来为店里布置风水,而只有那些叫得出名号的人才有本事为店铺布置招财阵,而这个千里贵气阵又是其中的特例,此阵布置简单,哪怕只是外行人都可以按照图纸排布,但是它难在维持。
这些有年头的古物大多有着一定的灵性,但是并不是每一件古玩都能找到能够认出自身价值的主人。
有句话叫做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知遇之恩便是这千里贵气阵的核心思想。
大哥你看到这里的物件标牌后面都有一个红点了吧,这是布阵的主人用眉心之血混合寺庙里吸收了愿力的香灰,再经过一定的加工制成的,工序也并不困难。
主人将每一件古玩都标注符合其价值的价码,那么古玩们为了报答知遇之恩也会将自身的一部分灵气贡献出来成为这座千里贵气阵的力量,为主人积累财运。而且这种力量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变强,几乎没有尽头。
千里者既是说这个阵法威力永无止境,也包含着千里马的意味。
但这个阵法的缺陷就是组成阵势的古玩必须每半年一换,而且只要有一件古玩的标价与实际价值相差过大,就会导致阵法失效,而且同一个人一旦失败就无法再次布置这个阵法……”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从二楼传了下来,一位穿着唐装的老者一脸微笑着从二楼走了下来,挥了挥手将赶忙上来搀扶的店员赶走。
“真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老夫布下这个阵法三十年了,第一次看出名堂来的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不知道尊师是何人?”
易中轻完全将自己变成了一块背景板,故意不插入到两人的对话之中,用看本格推理的心态看两个人互相吹捧,试图找出不妥之处,心道:“这老头说‘三十年’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了,按照易山川的说法的话这可以理解为在炫耀自己的眼光,同时也可以理解为在三十年前的那个时间便已经在期待今天。
目前看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反正除非你在我面前变出只女鬼来,不然我是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
易山川道:“我是一间小到不能再小的道馆里长大的,我师傅的道号是鹤鸣,我师傅临死前叫我来这里找一位张启恒老先生。”
作为背景板的易中轻看得出,易山川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包含着期待的神色,毕竟这唐装老头接下来的话关系着他自己能不能弄得到这张长期饭票。
张老先生听了这句话突然浑身一颤,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作为背景板的易中轻。
老先生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请问易三生是你什么人?”
易中轻觉得事情有些脱出掌控了,但想了想还是如实作答:“我的三爷爷确实叫这个名字。”
顿了顿,易中轻直接掏出了怀中装着古钱的盒子:“三爷爷叫我来的时候,将这枚古钱带过来请八臂楼的店主鉴定,看起来您老和我三爷爷认识,那就拜托你了。”
张老先生接过古钱之后带上手套仔细看了看,片刻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是缘分到了,老夫今日也算是了结了一桩三十年前的心愿,还请两位跟我上二楼,鹤鸣仙师三十年前的留下的锦囊就待今日……”
“那个不好意思……”易中轻觉得现在似乎不是继续讲礼貌的时候了,“那个其实我来这里只是要请您鉴定一下这枚古钱,对于风水道术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的,您老能不能快些帮我鉴定完了我好离开,我还赶着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呢。”
张老先生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顿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老夫且问一下,易三生那个老家伙对你是怎么说的?”
易中轻道:“我三爷爷的要求仅仅是让我到香港羊肠小径的八臂楼这个地方,找店主鉴定这枚古钱,其余的一概没有提及,所以我认为我也只需要完成这个任务便可以了。”
张老先生拍了拍额头:“这也难怪,这些说不定是鹤鸣仙师特意要求的。
也罢,老夫实话告诉你,这枚古钱本身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东西,只要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能鉴别出来,你三爷爷让你带来的原因仅仅是作为信物,是为了让你和山川两人能够见面。
这一切都是鹤鸣仙师的安排,老夫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长在红旗下,活在新时代,对于老祖宗的一些东西看不上眼,要知道这浩瀚苍穹之间存在虚无缥缈的因果,即使穷尽人的一生也无法看透一二。
但是古有圣贤智通天人,将以风水道术来诠释天地大道,故而……”
易中轻听到这里心中一惊,这老头是要长篇大论的节奏啊!
花了大概三秒钟的时间在内心编好了合适的说辞,易中轻连忙开口:“我说老先生,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个人对于命运一类神秘注意的东西其实是非常相信的。”
张老先生听了这话顿时一愣,将接下来劝说的话憋了回去,随后又露出疑惑的表情。
易中轻为了节省时间去度假也是拼了,自黑的话都说了出来:“您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之所以能够拥有如今的地位成就,靠的难道是我自己的努力吗?
不是,不过是因为我偶然出生在了富贵人家而已,这就是我的命好,作为一个无时无刻不在享受优越出身带给自己便利的人,当然是相信这世上存在命运的。”
成就与自己的出身挂钩,这是现代绝大多数人内心的想法,也是仇富思想的起源,但这种思想基本上都是穷人或者过得不那么如意的人才会有的,这会儿易中轻这个富家子弟用这么坦率的口气说出来,倒是真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张老先生一脸懵逼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随老夫上去?”
易中轻回答道:“因果关系不是很明显吗?我已经拥有这么优越的身世了,干嘛还要去找一些风水道术之类的东西来改运?我只要继续这么过下去就很幸福了,我又不想去当领导,命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干嘛要将自己的人生添加毫无意义的变量啊!”
逻辑清晰且充满知足常乐的哲学意境,让人完全无法反驳,但是怎么有一种揍他一顿的冲动呢!
张老先生很明显不想就此罢休,连忙挥了挥手:“你等一会儿,切让老夫想一下。”
大概五分钟之后,张老先生似乎是终于整理好了思绪,重新开始了劝说:“年轻人啊,你的想法固然是不错,但你有没有听过富不过三代的说法。
风水有阴阳之分,当年鹤鸣道长就为你家看过阴宅的风水,阴在前阳在后,现在估计就是鹤鸣仙师为了给你家阳宅看风水做的布置,老夫猜测这也是你家长辈将你派来这里的原因。”
这老头也太不知进退了,我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套话的说辞你认真解答干什么!?
想到这里易中轻也不想要继续浪费时间了:“老板,就算你这会儿说的天花乱坠,可是咱们见面才不到十分钟,而我家三爷爷给我交代的任务仅仅是拜托您鉴定这枚古钱而已,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其他的约定的话,请联系之后再由我三爷爷亲自交代我,您老不觉得这样才是合乎道理的流程吗?
现在还是先请您将这枚古钱鉴定一下,之后的事情还是之后再说吧。”
张老先生顿时明白了什么:“说到底你是信不过老夫啊,你可以信不过老夫,但是你不可以信不过鹤鸣道长,你真的以为你之所以能够和易山川相遇是巧合?这都是鹤鸣道长早就为你们建立好的因果!”
易中轻都惊呆了:“难道就不能是因为我这个人乐于助人吗?你就非要把这种正能量的事情往封建迷信的方向去想!?这个世上总的来说还是好人比较多的啊!”
看着快要吵起来的两人,反倒是一旁的易山川有些不自在了,连忙劝架:“好了好了,你们听我说一句。”
接下来易山川却是单方面对着张老先生开口:“老先生,这种事情讲究缘分,易中轻大哥对我有一饭之恩,他不想做的事情我不能强迫他,我师傅交代的事情我一个人来解决就好了。”
易中轻在一边道:“别提什么一饭之恩的了,请客吃顿饭算什么恩情,这个社会还没有黑暗到这个地步,别放在心上了。”
但是易山川的眼神中却透露出异常的坚持,让人不禁想象一下这孩子来这里的路上到底吃了多大的苦。
在张老先生心中,这位鹤鸣道长的弟子说话分量明显比易中轻重得多,在易山川的坚持下,张老先生这才有些不情愿地为易中轻开了这枚古钱的鉴定证明。
“你还会回来的。”
这老头一边递过鉴定书一边递过来一边怪里怪气地如此说着。
然而很遗憾,就算这老头立即给易家三爷爷打电话也是没有用的。
易山川问道:“大哥,你这就要走了吗?”
易中轻悄悄地说:“是啊,我只是来香港这里办这点事的,明天坐明天中午的飞机走,一回去又是永无止境的工作,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了,难得的休息时间我可是打算要到赌场玩几把。”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帮大哥一把。”
就这会儿功夫易山川已经和张老先生完成了交接,总算衣食无忧之后他也算是心情轻松了许多,将之前拿给被他说成是千里贵气阵阵眼的鼻烟壶拿了出来,从中掏出了一丝烟灰一样的东西,然后又从随身的背包中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以闪电般的速度在调制着什么的样子,同时口中默默念着什么。
“你这是……”
未等易中轻把话说完,易山川已经闪电般地在易易中轻眉心点了一下,之后摸上去却没有丝毫的痕迹。
“大哥你放心这没什么,是我老家的一种习俗而已,一般是用来祈祷事事顺心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祝你下午去赌场玩的时候旗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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