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就是在这样的“感化”之后,遇到钟有粮和吴小猴的。他看到这两人的第一眼,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戒备的气息,就很认可的点点头:“这就是灵魂被污染的气息。敌意,怀疑。恩!道长说的果然不错。”
那个时候,钟有粮二人还没有接受过善水教会的洗脑课程,他还不懂得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的眼睛会看人,李二狗身上的气质转变不小,但他眼里只是在新环境的装模作样而已。于是钟有粮凶巴巴的走上前,揪住李二狗的领口,毫不客气的说:“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鸟,你要是敢欺辱这个后生,老子要你好看!”
李二狗丝毫没有反抗,也没有生出仇恨和恶毒的心思,他依然摇着头:“你的邪气太重了,太重了。我根本就没有恶意。而且我也不会怪罪于你,道长说了,仇恨需要用宽容来化解。只有这样才能去除邪气。你一定是新来的,等你听过道长的****,你自然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三个人的第一天的会面就是这样,不欢也没有散。他们必须住在一间屋子里。李二狗还是尽职尽责的向他们介绍了屋内的设施,自来水,马桶,煤球炉子。李二狗说:“我是厨子,基本不用在家吃饭。你们二人若是要在家做饭,就得掏钱买煤球烧着。烧煤球不算容易,不过你们在楼下买煤球的地方,他们可以第一次免费教你。”
钟有粮对他的恶感去了不少,硬邦邦的回答道:“知道,这叫定州炉,晋煤球,我以前在主家用过。”
李二狗答道:“不好,不好。既然你已经是出来的人了,虽然还欠着赎身费,但你没有主家。你现在的主人也是圣人,是天下的主人。”
钟有粮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干脆不理。他还没有意识到,第二天在善水教道长哪里,这些类似的语言就像虫子一样往脑子里钻。
从****上出来的时候,已经把他当大哥一样信任的吴小猴拉着他,眼巴巴的问:“有粮兄,道长说的是真的吗?”
钟有粮看着教堂。善水教的教堂,采用了仿照哥特式教堂的建筑技术,高墙,拱顶,斜支撑和尖塔,有一种震撼的视觉效果。他又看了看这个新兴城区各处一排欣欣向荣的景象,心里有些东西顿时变得不再真实。也许原来一直信奉的东西,其实是错的。
他变得寡言少语,心里的野望也变淡了不少,一个月后,他终于也明白了李二狗为什么会这样说他们二人。
奴婢确实有一种邪气,当他自己还是个奴婢的时候,就懂得认人,那些事奴才,那些是主子,一眼就能分清楚。但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以为是奴婢,自然而然就要这样做人。就好像,狼吃肉,牛吃草一样,天经地义。
但是善水教的道士喋喋不休,反复论证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生来便是一样的。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身体结构都一模一样。时过境迁,有的主子也成了奴才,有的奴才也混成了主子。只不过是时势使然。道长告诉他们:“成为奴才,只是因为你们的灵魂沾染了邪气。只要去除掉这些邪气,你就又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邪气有很多种表现。仇恨,嫉妒,贪婪,猜疑,怯懦都是它的表现之一。有的人并不是奴才,但只要这些邪气加重之后,他就会邪气缠身,哪怕家财万贯,也会散尽,落得个奴才都不如的下场。钟有粮回想见到李二狗的第一面,他和吴小猴身上都充满了浓浓的下贱的奴才味,隔着一堵墙都能闻到。
要洗去邪气,劳动是不可少的。然后还有修行。他也像李二狗一样,每天三次“神操”。每次神操大概一刻钟。他们在心里默念一遍道藏的清心篇,或者敬神篇。这些都是白话写成,朗朗上口,容易朗读,就算不识字的人,也在道长的带领下诵读到能背诵的程度。
诵读经文的时候,他们跪着,面朝西方,双手合十。没念完五句,就跪拜一次。全文五十句,他们就合计跪拜十一次。然后他们再冥想几分钟,就完成了一次神操。他们每日上午,正午和下午,每日要三次。刚开始,他们还觉得十分麻烦,但是道长教诲道,这种神操是和神的沟通,不坚持下去,不仅神会对你丧失眷顾,灵魂的邪气也会有更多侵蚀。
道长没说灵魂坏掉以后,死掉会有什么恶果。他只是反复强调:“一旦灵魂腐坏,你遭受的痛苦,比你当奴仆时,遭受到最痛苦,最绝望的情形,还要难受一百倍。一千倍。”
所有的听众心里都浮现出或多或少的恐惧和痛苦的感觉。不管是谁,都在世间受苦。这样的教义是经过时代检验的,所有的宗教都在反复强调这一点。没有人愿意长期面对这样的痛苦。
善水教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不仅如此,善水教的大工程了成了他们的收入来源。
钟有粮皈依了善水教,每周都会去和道长匿名谈话。有时候是老一点的,有时候是嫩一点的少年。但每一次谈话,都让他心情十分宽慰,他心中的信仰也愈发坚定起来。有一次,他提到自己还没有想好去做什么工作来赎身。道长推荐他去找工程队。于是他就拿着推荐,带着吴小猴一起加入。他们在工地上并不辛苦,重活累活,都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来解决。唯一的不愉快,就是工头规定,每个人都要带上防尘口罩,安全帽和手套。钟有粮自恃手艺熟,嫌带着不舒服。结果工头把他狠狠骂了一通,停了他两天工以示惩戒。
这谈不上多大仇恨,但钟有粮心里却是有点郁闷。停工的这天,吴小猴拜托他一件事。给他姐姐送信。
吴小猴是奴婢以前,和表姐感情不错。后来一家人都被卖做奴婢,和姐姐也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吴小猴想去打听打听家姐的消息。钟有粮被停工两天,带着吴小猴的信物,一个小铜锁,就去同在善水新城的女子宿舍区去打听消息。
这片宿舍也是集体宿舍,距离不远。钟有粮早就知道这地,只是因为一直以来,奴婢们男女都是分开管理,他也没有过来走动的心思。
等他今日真的过来的时候,却吃了一惊。这里女子很多,并不稀奇,可是男子也很多,就有点奇怪了。而且女子身边常常也跟着一名男子,那就更奇怪了。谁家的奴婢可以这么大胆的?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奴婢,就只能再次嘲笑自己。原来雄心万丈,真得了自由,反倒事情多起来。
他走到门口,门口也有舍监,如同男子宿舍一样。舍监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风韵犹存,不过眉眼间就多了几分犀利。她毫不羞涩的迎上钟有粮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几遍。钟有粮先受不住,败下阵来。他拱手作揖道:“俺。。来找人。”
“找的是谁,住在哪里?”女子也不废话,抬手就拿起一本名册,打算核对。
“此事说来话长。俺是来替我兄弟寻他当年表姐,当时她唤作王幡儿,生于贞观3年八月,是魏西王家村人。”说完这话,他忽然一身轻松,连来的目的,等着什么回答都忘了。奴婢的习惯又上来,让他不自觉的站好,低眉顺眼的等着什么。
那女子噗哧一声笑:“这位大兄弟,你也不必如此。既然得了自由,我们便是兄弟姐妹。此事虽然难办,不过我碰巧知道一名女子,她可能不是你要找的人,不过恐怕也多少知晓一点她的消息。”
女子往门里指一指,“进去吧。第二个楼梯上三楼左手第四间。她叫赵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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