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也逐渐溃散,她轻声诵念着......
“有同类,亦白眼,颇通人性,然、暴虐乖戾之气不改,数为祸乡里,肆虐田间,民深恨之,遂逐而欲诛之。有善人怜而赦之,养于家,为家犬事也。此狼虽伏,终野性难驯,貌恭敬而心怀祸胎。阴使祸害之事。”
冷蓝沉默的听着,他知道辛暖在骂他,她的目光逐渐空旷,口中一字一句却咬的非常用力。
“为人救而不受其职,是为不忠;得赡养而不知回报,是为不孝;仗人势横行乡间,是为不仁;任性妄为,为祸而不知自惭,是为不义。遭乡民困,辙摇尾乞怜,民悯之,终不能害。
呜呼,彼以牲畜之身,妄立人类之群,颠倒黑白若穷奇,贪得无厌赛饕餮。牲畜之辈几何?徒增、笑耳......”
“这是!在骂人吗?”五年级二班的老师也是后来才赶过来救元夕的,在听到她的话后愣了许久。
“辛暖!”一年三班的人好不容易扒开人群挤进来,看见的是辛暖流着泪失去意识,倒在冷蓝怀里的画面。
她浑身是血,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
“冷蓝,你还是人吗!”书郡宁气的发抖,指着冷蓝的脸,终于说出心里不敢说的话,破口大骂。“柏洛斯都知道对她摇尾巴,她救过你一命,你连狗都不如!”
严谨也带人赶到,还没挤进来就听到冷蓝挨骂,惊悚又佩服的看了书郡宁一眼。
他这是又错过了什么!
没错,他第一时间在乎的是八卦,那点伤去医疗仓几分钟就没了。
竟然是元夕反应最快,她爬起来哭着抓住冷蓝的手臂。
冷蓝颔首,避开她,一言不发的将辛暖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直到怀里辛暖紧锁的眉心完全放松下来。
侧目望向元夕,目光深沉。
“元夕,你的自尊心,害惨了我心爱的女孩。”
“我......”
元夕愣在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冷蓝说......爱她?
这怎么可能?
连她都不敢奢望的,那个辛暖,她就是个疯子,一个平民,她凭什么......
人群纷纷让开了路,只有书郡宁固执的横在中央,气势凌然:“你放下她!不要再来招惹她,有多远滚多远,我来带她回宿......”
她的话没说完,双胞胎快速冲了进来,一人一只手把她拖起来抬走。
“啊,你们干什么,放开!”
“宁滢,赶紧联系紫苏过来把这货领走。”
冷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心有多疼,他幻想过无数回来后见到她的场景。
唯独没想过这样的结局。
他和辛暖、恐怕是......
路过严谨的身边,驻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吩咐。“带她和另外几个女生去拍道歉视频,拍完关进大监狱。”
他没有说什么时候放出来,也就是,终生。
他幻想过给她一个,干净,单纯,美好,善良慈悲的世界。这是,深处黑暗中的他所幻想中的光明。
他想让最爱的人活在那里。
即使是一个谎言。
严谨抿唇点了头,直到冷蓝走远,同情的看了跪在地上哭泣的元夕一眼。
道歉视频他也看了,只能感慨有些人,天堂有路不走,偏偏要作死。
**
辛暖发现自己置身一片美丽的紫色花海,一个舒展着翅膀的精灵从花瓣中坐起来。
“你是谁?”
精灵转过脸,看着她,平静没有说话。
辛暖走近几步,礼貌的问。“你是,住在我眼睛里的小仙娘吗?”
因为天生紫瞳,爷爷曾经找人给她看过,找了当时最厉害的先生。先生看过后,告诉她。
说她的这双眼睛里住着来人间游玩的仙娘,小仙娘借她的眼睛看世界。
当它喜爱这世界越深,紫意就愈浓。
同样,对这世界失望一分,紫意隐去,情便薄了几分。如果变成烟紫,仙娘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
冰紫色的大眼睛眨了一下,翅膀抖了了两下,飞回花丛里。她的声音像黄鹂一样明亮。
她说。“我来到人间,做了一场噩梦。”
她失望透顶,向辛暖伸出了手:“和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干净的地方。”
辛暖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这是她的宿舍,和冷蓝四目相对。辛暖愣了好半天才开口讲话。
“你走吧。”
她消沉的垂着头,靠在床边,想要远离一切,也没有更多的话想对他说。
对于她来说,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只想坐在床上静静的靠上一会
“辛暖......”冷蓝把手放到她头上,用手指将她的头发梳顺。
可她始终垂着头,一双清澈的紫色眼眸空洞,蒙尘,没有焦距。
对她来说,连说话都是多余的举措。
“会过去的。”他轻声说着,将床上的人揽入怀中。
她没有抗拒。
“你饿不饿?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营养剂,所以学着你的方法,做了鸡蛋汤。我尝过了,没有你做的好喝。”
他起身去厨房,把做好的汤从保温盒拿出来,端到二楼放到床头的桌子上。温柔的扶着辛暖慢慢坐起,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端起碗,用勺子盛了一点,吹几下递到辛暖的唇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辛暖没有动作。
冷蓝突然发现,她和沙发上的辛心出奇的相似。像一个可以被任意摆布的娃娃,一个没有灵魂的半意识体。
耐着性子,又靠近一些:“喝一口好不好。”
可惜,还是没有反应。
他眼睛里泛起一丝痛楚。
勺子掉到床上,汤打湿了盖着的毯子,也打湿辛暖的指尖。冷蓝回神,急忙去拿纸巾把她的手指擦干净,却注意到了反常。
她的手,怎么会这么白,和手臂甚至不像是一个颜色,更是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把辛暖从床上抱起来,轻轻放到沙发上。拿着被子放到阳台的自动清洗机里。
扶着阳台的栏杆,晚霞的光烧红了天边的云层,将大地映成暖色。
他的脚边有一片花卉,全部都死光了,却仍保持着生前的美丽。冷蓝看着它们,弯下腰,只是轻轻触碰,花就碎开落下来。
它们只能在有光的地方生长,花,代表了美好,柔弱,经不起任何摧残。如今,它们早已干枯,可为什么仍有眼泪浇灌在土壤里。那个流着眼泪的男人生的真俊美,连它们都自惭形秽。
看着他不死心的握紧了拳头。
花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离去呢?
即使死亡,它们仍然是美好的,依然可以把这个世界变的很美啊,只是......已经不能去感受世界的美好了。
太脆弱了,稍微强一点的风都经不住。
冷蓝听到动静后起身回眸,辛暖站在门口望着他。风带动起她的短发,她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些枯萎的花。
他说:“这些太久没有照顾了,秋转凉,会死是很正常的事情。”
辛暖的眼睫垂下,转身回了卧室。
冷蓝在莲娜住过的房间里找到她,辛暖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狗,她看着狗,眼里是疑惑和不解,除此之外,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感。
“这是什么?”
辛暖没吭声。
柏洛斯是活着的,它还在呼吸。可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狗,为什么可以这样睡着,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回应。
是因为被她抛弃,所以不肯醒来了吗?
辛暖试着把脸贴到柏洛斯的头上,难过的想,它还是温热的,为什么不醒过来......
冷蓝敏锐的注意到了反常,“可以给我看看它吗?”
辛暖抱着柏洛斯朝冷蓝递过去。
他小心接过查看了几秒,眉拧了一瞬,抬起眼眸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转而看着辛暖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陆西月的人?”
辛暖摇头,却问出了醒来后对他说的第二句话:“他,是谁?”
冷蓝思索着,指尖在狗的身上拂过,随口答道:“是将来高等部学业修完,唯一有资格继承研究院,成为我妈顶头上司的人。”
“他曾经做过的一种药剂作用和这只狗很像。”
“那个院?”
“当然是月泽国的总院。”冷蓝摸着她的头,试图更靠近她一些。“名称里有前缀的,像基因研究院、还有科技、古文化、灭生武器、医疗研究院这些林林总总,除了地位高低不同,其实都统归总院管辖,不过知道这点的人不多。”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些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清高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研究院,应该是国家协助支持的独立的科学机构。
其实不然,都归国家管。
“有没有解药?”
“只有本人才做得出来。”
这是名为NYLBN-403的药剂。为了辅助医疗研究实验所研发出来的。一种能直接中断生物体发育,却不会伤及性命,使其陷入沉睡。
相当于半死,或针对性的时间停滞的药剂,价值相当珍贵。
除了陆西月本人,冷蓝想不出有谁会这般任性,舍得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注射到一只狗身上。
“柏洛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吗?”辛暖的声音微微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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