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不过当虞红裙明确无误地提出斩草除根的要求之时，他还是久久沉默，无言以对。

该来的总会来……无论你心中是多么的怕它来；无论它来得概率是多么的小……它最后总会来的。

无奈，那是相当的无奈。

就像是打翻了一个五味瓶，心情又是相当的复杂……有几分不愿，有几分不忍，甚至还有着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

大家都是在江湖里混的……为什么最后总要斗个鱼死网破的结局……咳！我如今也是上了年纪，头脑变得糊涂了！既然是江湖，既然有江有湖……那自然就要撒网捕鱼了！

不是鱼死！

就是网破！

……

也许这就是军师的悲哀，很多时候制定之谋略不是以自己意志为主，而是要听从主将的安排！或者也可以换一种说法……他自身的喜怒哀乐是不算数的；无论是欢喜还是愤怒其实都在表达着主将的面目表情！

即便他这个打工仔看似卓绝不群，其实都是表面工夫……真正的生杀大权永远都掌握在老板的手里！

问题是谁都不能保证一定会遇见一个英明老板的不是？

问题是谁都不能保证一直会遇见一个英明老板的不是？

这就是封建王朝的悲哀。

无可奈何，那是相当的无可奈何……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老板会对他这个资深打工仔的意见言听计从，但是那些言听计从都有着一个前提……那就是他的那些计谋绝不能与老板的心思背道而驰！

这个是没得商量的！

所以他很累。

不单身体累，而且心累。

其实他已经很累了。

身体很累，这些年以一介文弱之身努力维持着朝堂齿轮的正常运转，非常认真，非常负责，即便冒着断人财路，不共戴天的风险也要把那些生锈的齿轮除去，换成崭新的，有用的齿轮……所以他之前把凤仪亭换成了费气。

老板很信任他，至少在表面上绝对信任……所以他不顾疲累，不单要运筹帷幄，而且还要像个辛勤的啄木鸟似的，把那颗已经生长了万千年的参天大树中的蛀虫给捉出来。

其实他已经很累了。

心也很累，因为他不想同室操戈。

虽然九年前他谋划了一场最最血腥离奇的同室操戈……那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都是为了生平之志；都是为了提早二百年进入盛世！

他绝不像再来一次同室操戈。

所有的同室操戈其实都是为了名声地位，金银财宝……问题他并不想要什么名声地位，金银财宝，这正是凄凉与悲哀的根源。

……

说到底他和害人果其实并不是敌人……即便做不成朋友，却也不是敌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更是有着一样的理想：平定天下，还苍生一个太平世界！

所不同的只是能力不同而已。

他手无缚鸡之力，为了完成生平志向，所以只能依仗与身后强大的武力集团；毫无疑问，如果把整个江湖比作一个狼群的话，战胜与虞红裙自然就是号令狼群的狼王了，所以他一直为狼王效命；害人果却是一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怪胎……不是！是怪狼！也许他并不想挑战狼王的地位，但是他绝对不会听狼王的吩咐……因为他有那个能力！

即便凭着一己之力，害人果也可能平定天下，还苍生一个太平世界！

最少有那种可能。

如果两个人齐心协力……毫无疑问的，彻底平定妖魔两族的漫长过程将大大缩短！

所以他并不想和害人果彻底撕破脸……至少在彻底平定妖魔两族之前！

他已经很累了，就像一个在漫漫路途之中已然走得快要灯枯油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头栽倒！

他已经很累了……虞红裙现在却要求他累上加累！

……

“小国师生性散慢，有时候有意无意的就会怠慢了太后……太后的懊恼心情老臣完全能够理解，但是现在动手……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毫无疑问，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后与害人果的矛盾终有一天会彻底爆发出来，这个就是毋庸置疑的；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盗铃也罢，从他的角度来说却是能拖一天算一天的！因为在最后摊牌之前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如今魔族虽除，妖族尚在，公主殿下从虎牢关送回来的消息……元气大伤的魔圣如今在妖魔之地之中仿佛孤魂野鬼似的大开杀戒，妖族似乎已有四分五裂之兆，老臣最近虽然卧病在床，心中却在琢磨着怎么样趁着这个宝贵机会彻底平定了妖族……如果我们现在和害人果摊牌决战，先不说最后胜负如何，真阳宗，悬空阁，甚至是娘子关边军以后都要成为心腹之患……为了解决一个麻烦而又生出了许多麻烦……还请太后三思而行！”

“不早！不单不早，而且已经太迟了！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有道是夜长梦多，害人果现在每天都在八方夜雨阵外溜圈，谁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万一他趁我们一个没注意把那个人从八方夜雨阵里救走怎么办？那样一来我们岂不是鸡飞蛋打了？还有太傅刚才说起妖魔之地，哀家猛然又想起了一事……听说陈家剑子这些年里一直躲在妖魔之地，如今似乎也已有了元婴修为……唉！内忧外患，这些麻烦事情怎么都一股脑地找上了哀家！毫无疑问，那个陈家剑子以后一定会执剑东来……到时候内忧外患一起发作起来，那才是最最可怕的！所以说了，趁着陈家剑子现在还躲在妖魔之地，我们必须要赶紧除了害人果才行！”虽然他劝得苦口婆心，虞红裙却是不为所动，斩钉截铁道：“人的名，树的影，更何况京城这个地界还是我们来做主的……只要太傅想出来一个妙计，我们就万万没有输的道理！至于真阳宗，悬空阁，甚至是娘子关边军……哼！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用雷霆手段首先除去了害人果，那些人从此就成了没头的苍蝇，就仿佛树倒猢狲散一般……哀家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