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中学当了六年民办教师的张永鹏还是被学校辞退了。他一直磨蹭到天擦黑才走进村口。此刻,他感到特别沮丧,自己曾经追逐了多年的梦想,像肥皂泡一样的破灭了。眼下,他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害怕把事情告诉给自己的父母知道。可他自己也清楚,事情是瞒不住的,只是迟早而已。
院子里,永鹏娘正蹲在南墙根下熬着草药。烟雾和着草药的气味在院子里弥散开来。药锅下面的火苗窜动着,火光一闪一闪,把永鹏娘很大的身影时隐时现地映在了院墙上。五间坐北朝南的正房,看上去有些陈旧;东西两侧都有偏房,分别是灶房和牲口棚。五间正房的前边,有两棵粗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占去了院落的半边天空。
张永鹏进了院门后,他的心头越发变得沉重起来。他不知道怎样开口告诉父母自己被学校辞退的话,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会给父母造成多大的打击,面对失落难过的父母自己又该如何安抚?更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出路在哪里?他在院中呆愣了片刻,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装作跟往常一样。
这时,牲口棚里传出了他家那头黄牛不紧不慢咀嚼草料的声音。他的父亲抱着两捆玉米秸走了出来。张兴五见永鹏天到这般光景才进家门,就想打探到底出了啥事儿:“回来咧?”
“嗯。”永鹏低着头,没再多说一个字。
“天都黑咧,咋才回来?”见儿子没有说出理由,老汉接着说,“都等了你一大阵子咧,这不,牲口草都喂光咧,你把铡刀搬过来,帮我再铡点草。”
张永鹏没有吭声,他顺从地搬来了铡刀。张兴五在铡墩前蹲下身子,准备往铡口里填续玉米秸,张永鹏撑起刀,配合着铡草。老汉干活向来很仔细,他把一捆玉米秸分成了细细的几绺,一绺一绺地在膝头下捋码整齐,再塞到铡口里去铡碎。
此时,张永鹏一边铡草,一边脑海里盘旋着自己被辞退的事。他从开始当民办教师,到现在整整六年了。六年来,他起早贪黑,一门心思扑在学校的教学上。可如面出台了文件,就因为他的教龄短,说辞退就辞退了。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忿忿不平,生出一些忿恨来。不知不觉中,他把这种忿恨带来的力量落在了铡刀上。他双手紧握刀把,猫腰狠劲地往下按压,随着他的起落,铡刀发出嘭嚓、嘭嚓的声响,切碎的玉米秸四散开来。他望着切碎的那些秸杆,心里有种发泄的快感。
“轻点轻点,使那么大劲儿干啥?”他父亲嚷嚷起来。
铡完了两捆玉米秸,天已经黑透了。张兴五开始摸索着用筛子向牲口棚里收拾那些铡碎的玉米秸。张永鹏把铡刀收拾好了,默默地转身去了堂屋。此时,堂屋里还没有开灯,从外边看上去黑洞洞的。永鹏知道父亲平时很节俭,不开电灯是为节省一点电费。这让他感到有点庆幸——他倒不是心疼电费,他是担心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让家里人看到他哭丧着的脸相,知道他被学校辞退后,自己如何来面对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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