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奶奶刁氏和张兴五老两口坐在家里的炕头上抽着旱烟袋，张兴五微眯着眼，五奶奶刁氏铁青着脸。她狠劲抽了一口，狠狠的吐了一个烟圈，她说:“给她看孩子她还净事事，哪来的那些毛病？孩子怎么养怎么长啊！泼势着点更好，你娇惯他他长大了就娇娇，就不好好混饭吃……”

永芳的二嫂刚骂完，她大嫂领着孩子过来了，她气哄哄的走到永芳家大门口，看到弟媳站在街上叫骂

“老远就听着你叫唤，像个叫驴似的，怎么？咱那婆婆不光惹着你了！她做的那事，小兴也上火，你说说哈！把孩子吓得屁滚尿流的，裤子上的尿整天都湿乎乎的，你说你看孩子就看吧，你吓唬孩子干嘛？她这样还不把孩子给吓坏了？吓出毛病来谁负责？这老娘们，真狠。”

大街上人越聚越多，都像听故事似的听着这俩儿媳的诉说，大嫂的泼辣不亚于二嫂，也是唾沫横飞两手叉腰义愤填膺:“你说，老少爷们给评评这个理，看孩子有这样看的吗？从小就给俺吓唬，俺都不知道哇！孩子在他奶奶家特听话，我还以为他奶奶会带孩子，我还挺佩服她，结果闹成这样。俺孩子小的时候不跟俺说，他不会说，再大点不敢说，都是让她吓得。这倒好，直到俺孩子裤裆里是天天水唧唧的，我还以为孩子有什么毛病，好歹问出来，孩子说，只要孩子不老实，他奶奶就说有鬼。五个孩子，都让她吓得缩头缩脑，尿一裤裆。小兴今天得找找那老东西，问问她什么时候见过鬼？让她把鬼叫出来小兴看看，鬼是什么样子？会抠人眼珠子，会挖心挖肝，小兴就让她叫出个会抠眼珠子会挖心挖肝的鬼出来抠抠她的眼珠子挖挖她的心肝……”

这种怨气，不止永芳她嫂子们有，永芳也有。永芳的怨气是隐形的，她自己根本感觉不到。永芳跟她的哥哥们不一样，她跟她娘五奶奶刁氏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可以说永芳是听了好多遍的鬼故事，哥哥们早已不听了她还在听，侄子们来了她继续跟着听。所以永芳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她年龄越大恐惧越深。特别是到了晚上，她怕的要命。

媳妇们不出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末了小妮他娘先拉起孩子的手说:“走，小妮，你奶奶家从今日起就不要再来了，你跟着娘，娘去哪你去哪，娘去外地做买卖你也跟着，够年龄了咱也不上学了……”

她先拉着孩子走了，其余的媳妇都拉着孩子走了:“不用你爷爷奶奶看孩子了，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屋子里立刻清静下来。从那后的差不多半年时间，孩子们再也没来过。

刁氏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好像缺了什么似的。屋里死气沉沉，没有生命的活力。她跟老伴何富贵一天到晚蔫蔫答答。吃饭的时候，刁氏看着空空的饭桌，她端着饭碗咽不下去。孩子们围着饭桌吃饭的热闹景象在她眼前回放，孩子们你争小兴抢，刁氏看着高兴。可是现在……刁氏吃饭不香，没滋没味，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老两口想孩子们了，想的发疯，想得要命，刁氏叹了口气

“他爷爷，你想孩子们不？我想……”说完她开始呜呜哭:“俺想……呜呜……”

老两口开始一家家的低声下气的求着，说要看看孩子，人家还不给看，都把孩子藏起来，刁氏见不到孩子，百爪挠心的难受。每天颠着三寸金莲在家里出来进去、进去再出来。那个咆躁啊！

最后还是永芳看不下去，她说:“娘，你还说那些鬼话吓唬他们不？你不吓唬了，我就去叫他们回来，你从今往后你得管住你那个嘴，你再管不住就没人再到你脸跟前来了，娘，你得改改了。”

刁氏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泄气了，她的绝招不管用了，不是不管用，是人家不让使，不让就不让罢，只要让俺见到孩子。刁氏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