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田耙完了，小兴爹把老黄牛丢在田埂上，让它自由地啃路边的青草。阳光晒得脸皮绷紧，杂草堆里四条腿红蜥蜴也只是探处脑袋出来晒太阳，有几只被小兴爹的脚步吓得到处乱窜，他双脚在泥水里泡了一个上午，洗掉泥巴之后，留下一晕一晕深褐色痕迹，据说田里下了大粪，双脚泡入了就会变成这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春耕结束之后，过几天就消失。

小兴爹走到小兴娘插秧的田埂边上，拿起田埂上的塑料桶，打开了盖，咕咚咕咚地往喉咙里倒了几口玉米粥，对小兴娘说:“我走啦，老黄牛还在那边等我。”

“嗯，别忘了傍晚把西湖那块田给耙好了。”小兴娘伸了一下腰骨说。

“行了行了，我知道。”小兴爹道:“天气太热了，干得差不多你就去榕树头休息休息。”

小兴爹呟喝着老黄牛，往西湖去。老黄牛走得很慢，还时不时啃一下路边的野草，三步一回头。

“快走，那边草多的是，够你吃。”老黄牛好像懂事的孩子，听话地向着小兴爹手指方向走去。那个地方，小兴爹熟悉，老黄牛也熟悉，只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过了。

一条东西走向公路，公路是泥沙做的，村舍前面稻田，从东延伸至西，从公路到村舍门槛。南边是自西向东流的西河沟，其他全部是玉米地，玉米地的面积是稻田的十倍。

一条村道弯弯曲曲，应地势而生，到处是坑坑洼洼和积水，它穿过田野、公路、玉米地。

小兴爹在背后跟着老黄牛，一边抽着烟丝，一边逢人便打招呼，村民们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小兴爹心情比以前要好得多，人也爽朗了。

老黄牛走到山脚下附近的玉米地，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望了望落在后面小兴爹，摇了摇头，不敢向前进，好像在等他的到来。小兴爹把烟蒂丢在路边的地里，加快脚步。“上去上去，才多久没有来这里吃草就怕生了？”他对老黄牛屁股轻轻一拍。

老黄牛听懂主人的话，绕开玉米苗，小兴爹看到这里，内心十分感慨，便紧紧地跟上去。他把马龙套和缰绳都取下，让老自由到林子去吃草。

田野里现在正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老黄牛慢慢走进灌木丛林中。

小兴爹看着老黄牛的背影，他相信，它是不会自己擅自跑出自己视线范围，更不会去偷食玉米地里的青苗。小兴爹找了棵可以遮阴的树，坐在树影的草地上，继续抽生烟丝。

树影会慢慢发生了偏移，从这边到那头。小兴爹没有手表，他是靠树影子来判断老黄牛吃草的时间。按照往常，等树影约摸偏移到东边那棵小丛木的地方，老黄牛就吃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可以继续耙田。但是现在，树影子离那棵小丛木还有很一段很长的距离，起码还要三四个钟。小兴爹感觉眼睛有点涩，只好半躺在草坪上，凝视着鼻孔出来的烟圈一圈又一圈升上天空，最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