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混沌纪元。

再度化为无劫山的周玄，看着与墟厮杀的盘古等人，心底不免有几分嘘唏。

不愧是盘古大神！

第一混沌纪元的时候，证道之后的盘古，道行比他是远远不如的。

哪怕此后数个纪元，盘古虽然道行也是突飞猛进，但周玄自己也在不断提升。

但只从修成大一统轮回之后，盘古的道行就进入了一个爆发期。

进步的速度胜过周玄自己。

而到了现在，周玄已经感觉到，盘古已经不逊于他了。

但同时。

盘古也遇到了和他一样的问题。

大一统轮回不完美，无法将归墟纳入。

这是盘古也没有解决的破绽。

或者说，有解决之法，但无法做到。

如今，盘古都并非是墟的对手。

与鸿、无等人联手，方才压住墟一点。

周玄甚至想过，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路呢？

纯粹壮大自己的净世大道。

但是，如此，大道尽头在何方？

“大一统轮回，彻底完善大一统轮回，我的净世大道才可真正达到大道尽头，洞彻元始之妙。”

周玄坚定自己的道心。

在一个个混沌纪元之中轮回，竭力压制自身的归墟大道，让自己的封印变得更强。

同时，他也见识到了一个个混沌纪元的杰出人物。

巫、太衍、元真、巫尊、妖尊、元尊、道尊……

一个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不逊于洪荒鸿钧、罗睺等人。

这些人，都曾在无劫山上修行，也曾依靠无劫山渡过无量量劫。

周玄也曾借他们的智慧提升自己。

化为无劫山的他，汲取了一个个混沌纪元的精华，化为了自己的底蕴，增长道行。

而自封一个个混沌纪元，历经一次次无量量劫，一次次初劫，潜心磨砺，不仅是道行上的提升，更打磨了他的道心。

在没有其他路的情况下，周玄开始竭尽全力做最后的准备。

和墟对垒的准备！

“这是我最终的劫数！”

“胜过了墟，我便跳出了无量量劫，彻底超脱，可至大道尽头，可观元始之妙。”

“而若是败了……”

败了，自然就成为了墟的粮食。

时间匆匆，很快，来到了第十二混沌纪元。

这一日。

沉睡的周玄被惊醒。

他感觉到了巨大的悲伤。

复苏之后，他向外‘看’去，便看到了盘古在炼制一面石碑。

不。

应该说是墓碑。

太元道碑。

太元陨落了！

周玄心神一振。

他不曾想，自己一番沉睡，竟然错过了。

“盘古，太元说她看不到希望，不想一次次成为累赘，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次宇宙生灭大劫。”

“盘古，你说你寻到了渡劫之道，为何不愿道出？”

“你口口声声说要渡尽众生，你的道连太元都渡不了，只能渡你自己！”

开口的太素。

这个和太元交好的太素神女，此前也一直与盘古相伴，历经数次无量量劫，此刻喝斥盘古，然后拂袖而去。

盘古依旧在炼制太元道碑。

从第一混沌纪元开始，一位位同行者远去。

先是鸿，接着是始、无他们。

如今是太元，素女。

他不想将轮回大道传授出去吗？

不。

当年得到轮回大道之后，他便决定，一定要传授出去。

然而，等掌握归墟大道，特别是大一统轮回修成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一条路有多难。

不修炼此道尚且能够渡过一次次无量量劫，但若修炼，生机便会变得极度渺小。

而且，修炼归墟大道的人越多，归墟的力量就膨胀的越是厉害，墟就越是可怕，最终的寂灭道劫就越是恐怖。

如此，便会造成，越来越多的人无法渡过无量量劫。

所以，他不曾大肆传道。

知晓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却也只限于先天五太轮回。

“这条道的确渡不了众生啊……”

盘古叹息，带着浓浓的悲伤。

太元道碑已成，被他立在了无劫山上。

“无劫啊无劫，何时才能真正无劫？”

“如何才可修成元始？”

“如何才能渡尽众生？”

“这或许是无法达成之愿吧？”

盘古在询问，也像是在自问。

自第一混沌纪元起，到如今，十二混沌纪元第一人，在太元陨落之后，他的道心第一次动摇了。

周玄‘看’着沉默。

然后，十二混沌纪元以来，他第一次开口。

“渡人先渡己。”

“若不能渡己，何以渡人？”

“若能渡己，天下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你渡人？”

盘古怔住，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吾便知晓，道兄一直在。”

“道兄所言极是！”

笑着，盘古却是落下了泪水，滴落在无劫山上。

他原本孤独一人，如今却又有了一位同道，岂能不喜极而泣。

笑罢，盘古也不问周玄的来历，而是道：“道兄，吾意已决，此次便与墟决一死战。”

“吾若是败了，道兄也可有前车之鉴，他日或可功成。”

周玄沉默，然后道：“既是同道，自要携手同行。”

“寂灭道劫之后，初劫之前，是最佳时机！”

初劫就是每一个混沌纪元第一个量劫，是无诞生宇宙的一次劫数，一如此后盘古的开天之劫于洪荒。

而初劫之前，寂灭道劫之后，是无，是无极时代。

这是他可以解封的时代，是他最强的时代。

“大善！”

盘古从善如流，然后便于无劫山上养精蓄锐。

如今无量量劫到来，但不似最初的无量量劫，众生只能避难于无劫山。

鸿、始等人如今也已经能够以同样的方法，在寂灭道劫到来之前汲取劫气，转为元气应对最终的劫难。

不过，这一次寂灭道劫不同过去。

这一次盘古坐于无劫山不再出手。

他仿佛因为太元之死已经心死，不再为众生拼杀，看着无数神魔陨落，葬身于劫火之中，化作飞灰。

而鸿、始、无等人再与墟搏杀，盘古依旧看着，而墟也不曾来打扰他。

从第一混沌纪元开始，盘古和墟已经斗了十二混沌纪元了，彼此太了解了。

盘古之强，墟也无可奈何。

如今盘古不出手，墟也乐意，可以多吃点。

归墟在不断扩张，一点点吞噬破碎的宇宙。

当无劫山也被归墟吞噬，归墟主宰一切的时候，无量量劫已然结束。

墟沉寂，而渡过无量量劫的鸿、始、无等人纷纷自我封印。

他们身上都带着道伤，必须自我封禁，通过这种方式来压制道伤，然后渡过初劫。

甚至，有些人道行修为不够强，即便自封也未必能够渡过初劫。

归墟沉寂，一切归无。

无劫山，封印开始脱落，盘古也长身而起。

这一刻，周玄终于破封而出。

十三个混沌纪元以来，也是他第一次与盘古相见。

两人相视而笑，毋需多言。

盘古坐下，笑道：“请道兄为我掠阵护法！”

周玄颔首。

盘古垂眸，开始引动自己体内宇宙的无量量劫。

片刻后。

盘古的肉身震动，衣衫裂开，肌肤裂开，火光浮现。

劫火！

寂灭道劫。

这一刻，周玄体内的归墟也开始震动，受到盘古的影响。

不过，他的至宝此刻皆在归墟，齐齐神光绽放，镇压归墟异动。

而他自身，此刻却是光化，化作一团净世神光，演化成一道光轮，笼罩盘古。

净世大道侵入盘古体内，磨灭其身上的劫火，镇压归墟之力。

而此时，盘古体内宇宙，墟再现。

“盘古，吾终于等到今日了。”

看着破灭的天地，墟感慨无比，他看向外面，眸光仿佛穿透了盘古的内宇宙，看到了周玄：“你便是无劫山？”

“吾感应到了，你体内也有归墟。”

“哈哈哈，你也劫数难逃！”

周玄也看到了墟，彬彬有礼的笑道：“太玄见过墟道友。”

“太玄？”

墟一怔，然后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恍然道：“你来自未来？”

“原来如此……”

他正要再说话，一只巨大手掌却是从天而降，把他打翻在地。

这是十二混沌纪元以来，周玄第二次对墟出手。

第一次是在第一混沌纪元的无量量劫，最后出手，将墟镇压。

“放肆！”

墟恼怒。

但还不等爬起来，周玄便又是一巴掌落下。

但下一刻，净世神光所聚成的手掌便轰然炸开。

“你只会这一巴掌吗？”

墟冷喝，一拳轰出，直奔外面的周玄。

“一巴掌足够了！”

周玄轻笑，依旧一巴掌迎了上去。

他磨砺自己的神通十二个混沌纪元，最终只剩下这一巴掌。

净世大手印！

拳掌碰撞。

墟身形翻滚，直接被打回盘古的归墟之地。

周玄却是闷哼一声，所化的光轮炸成一团流光。

流光汇聚，汹涌间将侵袭的归墟之力磨灭，然后再度化为光轮。

而此时，盘古的内宇宙不断破灭，归墟之地在飞速成长，墟的力量自然而然也在水涨船高。

“太玄，你在为盘古争取时间，但注定无用。”

墟再度出现。

“你们二人实力相仿，如今尚且能敌吾，但过不了多久，便只能化为劫灰，成为吾的养分。”

周玄也不说话，一掌接着一掌落下。

“轮回大道也是出自你吧？”

墟出手相迎。

两人相斗，却是旗鼓相当。

只是斗的时间长了，墟却是忍不住大怒。

周玄翻来覆去就是只有那一掌，让人厌烦。

偏偏，净世大道强横，让他十分不舒服。

又或者说，让他最不舒服的是，他无法从周玄的神通之中有所得。

两人以盘古为战场相斗，而此时盘古却仿佛置身事外。

但这终究是盘古的终劫。

周玄与墟交手上百回合不分胜负之后，墟突然身形一僵，面孔陡然扭曲变化，竟然化作了盘古的模样。

“盘古，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

“欲要将吾纳入你的大一统轮回之中，你并无胜算，反过来融合吾，吃掉吾，这是唯一的胜机。”

墟的面孔不断变化，一会化作盘古的模样，一会变回他自身的模样。

而此刻，周玄亦是全力施为，净世神光犹如滔滔大河倾泻，涌入盘古体内，压制归墟的力量。

盘古一声不吭，全力镇压墟，反过来侵蚀，炼化墟。

同时，他的大道也在反过来侵蚀归墟之地。

突然，墟的身形炸开，化作滚滚归墟之力散去。

紧接着，归墟之地，墟的面孔浮现，犹如苍穹。

而盘古的面孔也浮现于归墟之地，两张不同的面孔纠缠扭曲。

这是大道相争，也是意识相争，是道心相争！

而周玄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压制归墟不断膨胀的力量，让盘古可以压过墟，炼化墟，彻底修成大一统轮回。

积累十二混沌纪元的墟都如此难对付，若是换成二十四混沌纪元的，怕是毫无希望。

但即便是周玄和盘古联手，也只是稍微压制墟。

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墟在变强，局势平衡。

直到初劫降临，局势被打破，周玄和盘古落入下风。

但当初劫过去之后，借助新生宇宙，周玄和盘古却又维持住了局势。

然而，如此下去，墟迟早会再度占据上风，并且会越来越强，直到吞噬盘古。

周玄明白，绝对不能一直拖延下去。

“墟，说到底，你与吾等当是同道才对。”

“吾也知晓，你也想摆脱一次次的宇宙生灭轮回。”

“可惜，你是归墟之神，当无量量劫降临，当归墟最强之时，你所掌握的一切大道都将归墟。”

“你若想要超脱，唯有一法！”

墟的眼睛看向周玄，怪笑道：“太玄，你是想说，让吾臣服盘古？”

“但为何不是盘古臣服于吾？”

周玄摇头：“臣服于你，墟，你能驾驭得了归墟吗？”

墟沉默。

周玄说的不错，他是归墟之神，在最终的寂灭道劫到来之前，他尚可驾驭归墟，但之后，不如说是归墟驾驭他。

是以，当归墟最强的时候，他的意识就会沉沦。

只有等到太易时代降临，他才会苏醒，但那个时候，却又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

无法被磨灭。

在过去一个个混沌纪元，盘古几次三番在他最为虚弱的时候将他的意识磨灭，但却无用。

当无量量劫到来，他自然而然再现。

但正如周玄所言。

他是归墟之神，却不想做归墟的傀儡。

他和盘古等人一样，也想跳出去，也想超脱，摆脱不断重复的轮回命运。

可惜，他做不到。

万道皆可为他所吞没，但最终，他却无法真正掌控，一切都会被归墟所化去，最终归于无。

而无，却是他不可领悟的存在。

盘古，他已经眼馋很久了。

自从大一统轮回出现，他就在眼馋。

但如今，才发现，正如周玄所言，他即便吞了盘古，也无法驾驭归墟。

归墟会化去所有，他无法掌握大一统轮回，无法跳出去。

但是，他同样不愿意让自己被炼去。

盘古若是彻底修成大一统轮回，于他又有何好处？

甚至，盘古日后可以随便蹂躏他！

“太玄，你说什么都无用，这与吾有何好处？”

墟冷笑：“莫非他日尔等还会助吾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