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离去，周玄‘看’着也不免有些嘘唏和感慨。

盘古的道无法渡尽众生，谁的道可以呢？

没有答案。

如果有的话，或许就不会有之后的盘古开天了。

又或者，鸿找到了方法，但却已经放弃了初衷？

无人能知！

收回注意力，周玄审视自身。

道伤已经去了六成，过了这个混沌纪元便可痊愈。

“只是，过了这个混沌纪元，那墟又会更强……”

周玄暗暗皱眉，“下一个混沌纪元，就算我道伤痊愈，抹去了寂灭道劫之火，可若是不能将归墟纳入大一统轮回之中，无量量劫一到，寂灭道劫爆发，墟再现，我便未必是他的对手……”

“不，是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此前自我封禁，所以遇到的乃是初生的墟。但若我解开自我封印，出现的就必然是历经了二十三个混沌纪元，积蓄了二十三个混沌纪元的可怕的墟！”

打不赢！

见识过真正的墟，而不是归墟道人这种分身一样的东西，周玄完全没有把握。

“也就是说，在不能让大一统轮回圆满，我根本不能解封自己，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想着，周玄不免悚然而惊。

如果不解封自己，如何回到洪荒？

难道真的一个个混沌纪元这般熬过去吗？

这一刻，他心乱如麻！

外面。

盘古心有所感，抚摸着周玄所化石卵，道：“无劫山，你也觉得吾道不可渡人吗？”

“那何道可渡人？”

盘古似在问周玄，又像是在问自己，问始。

只是，无人回答。

枯坐许久，始突然起身离去：“兄长，吾要为他们寻一地埋葬……”

盘古望着，直到始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这一刻，他明白了。

始也去寻他自己的道，寻他所想要的，可以渡劫的道。

“道在何方？”

盘古起身，开始在太易时代流浪、寻道。

周玄默默看着，他也在寻道。

寻找解决归墟的方法。

……

洪荒。

大战结束，鸿钧老祖等人在三十六品净世白莲下枯坐了足足十万年之久方才陆陆续续将道伤祛除。

而这十万年来，洪荒发展迅速。

新开辟之界被逐步的开发出来，人族、妖族、巫族，乃至龙族、凤凰族、玄武族、白虎族皆是发展迅猛。

此外，三清所立三教，以及西方接引、准提所立的佛门亦是有着长足发展。

而洪荒之内，各种教门，宗派，也更是多如牛毛。

反倒是开辟天地，自人界、妖界、巫界开辟之后，便再无人开辟一界。

当鸿钧老祖等人伤势尽去，玄天便收了三十六品净世白莲，代替本尊周玄坐镇于弥罗宫。

未过多久，玄天将人族诸多强者招来。

弥罗宫内，以大燧、弇兹氏、女娲、泰壹氏、伏羲氏等人为首，足有一百零二人之多。

时至如今，可谓难得。

不过，近十万年，人族并无一人修成大罗金仙。

看着大燧等人，玄天也不摆天帝的威严，笑道：“大燧，当年你行走洪荒，传薪火之时，可曾想过人族有今日之盛景？”

“自是不曾想过……当年除了隐居首阳的泰壹老祖他们，人族不说大罗金仙，便是大罗神仙也不多。”

“若非老祖您，人族至今怕也尚是各族之奴。”

大燧想到过往，不禁唏嘘不已。

玄天听了却是摇头失笑：“倘若没有吾，未必不会有今日的人族。”

“若是没有吾，上一量劫先天三族三败俱伤。而如今，怕是巫妖两族也要把各自的脑浆打出来，人族一样有崛起之机，只看尔等抓不抓的住。”

人族众多仙神闻言都是一怔。

再细细一想，可能性很大。

而大燧、女娲、伏羲等人，却是从玄天的话语之中听出了玄机。

玄天把女娲等人叫过来，也不是来打机锋的，故而回首了一下过往之后便道：“人界发展的不错，但终有其极限，该动一动了。”

“老祖说的，是再开天？”

伏羲问道。

玄天颔首：“当年吾传开天之法于众仙神，便是欲开万界。”

“只是不曾想到，个个求全，求完美。”

说到这里，他也难免有几分无奈之意。

伏羲等人纷纷俯首告罪。

玄天拂袖托起众人，笑道：“何罪之有？”

“趋利避害，追求完美，众生皆是如此，吾也不例外。”

“不过，这天下无完全之道啊！”

玄天带着几分感慨，然后正色道：“大罗皆可开天，大小不重要，关键在于演道。”

“灵宝不足可借。”

“一人之力不足，可与他人合力。”

“今日你为主，他日再开天，便我为主，相互依托。”

大燧等人面面相觑。

玄天说完，却又对女娲道：“女娲，你不必急着开自己的天地。”

“待开战之前动手不急，他日与混沌魔神厮杀，人族便以你所开之天地为跳板。”

女娲闻言肃然道：“是，老祖。”

玄天颔首，然后又想起一事，道：“女娲，你有空去一趟大道长河，拜谒三皇。”

“是！”

女娲连忙应下。

玄天不再多言，挥手让他们退去。

大燧回到燧皇宮后留下弇兹氏、女娲、泰壹氏、伏羲等人族几位强者，道：“老祖话中似乎还有未尽之意。”

伏羲揣摩了一路，此时已经意会到了几分，道：“或许是让吾等助人族之外的大罗开天？”

弇兹氏玄女闻言道：“伏羲所言多半便是天帝之意。”

“助人开天，便是借灵宝也罢，也能得一份玄黄功德。”

“此外，亦是借它山之石攻玉的机会。”

大燧听了便果断道：“既是如此，那人族之内，大罗金仙先开天，环绕人界，连接人界。”

“如此，也无需请六御来开天地之桥，分去一份功德。”

“大罗金仙之后便是大罗神仙，无需在意所开天地之广大，只为演道，亦以人族所开之天地为依托。”

既有决定，人族便开始准备起来。

而女娲却是记得玄天此前的嘱咐，便踏入大道长河，顺河而下。

巨大上次惊天动地的大战才过去十万多年，如今大道长河一片平静，女娲并未遇到任何危险，顺利见到三皇。

“晚辈女娲，拜见三皇。”

女娲躬身。

三皇却是受了半礼，人皇九头氏笑道：“这半礼，是你身为帝玄后辈的礼。”

“此后吾等便是同道了。”

天皇、地皇亦是颔首。

女娲见此便也从善如流。

不过，她也免不了和此前周玄、太一一般的待遇，被送去与被镇压着的强者一战。

战罢，人皇九头氏便笑道：“地皇，你那宝贝留不住了。”

“留着也无用。”

地皇岳鉴氏说着伸手一抓，一卷道图便从大道长河之中飞射而出，落于女娲身前。

“这是……”

女娲一惊。

“这是山河社稷图，哈哈哈，帝玄倒是会取名，怕是早就惦记着地皇这件至宝了。”

人皇九头氏大笑。

女娲这才明白过来，她此前倒是不晓得，天地间竟然还有一件先天至宝也唤作山河社稷图。

“且去罢。”

地皇岳鉴氏摆手道。

女娲躬身一礼，这才接住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拜别三皇离去。

回到洪荒，女娲沉思良久，便让洪荒仙神‘下线’，旋即以造物鼎将刚刚得到的先天至宝山河社稷图与此前的山河社稷图融炼。

而大道长河之上，玄天现身，同三皇道：“吾欲主动出击，先炼一炼兵，三位觉得如何？”

三皇一听便知晓他所言何意，都不禁神色郑重起来。

地皇当先问道：“如何主动出击？”

“茫茫混沌，若是深陷，便难以脱身。”

玄天笑道：“他们速度太慢了，所以帮一帮他们。”

三皇闻言皆是难免愕然。

“倒也可行，不过此法可以不可二。”

人皇笑道：“遇上你这样一个不按常理来的，也算是他们倒霉。”

玄天笑了笑，又道：“此外，镇压之人也该解决了，免得日后大战一起，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天皇苍离氏皱眉道：“有吾等三人在，他们翻不起大浪。”

“而若要解决掉他们，于你而言，祸患太大。”

要解决掉被镇压的那些强者可不简单，要么用洪荒小归墟，要么用玄天自己体内的小归墟。

“迟早要解决掉的。”

“如今早一点也无妨。”

玄天并不在意，笑道：“如此也能让你们早日脱身，给他们一些惊喜。”

三皇相视一眼，地皇岳鉴氏便道：“如今你是天帝，吾等三人也受你调遣。”

……

洪荒。

人族准备了千年时间便开始行动，声势之浩大，震惊寰宇。

人族一位位圣人、准圣、大罗金仙各自开天，而所开之天，有强有弱，有大有小。

但皆与人界为依托，链接人界，继而成为洪荒、盘古宇宙的一部分。

而等大罗金仙开天之后，人族的大罗神仙也纷纷尝试开天。

三三两两联手，又或是从一众人族强者那里借来灵宝，乃至至宝开天地演道。

如此，不过万余年时间，人族便有数位大罗神仙突破桎梏，修成大罗金仙。

而有了人族带头，妖族、巫族也纷纷跟上脚步。

一时间，洪荒开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扩张。

而玄天自大道长河归来之后便又去了紫霄宫，天魔界大自在天一趟，接着来到万象宮见扬眉老祖。

扬眉老祖听了玄天所言不由一惊：“将宇宙挪移到洪荒附近？”

“不错。”

玄天笑着颔首。

扬眉老祖顿时明白，眼前这位天帝是要主动出击了。

不过，挪移一座宇宙，特别是一座庞大的宇宙可不简单。

最重要的是，距离如此之远。

如果简单的话，那些混沌魔神早就杀过来了，不会让洪荒有发展的时间。

“吾全力为之，一座宇宙倒是不成问题，但再多怕是会被截住。”

扬眉老祖评估了一下道。

“不够！”

玄天摇头，“一座宇宙，怕是会直接投降。”

扬眉老祖听了苦笑，思忖了片刻道：“陛下且容吾斟酌些时日。”

“自无不可。”

玄天大笑，“若有需要，尽管提出来。”

扬眉老祖道：“若有，吾自不会与陛下客气。”

玄天满意离去。

……

第二混沌纪元。

“道伤终于尽去……”

周玄意识复苏，体内道伤却是终于被他尽数除去。

此番却也大有收获，道行精进不少。

遗憾的是，他依旧不曾找到方法，完善大一统轮回，以至于不敢解封自己。

“又一个无量量劫即将到来了啊……”

周玄已经感觉到外面劫气越来越恐怖，这第二混沌纪元距离终结已经不远。

而这一混沌纪元，多了一个太无。

周玄被盘古带在身边，所得倒也颇多。

不过，随着无量量劫爆发，上一混沌纪元的景象却再度重演。

他再度为无劫山，从一颗小小的石卵，化作承载第二混沌纪元众生生息的无劫山。

盘古、鸿、始、无四人亦是齐聚。

这四人，可谓是两大混沌纪元最强的四人，道行高深。

而且，劫数越是严重，与归墟道人厮杀越多，四人道行精进就越快。

周玄旁观，恨不能也破了封印，出去杀一通，与四人论道一番。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终极的寂灭道劫爆发，劫火洞燃，宇宙崩塌，化作劫灰被归墟吞噬。

而且，这一次的劫数比上一次更加可怕。

最终，盘古四人带着十几位证道混元的存在与墟搏杀。

这一次，周玄并未再出手。

他要亲自看看，归墟之后，到底是何等景象，如何过渡到了太易时代的。

太易之神从何而起？

不过，周玄依旧将此前汲取的劫气转化为先天元气，供给盘古众人。

一位位证道者陨落，被墟斩杀，吞噬。

墟越战越强，盘古等人越战越勇，却越战越弱。

最终。

当归墟彻底吞没一切的时候，墟也与归墟融为了一体。

面对归墟那恐怖的侵蚀之力，盘古与仅剩下的七人只能与周玄一般，自我封印，化成一具具石像，陷入寂灭之境，连大道波动都彻底消失。

此时，唯有周玄的意识清醒着，‘看’着。

他能够感受到，在第二混沌纪元被吞没之后，墟和归墟达至巅峰之后也随即迅速的衰弱。

这种衰弱的过程无声无息，但却迅猛无比。

归墟在衰弱，归墟大道也在衰弱。

“这就是无？”

“太无口中无……无极的无？”

归墟大道远去后，什么都不存在了。

物质，能量，大道，时空……仿佛只存在于一点，又仿佛无法度量，可以无限的延伸。

咔嚓！

封印开裂，石卵裂开，周玄忍不住解开了自己的封印，出现在这片无之中。

很快，就连归墟大道都彻底消失了。

除了自己，除了盘古等人所化的七具石像，再感应不到任何存在。

周玄迈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行走，但却发现在原地踏步。

他要去接触盘古所化石像，却发现距离越来越远，却又始终在感应之中，触手可及。

“无限小……无限大吗？”

周玄呢喃自语，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无法判断过去多久。

突然之间，周玄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波动陡然爆发。

其爆发的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即便他一直在做准备，却也没有捕捉到，这波动从何而来。

而随着波动爆发，他便立即感应到了能量的存在，时空的存在。

太易之神！

“不好！”

周玄面色大变，可怕的波动席卷而来，汹涌澎湃。

大一统轮回！

净世大道！

周玄悍然出手，但轮回环瞬间告破，紧接着他的净世大道也在这股可怕的冲击波下瓦解。

他闷哼一声，一件件至宝祭出，但却噼里啪啦作响，一件件至宝开裂。

“太强了……这种力量，类似天地开辟之时形成的开辟之力，但却要强大的多，也霸道的多！”

周玄咬牙支撑，却也在片刻时间之后，整个人被碾压成一张纸。

恐怖的能量就像是一堵墙一样从他身上碾压而过，肉身、元神、大道，噼里啪啦一片爆响，瞬间重创。

而盘古等人同样在经历这些。

不过，他们的自我封印抵消了一部分力量。

“又得自封了……”

眼看盘古等人开始复苏，重伤的周玄无奈叹息，然后自我封印，再度化为一颗石卵。

不过，在化为石卵的最后一刹那，他也看到，仅存的七人，又有两人在这可怕的冲击波下身死道消。

“此劫方是混沌纪元的第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