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子的妈，这兵荒马乱的，招个人不容易，你可别太苛刻了，”说着佟掌柜向外望了望，见小二已走远，对魏淑芬说道：“他抱怨了大半天了！可是抱怨的对！当着他，我不便直说，对你，我可得说实话，咱们得添人！”

闻言，魏淑芬的脸立刻耷拉了下来道：“添人？那不得给工钱，咱们赚得出来吗？”

这时，远处隐隐有脉术炮的声音传来。

佟掌柜隔着墙，向炮声传来的方向看了看，道：“听听……听听……又他娘的开炮了！叫你闹，闹！

“这是怎么说的？明白人别说胡涂话，开炮是我闹的？！”魏淑芬撇了撇嘴，道：“别再瞎扯，赶紧干活儿去！”

“早晚不是累死，就得叫炮轰死，我是看透了！”佟掌柜拿起桌子上的毛巾一边抱怨一边慢慢往前堂走去。

来到前堂，佟掌柜在刚才叫人的两名茶客的指引下，发现自己的茶馆已经被包围——一群难民在门外央告道：“先生行行好，可怜可怜吧！”

“走吧，我这儿不打发，没钱！”佟掌柜抬手拒绝。

难民们央求起来：“可怜可怜吧！我们都是逃难的！”

佟掌柜再次铁心拒绝道：“别耽误工夫！我自己还顾不了自己呢！

“滚！快着！”

这时，来了一群守城的巡逻兵，为首的军官开口将难民驱散，佟掌柜赶忙将那军官迎进凤天茶馆，并询问道：“怎样啊？贾队长！又打得紧吗？”

贾队长笑了笑，道：“紧！紧得厉害！仗打得不紧，怎会有这么多难民！上头有令，你出八十斤大饼十二点交齐！城里的战士带着干粮，才能出去打仗啊！”

佟掌柜为难道：“您圣明，我这儿只卖茶点没有主食，别说八十斤大饼，就是一斤，我也交不出啊！

“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命令，你瞧着办吧！”贾队长说完便要走。

“您等等！我这儿千真万确没有大饼，这您知道！”佟掌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票子给他：“您买包茶叶喝吧！您在和上面多美言几句，我感恩不尽！

贾队长接过票子，放在阳光下仔细看了看，淡淡的道：“我给你说说看，行不行可不保准！”

这时，三、五个大兵，军装破烂，都背着刀，闯进门口。

贾队长看着他们道：“兄弟们，来晚了，这儿的茶卖完了！”说着，他朝佟掌柜努努嘴道：“佟掌柜，孝敬兄弟们点茶钱，请他们到别处喝茶去吧！”

佟掌柜忙递出票子道：“军爷们，实在对不起，茶刚卖光了，要不然诸位来这儿，一定欢迎！”

贾队长顺手接过票子，又将转递给士兵们，并说道：“得啦，兄弟们体谅！”

大兵道：“法坎由！谁要票子？要现币！”

佟掌柜劝慰道：“军爷们，现币哪有票子用起来方便？”

大兵：“法坎由！揍他个小舅子！”

贾队长提醒道：“快！再添点！”

佟掌柜又掏了几张票子递过去：“军爷们，我要是还有，你们把房子烧了！”

“法坎！”大兵接钱下，顺手拿走了两块新桌布。

贾队长咂咂嘴，说道：“得，我给你挡住了一场大祸！他们不走，你就全完，连一个茶碗也剩不下！”www.)

“我永远忘不了您这点好处！”佟掌柜立刻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贾队长伸出右手搓了搓：“可是为这点功劳，你不得另有份儿意思吗？”

“对！您圣明，我胡涂！可是，您搜我吧，真一个铜子儿也没有啦！”说着佟掌柜掀起褂子，继续道：“您搜！您搜！”

贾队长道：“得，我干不过你！明天见，明天还不定是风是雨呢！”说完一挥手带着人离开了。

佟掌柜在后面喊道：“您慢走！”看他走远，跺脚骂道：“他妈的！打仗，打仗！今天打，明天打，连城都不出打他妈什么呢？”

街上卖报的喊叫：“长角巷大战的新闻，买报瞧，瞧长角巷大战的新闻！”

报童向茶馆内探了下头，道：“掌柜的，长角巷大战的新闻，来一张瞧瞧？”

佟掌柜看了一眼厚厚的报纸没好气的道：“大战？！怕不是又随便抓了几个流民当大战报上去了吧，有士兵出城大战的消息没有？”

报童回道：“也许有，您自己找！”

佟掌柜手往门外一指，道：“走！不瞧！”

报童掏出份报纸晃了晃，道：“掌柜的，你就是不瞧也没人出城打仗！单大将军早下了严防死守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城作战。”

孔老六好奇的问道：“不是不抵抗吗，怎么又打炮了？”

报童白了他一眼：“不是不抵抗，是严防死守，”继续说道：“听说是火器营的营长王嗣通违抗军令出城作战，被守城的保安部部长下令给轰了。”

孔老六骂了一句：“他娘的，这班天杀的，打敌人不行，打起自己人倒是连眼睛都不眨。”

“您要不要看报？”报童冲着他挥了挥报纸。

“我不像他”，孔老六用手指了指佟掌柜，继续说道：“我最关心国事！”说完他拿了一张报，没给钱就往外走，报童赶紧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小二回到后堂，将咸菜放下，便提了水壶又来了前厅。

段飞见他回来，便叫他来添茶，趁着小二添茶时，段飞忍不住问道：“这里也卖酒？”

小二回道：“不卖。”

“可是这副对联……”段飞用手指着柜台，那里挂着副对联。

“肚饥饭盅小，鱼美酒肠宽。”

小二道：“对联是对联，酒是酒。”

他翻着白眼走了，好像连看都懒得再看段飞。

段飞苦笑道：“这小二一开口就好像要找人打架似的，也不知谁得罪了他。”

云书瑶也忍不住笑道：“这种人倒也算少见得很。”

段飞眨了眨眼，道：“但我却见过一个。”

云书瑶道：“谁？”

段飞顿时不说话了，只是笑了笑。

云书瑶瞪着他，咬着嘴唇道：“你假如敢说是我，我就真的毒死你。”

然后她自己也笑了。

他们虽然相识不久，但现在却已忽然觉得像是多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