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能推测出来一些,天庭想必是知道。”叶青分辨着她们看过来的神情,放下心来,决定再透露一丝:“问题是知道也没有办法,外域邪魔已是蓄谋已久,阳气对阴面的镇压开始失效,千万年积累下来的阴面都要爆发……这就是大劫啊”
其实还有些话不能直说,这根本是两个世界接近时,产生的引力潮汐,日食不过是表征,真正危机是世界撞击和交会的瞬间,彼此天道都产生崩裂。
恨云惊雨些麻木听着,几次三番后,她们哪有力气觉得意外,只在心里对夫君的认识又拔高一层。
同时对这大劫的严重性,有了一点感性认识,不由忧心忡忡:“那怎么办
“没事,这要一个过程……”叶青到此为止,再往下就不能用猜测来解释了,只宽慰一笑:“两位夫人身有神职,不会被扯进去,我这样就难免……青别无他求,托付家人后事,万一自己意外,请照顾百年……或者照顾到最后。
恨云没明白最后一句意思,前面不祥的意味这样明显,以她一向乐观都不由动容:“连夫君都这样危险?”
叶青苦笑一下:“别这么说,我只是小虾米罢了那夜你们是清楚的吧,流星之数上千,我们损失的是五百,或者六百?真仙都大批战死,过去量劫再严重,会有这些?”
“就是天地为棋盘,群星为棋子,一个个真仙,天地同寿、智慧如海、气运永绵,在这大劫来临时,就似棋盘上划出了河界,一时间都作了过河卒子,生死拼杀。”
“真仙如此,我这样勉强真人层次,不过是炮灰中一个罢了,那梁少君之流,此刻是欲做炮灰而不得,封印失去力量,能在杀机四伏的世界上活下多久
恨云呆了下,终于明白过来:“到此地步了么?”
她这样喃喃着,却一下醒悟盯着叶青:“那夫君你……”
叶青心底微暖,弥补的说着:“夫君我还有些应对,这一开始全身而退应不难,唯独外域每每出乎我意料,天庭必有反应,我的推算总有落空之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想再对不起她们,当然也有你们……说起来不太吉利,但两位既是我道侣,对你们还是诚实点好,就当是让我后顾无忧吧。”
说着一笑,看向明净的天窗,阳光透进水底、法阵、纱窗落在他的脸上,神情从容平静。
不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只是一种积年老兵历经生死后的坦然。
残酷的大劫,早就磨成了钢铁,只是有些人,特别是芊芊,还放不下。
恨云说不出话,眼中微微模糊。
“别这么说。”惊雨在旁只是摇头,捂着嘴停一会,恳切建议:“夫君是一榜进士,明知危险,何必参与?避身水府当可……”
“此是生死之间耳,今日托庇二位夫人,明日二位夫人有难,叶青又避哪里?”
叶青说到这里,见两龙女都微微感动,不难猜想她们此时心情,却笑起来:“倒不是名注天籍的缘故,只是不得不争一线,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到底还是这关系到自己生死……我本质就是一个凡人,而非天人,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样高尚”
叶青说的是心中话,一切大义凛然都有内在的残酷缘由,或是由野心驱使,这是男人所要面的的真实。
两女相视一眼,对此说不出话,以她们聪明能理解这些,但无法切实体会
惊雨心中百味陈杂,双手齐额:“妾身谨诺,夫君无忧。”
恨云却发着呆,不言不语。
“好。”叶青郑重一礼,恳切说:“有你们承诺,他日必不相负”
雨下着,整片山原浸在水世界一样,汹涌南淤河上波涛两分,两骑疾电越出水面,向着庄园奔去。
“铃铃,怎一直不说话?”
“公子你刚才和两位夫人说的……”周铃隐在斗笠下,咬着唇,避开不祥说法,只是问:“真的么?”
“看来和你们玩笑开多了,信誉有点不好啊”
周铃一声不吭,望着他。
“好吧,服了你了……或是真”
“不是,我是说……我宁愿一直跟着。”周铃突大声说着:“生也好,死也好,不要这样的安排。”
叶青怔一下,苦笑:“傻瓜……你还小……人总是要活着……”
马蹄由近而远,零落劝导声隐没在水幕,映着不远处灯火,或是少女倔强摇头,声音就变成的无奈:“你这丫头咋就这样死心眼……”
两骑穿过警戒、庄门、院落,直驱后院。
梅院里寂寂幽幽,叶青有些奇怪,抓住一个丫鬟:“两位夫人呢?”
丫鬟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贼人,听了声音反应过来:“家……家主,夫人都去了楼外楼。”
“哦?”
叶青调头到了楼外楼下,让守在下面的人,把黑龙马牵到马师里,这些帝都带来的核心工匠、织女、特殊人员,现在都安排在中央附近居住,以示重视和保护。
上了顶楼,书房果亮着灯,琉璃灯的光源,隐见几人身影投在纸窗上,由纤至浓,各有美丽。
灵犀反照中,她们正围拢着看一件东西。
叶青吁一口气,收了神通,捏了捏眉心:“真的假的,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公子?”芊芊发出了疑惑声音,里面几个身影都一滞,熟悉的脚步声就而来,盈盈而急促。
“芊芊的道法,越来越精进了,虽没有故意隐瞒,但能在这里感觉到我,离筑基怕只隔一张纸了。”叶青暗忖着,习惯性张开手臂。
门“吱呀”一声打开,见着叶青,芊芊几欲扑进怀里,又忍住,和同样过的曹白静,盈盈一福,埋怨:“回来了,怎不换身衣服?”
“都湿透了,秋天了,易受寒”曹白静看了看一路滴上来的水痕,瞪了叶青一眼:“夫君打算就这样进来?”
叶青已张开的双手,一个都没有搂着,讪讪收手:“齐人之福不好享啊
不顾她们的白眼,取出一柄玉如意,在自己和周铃身上一点,衣服上的水气立即蒸腾不见。
一身于爽进了书房,却又一番忙碌,她们坚持着要叶青换了新衣,上了热姜茶,请着坐了。
“有封帝都来的信……”芊芊似是无意的说。
“哦。”
“不是密信,夫君吩咐过可以看,我们就看了。”
叶青看一下江子楠,她立刻就垂下螓首,不用多说,她也是参与者。
“我看看这是什么?”叶青揉着眉,感觉又有麻烦了。
接过来是一个包裹,一层层油布包着,这感觉有些熟悉,字迹却陌生,有些秀丽端庄,就不由取笑:“我交代,不认识这字迹”
两人相视一眼,都是微嗔:“没有说你,快往下看”
叶青这才正容,眼中闪着幽幽的光,直接翻到里面。
这是长公主送回来的半本原稿。
可上面,都是她的笔迹,别的话没有,唯稿子上处处圈点着心得、评论、疑问,密密麻麻,足见用心。
叶青感觉有些惭愧,相比自己这样无耻“借鉴”,这才是真正的小说大家,难怪会向皇帝推荐……自己当初全是敲门砖用,是无耻了点。
厚着脸皮作无异样,翻回扉页,紫华之气就迎面而来,手稍一抖,再看只是三个字:“还不错”
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皇帝亲笔,很值钱的有木有
虽只是三个字的亲笔简评,在这世来看人人都是羡慕嫉妒恨,难怪她们一个个神色都这样古怪,还以为是葡萄架翻了呢
叶青掩卷瞑目,一道紫气浮在眼前,细如发丝,但却清晰,引得手中这满卷气运,没入怀里。
叶青心中一动,把怀里油布扎好的封土取出,把这一合,顿时气机交连,一丝紫气进入了封土。
仔细感应,封土似是有着异变,气息深入,原本的阻碍瞬间消弭
叶青顿时大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蓦想起前几夜的梦境,自己清醒成了刘备,在那个世界生存,现在回想起来,上辈子和刘备早期这样相似
都是起步踏差,一步步落后下去,错过太多太多……
人说刘备以抛妻弃子闻名,却不知刘皇叔每次出征,又是怎样心志?
叶青突仰天大笑,一下跳了起来,在她们有些古怪目光中,爬上旋转扶梯
只身登上天台,倾盆大雨而下,一丝丝清凉浮现,叶青有一种感觉,此时的自己,和应州甚至天下流向都渐渐相合。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但从没有这样清晰过。
感觉中,幽幽黑水都受到这刺激,起了阵阵波澜,而青丝龙须鲤鱼在里面欢快游着,时时吞吐。
一道雷电,电光瞬间映亮了面容,冰凉雨水都浇不灭心中的热血,而朦胧中,气运小溪这雷雨中,都流淌着明黄光泽……
一顶伞遮过来,两个女子一左一右,小声嗔怪着,三人静静相依在一起。
风带着雨吹过,重楼灵木、楼台阑于、相依的璧人……一切的一切,当电光闪逝,又消失在黑暗雨幕中。
“这算是时来天地都同力么?”叶青默默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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