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虎踞盘之称的南京城,此时是大明朝的南都,也是天下第一大城市。
以往,这里叫建业、建康、丹阳、江宁、金陵,曾是几个朝代的皇都,可奇怪的是,但凡在此建都的,全是短命的王朝。说穿了,皆因此处是锦秀江南的代表性地区,太富裕了,富裕得使住在此处的人懒惰,奢侈,腐化,贫生怕死,汲汲于争名夺利……
七月初三清晨,城外龙江关码头,靠上了一艘中型客船。看外型式样,并非本地的船只,而是从上江下来的,凡在江面上混饭吃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来。因而,未等客船靠岸,已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客船刚刚停稳,几个准备打油风的巡检、差役,迫不及待地抢先登上了船头,准备象往常一样,从旅客身上发上一笔小财。但这回却看走了眼,不等几人在舱面站稳,舱中突然吹出一股劲风,把他们凌空带起吹回到岸上。
几名差役又羞又脑,横眉立目正想发横,舱门中已步出了一位象貌威严,身着青衫的老者,扬起右手冲着几人亮了一下掌中的什么东西,随即咀唇不断开阖,似乎是在说话,奇怪的是别人却又听不到一点声音。可是几名巡检不知是看着了还是听着了,遂见他们气势全消,同时恭应一声“是”,两人转身急急而去,其余三人将围在四周的小商小贩和脚夫全赶到了一边。闲杂人见势,已知船上的乘客不是朝中的要员,就是官宦眷属,不管是那一类,都没有什么买卖可做,随即自行散去。
时隔不久,先前离去的两名巡检之一,引着一辆华丽的轻车重新走上码头。船上之人看见,立即放下踏板,将来车迎了上去。不大一会,马车重新退回岸上,船上原有的一辆马车随即也跟着赶上了岸,也不知车中坐的是什么人,只见两车一先一后,在三位骑马老者的严密护持下,相随往南京城内驰去。
车马进城后,在大街小巷中七纽八拐,最后停在乌衣巷内的一所大宅院的门前。三位骑马老者之一,甩蹬下马上前叩门。
“谁呀?”大门开了一道逢,挤出一位年有六十的老家人,看着扣门老者疑惑地问:“请问?……”
“在下阮平,北京张府三公子天宏,登门求见你家王宗宪老大人,如果不方便,求见王明轩大人亦可。”听他口气,不用猜,前来拜访的准是宏儿一行。
老家人听说来的是北京张府的亲戚,立即喊出三个年轻人,将两扇大门打开,把车马迎入院内。车马停稳,从前一辆车上走下了天宏和紫蔷,后一辆车上走下了慧儿和兰儿。
老家人一见车上下来的一男三女四位少年,不由就是一愣,揉揉眼睛再看看四人,虽然仍觉眼生,可最后却把眼光停在了宏儿的脸上。
老人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迟疑地咽了回去,满脸疑惑地将众人让进客厅落坐,由侍女奉上茶果,这才冲着宏儿问:“敢问这位公子,可是由北京张叔恒大人府上来的?公子长得虽然很象张府中的祥少爷和麒少爷,可老奴却为何从未见过?是否……”
原来这位老家人,刚才一听北京张府来的,心里一高兴,连后面的话也没有听清,便把客人给让了进来,等到发现来人全非熟人,方觉事情有些不妙。“老人家,你可是叫王贵的贵叔?记得十年前,我跟妈妈一起从四川成都回来,有一次你抱我玩,我把你的胡子拨下来好几根,让妈妈把我好说了一顿。你怎么忘了?好好想想我是谁?”宏儿感慨万分地提醒老人。
“十年前?对了,那一年三小姐回来探视老爷,既没有带祥少爷,也没带麒少爷,带的是、是……
我的天啊!你可是那、那位失了踪的宏少爷?你还活着,没有死,我的老天爷,一点没错,是你又回来了!……“老人喜极而呼,语无轮次。
不未等天宏答话,屏风后面有人抢先接过了话茬:“是谁没死回来了?”随着话音,屏风后面转出了一位年近五十的蓝衫文士,见了厅中的众人先是一愣,扫视一周后,目光停在了天宏的脸上。
老家人兴高彩烈地道:“少爷,是三小姐家的天宏孙少爷,就是在三峡丢失的那一位。”老家人王贵,从小就在王家,至今已有四十多年,从小斯干到了副总管,始终跟着王宗宪老大人。由于王宗宪老大人尚健在,故而王明轩虽已年近五十,官居南京知府,可仍被称做为少爷,而下一辈的则称为孙少爷或孙小姐。
被称为少爷的王明轩,闻言就是一震,两眼盯住了宏儿:“怎么?你是宏儿?快点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等到宏儿含泪走到跟前,王明轩颤抖着抬起双手,先分开宏儿左右额角的头发仔细地看了看,随后一把将人抱在怀中:“你果真是我三妹的宏儿,你左右额角上的两颗红痣,是胎里带出来的,别人谁也冒充不了。真的是你自己又找了回来,那一年把你丢了,你母亲差点伤心病死,一家人别提有多难过了。
如今你终于平安地回来了,赶快把泪擦干,让舅舅好好看看你。“咀里说着让宏儿把泪擦干,可他自己却又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宏儿急忙把同行之人一一介绍给自己的舅舅。众人彼此见礼后,未及重新落坐,门外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寻声转目,门口光线一暗,大厅内已多了一男二女三个年青人。男的一个约二十出头,两个女的一个年约十八、九,另一个约有十六、七。三人全都是轻装简服,衬得男的英俊潇洒,女的婀娜秀丽。从三双明若秋水似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三人必定都有一身不弱的功夫。
宏儿一见三人,依稀认得是表哥王德宽、表姐王倩茹和王倩芳。尤其是芳表姐,自己捏人鼻子的“绝招”,当初就是跟她学的,谁知几年不见,已长成大姑娘了。
他正准备迎上前彼此相认,却被舅舅给拉住了,耳听舅舅对表哥道:“宽儿,你已是二十出头的人了,怎地处事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平日白教你了,也不怕客人们看见笑话。要不是今天你宏表弟回来了,看我可饶得过你。还不快过来见一见你宏表弟和他的几位朋友!”
王明轩这里话音方落,三个年轻人已欢呼一声,全都围上了宏儿,七咀八舌地提了一大堆的问题,简直让人不知先回答谁的问题才是。好在宏儿头脑灵活,将所有问题一一答复后,又为三人引见随行众人。
介绍中,三人听了紫蔷、慧儿和小兰的姓名到还不怎么样,只是觉得两位姑娘端庄靓丽,娇媚可人,与自己表弟的关系不一般。可等宏儿说出齐禄和阮平的姓名,并听说两人全是紫蔷父亲的属下时,不禁面现惊容,对紫蔷重新打量起来。
等他们再听宏儿介绍慧儿的身份和来历,以及老邪的姓名字号,并由老邪自称为宏儿的仆人,三人差点没惊叫出声,赶快上前将正要向他们行礼的老邪扶住。由此看,三人对老邪和齐、阮二人的姓名、身份,早有所闻。
三兄妹的心里此时全在暗自嘀咕,不知自己这位失踪七年,至今已有十年没见面的表弟,究竟有何神通,竟然有这么一帮人跟在身边?看随行的举止表情,似乎众人全以表弟的马首是瞻,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随后,客厅中的众人自然分成了三拔,四位上了年纪的人一拔,五位姑娘一拔,两位少年人自成一拔,分别聊了起来,气氛十分热络。
与此同时,王贵带人端上了两桌酒席,王明翰正准备令他到内院去请老夫人和少夫人,以及此时正在府内作客的几位亲友出来倍客,不想,却被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给打断了。众人正感奇怪,不知又是那一个,门口光线一暗,气喘嘘嘘地跑进一个少年书生,一见王明翰就喊:“舅舅快进去,外公不好了,姥姥和舅妈说让你带表哥进去见最后一面。”
王明轩一听老父病危,顾不得将这新来的少年介绍给大家,急忙吩咐道:“茹儿,你和芳儿及王贵,在这里召呼一下客人,宽儿、宏儿,两随我一起进去。”说完,向众人道声“怠慢!”,转身领着宏儿和德宽匆匆向内宅赶去。
宏儿随舅舅来至内院上房,只见满屋子全是人,自己两鬓斑白的老外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情形连呼吸也停止了。几位年老的医生,正围在床的四周,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抢救病人。等到宏儿随舅舅挤到床前时,几名医生全都颓唐地停住了手。
王明轩见情不由大惊,拉住一名老者嘶声问道:“凌太医,家父的情况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不救了?”
那老者先是默然摇摇头,随后长叹一声说道:“请大人节哀,老相爷已经停止了呼吸,我们全都无能为力了,情吩咐准备后事吧!我们几个就此告退,大人……”
不等老者把话说完,一旁的宏儿突然插了进来:“胡说八道,我外公又没死,准备什么后事?你自己要用吗?赶快把你的银针全拿出来,我先借用一下,等我把外公的病治好后,再和你们几个算账!”
宏儿因心里着急救人,说话时带出了少许内力。他自己不觉如何,满屋子的人除了德宽和一位少女外,其余全被震呆了。
一看凌太医并未遵言拿出银针来,反而傻呆呆地望着自己不动,宏儿心里不由更气,伸手夺过凌太医手中所提药箱,打开翻出一包银针,选出七支,分别刺在外公前身不同的穴位上,反手又向天花板上点了两指。直到这时,屋里众人方才清醒过来。
那位凌太医正要喝问宏儿,因何对自己无礼,却因发现病人灰复了呼吸而忘记,明明死了的人,怎么竟然又活过来了?看情形,不久便可醒来呢。
“舅舅,除了家里的至亲,其他客人情让到客厅,我一会有话要跟客人们说。情告诉邪老和齐、阮两位,就说我说的,要是有人不听劝阻,一律擒下,一切后果由我负责。哦,他们已经来了!”
宏儿的几句话,不仅听得几位医生悖然变色,即是他的亲舅舅,不由也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怪宏儿狂妄无知。正想发话喝阻,却被德宽拉到了一边,悄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竟然使他面现惊容,忍住话不说了。
他忍住了,几位太医和当地名医可忍不住。尤其是凌太医,平时所接触的全是豪门贵戚,王公大臣,如何会把一个不知名的宏儿放在眼里,即使是眼前的南京知府王明翰,如果不是重金情他,恐怕还情不动他呢。当下他手指宏儿喝道:“那里来的黄口孺子,竟然敢对本太医无礼,现有王大人护着你,等明天咱们布政使衙门见,到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想摆威风,宏儿却没心思与他磨牙。说了声“明天的事等明天再说,现在你先给我滚到前面去是真。”说着漫不经意地抬手一甩,五位医生全被一股无形的罡气送出了门外。特别是凌太医,真是滚出去的,而且出了门又多滚了十来丈,想止住滚势都不能。宏儿无意间露的这手功失,看得屋内众人又惊又奇,莫明其妙,只有德宽与那位少女,先是一惊,随后又喜上眉稍。
那位滚地而出的凌太医,好不容易站起身,正想开口大骂,却发现跟前站着三位威严的老者,其中竟然有两位是自己认识的锦衣尉统领,多少还有些个交情。
没等他开口情两人帮忙,站在左首的齐禄却抢先提出了警告:“凌先生,看在过去还有些交情的份上,劝你最好听张公子的话,到前厅去坐坐,不然你今后再也没有机会吃饭了。而且从现在开始,除了张公子有话问你,否则给我把咀闭紧些,如果胆敢胡言乱语,可别怪咱们老朋友翻脸不认人,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齐禄的这些话,不仅凌太医听清了,而且其他几位医生也全都听清了,再听凌太医颤着声音连应了好几声“在下遵命!在下遵命!……”全知他已被发话人给震住了,不怕他今后再闹事。不由得暗自奇怪,偷偷在暗中猜测宏儿是何身份。无论众人怎么想,怎么猜,除了至亲以外,其余宾客和婢仆杂役,全都知趣地退了出去,屋子里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这时,一位白发婆婆在一位中年贵妇的搀扶下,颤颤危危地走了过来,宏儿见情快步迎了上去,只喊了声“姥姥!舅妈!”便仆进外婆的怀里哭了起来,早已眼含热泪的白发婆婆和贵妇,也随之哽咽不已,引得其他人也都随之掉下泪来。
等祖孙两人抱头哭了一阵,王明轩这才上前将众人劝住,随后问宏儿道:“宏儿,你可是有把握,能治好你外公的病?”眼见宏儿一边摸泪一边点头,这才又接着道:“那你先治好外公的病,其余的事咱们一会再说,要是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和宽儿给你办去。”
宏儿到是很听舅舅的话,闻言一边哽咽着,一边走到病人床前,遂见他运指连续点遍老人全身的各处穴位,又运掌推拿了一阵,方将先前刺的七支银针起出。随后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些东西给病人喂下,两手分别按住老人的头顶“百汇”及身后“命门”,立即闲目运起功来,两人渐渐被一团紫气所包围。
眼前的一切,看在屋内其他人的眼中,只觉小家伙神奇莫测,可看在德宽和那位少女两个识贷人的眼中,可就不仅仅是惊奇莫测,而是惊骇欲绝!两人此时不但目登口呆,就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大约有两刻钟的时间,猛听一声轻微的空气震响,床上的紫气已散。随着一声苍劲的笑声,躺在床上的王宗宪一翻身坐了起来:“这一觉好睡!”这可好,老人不仅病态全失,从那炯炯的目光、洪亮的声音及刚才起床的动作看,只怕要比平日没病时还强壮几倍,众人见状不由喜极而泣。
“爸爸,您的病可是全好了?”王明轩上前问安。
“竟胡说,谁生病来?”老人说着,随手习惯性地向下这么一拍。这下了可好,就听“轰”的一声,一张硬木雕花大床,被他把床板拍碎不说,连地上铺的青砖,也陷下去一尺多深,弄得满屋子乌烟障气,吓得众女眷连连惊呼,纷纷向后闪避不迭。
“你这老东西,病糊涂了,能不能听出我是谁?”老夫人着急地问。
“你不是我的老妻吗。我怎么会听不出你的声音?”老人莫明其妙地反问。
“那你怎么不记得自己半年前得病的事?要不是宏外孙救你,只怕现在连尸体都硬了。唉呀,你把床弄塌了,宏儿还在上面坐着呢,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今后可饶得了你!”
“噢,我记得昨天的确有些不叙服,怎么一下子就病了半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快跟我说……,咦,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坐在半空中?”
在两位老人对话时,屋里荡起的灰尘渐散,已能看清各色东西物品。正如老人所说,原本在床上盘坐调息的宏儿,此时却悬空坐着,简直就象没有重量一样。
一见老人伸手要去拉宏儿,德宽赶快上前出声制止:“爷爷,你千万别动他,他就是天宏表弟,现在正在打坐调息,旁人打扰会走火入魔的。”随后,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给老人听,最后道:“爷爷,宏表弟不仅治好了你的病,而且还把你变成了一个武林高手。你刚才轻轻的一拍,不但把床板拍塌了,连地上都拍出了一个大坑,不信你自己看。”说着一指地面上的大坑。
眼前的事实,不由老人不信,再细看宏儿,虽然人长大了不少,可模样却没变多少。“果然真是你天宏表弟,竟然在关键时刻回来救了爷爷一命!咱们快别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外公,我现在已没事了。”宏儿说着已站了起来,拉住老人问道:“您老可觉得全好了?”
“外公全好了,孩子,可累了你了!走,这里乱,咱们到书房去。”老人说完,招呼了众人一声,拉着宏儿领先走了出去……
等众人在老人的书房落坐,宏儿不等别人问起,便将自己七年来的遭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只听得众人如醉如痴。尤其听到长江伏蛟的事,一旁的德宽忍不住惊叫起来:“老天!原来你就是那位伏蛟的百变神魔,怪不得能收三象邪神做仆人,而两位大内锦衣尉统领也跟着你,原来……”
一听有大内锦衣尉的两名统领跟着宏儿,除了德宽和宏儿外,别人全都大惊失色。尤其是王宗宪和王明轩父子俩,后者不等德宽说完,便急声问道:“宽儿,你说的可是齐禄和阮平两人?”一见儿子点头,马上又转问宏儿:“宏儿,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快说说看,锦衣尉上门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弄不好就是灭门之祸。”
“哦,就是在伏蛟前三天认识的。”宏儿随即将结识成祖之事说了一遍,“恐怕表哥认错人了,他们不是锦衣尉的统领,而是黄老伯的属下,跟来是为了保护蔷妹的。再说黄老伯对我非常好,虽然认得不少官府中人,可他自己却不是当官的。”
宏儿说到此,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事,“对了,他也认得外公和舅舅,外公有病的事,还是他告诉我,让我先赶来看外公,然后再上北京找父母,怎么说也不会害你们。这不,他还送了我一块玉佩,说是遇到大麻烦,可找当地最大的官帮忙呢,你们一看可能就想起他了,我蔷妹身上也有一块,两块原本是一对儿。”说着,便把成祖送他的玉佩解了下来,伸手递向外公和舅舅。
在小家伙述说时,屋里众人全在仔细听,老人不时还领悟地点点头,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此时接过宏儿递来的玉佩,反复看了一遍,起身举在头顶敬了敬,这才“哈哈”笑了起来,“我聪明的傻外孙,你认识的黄伯伯,就是当今皇上,这玉佩本是他传图朝官的信物之一,见佩如见人,谁敢不遵持佩人的令喻,当按抗旨论罪。只有你这傻孩子被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快点过来,我给你带好,千万别弄丢了!”
“这怎么会?那我的蔷妹不是变成了七公主吗?我还想娶她做媳妇呢,这可怎么好?”宏儿一急,脱口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
这次不仅外公和舅舅大笑起来,连一屋子的女眷,也都掩口笑个不住。老人给他带好玉佩后,笑着说道:“我的傻外孙,七公主你是娶定了,圣上赐你玉佩,只有少半意思是给你护身用的,而大半是给你和七公主两人定亲,要不然怎么会把一对分给你们,而且还让公主跟你一起到南京来?对了,夫人,你赶快带着娘儿们去招待公主,千万小心别失了礼数。”
“姥姥,您先慢走。”一见外婆起身要走,宏儿心中一动,赶紧将老太太留住,“他们父女即然隐藏行踪,合伙串通耍弄我,我也得想法找回来。姥姥,你们也就装着不知道,先别揭穿她的身份,我到看看她能瞒我多久,到时又怎么和我说?你们也可省去不少俗礼。”
“对呀,公主的身份,还是先不要说破的好,不然他们以后在一起行走,可就不那么方便了。夫人,就按外孙说的办,你们其她人也记住,千万不要把公主的身份再漏出去。尤其是宽儿,这事对你两个妹妹也不许说,不然就准备领受家法。”老人的话,吓得德宽连连缩头咋舌,一脸的苦象。
众女眷走后,屋中只剩祖孙三代四个大男人,王明轩这才找到机会说话:“宏儿,你开始让齐、阮两人把几名医生和前来探视的宾客留住,可是有什么原因和用意,如今又该怎么办才好?”
“舅舅,我正想说这件事呢,咱们家可与江湖武林人物有什么来往?平日可与这类人物结过什么仇没有?”
“你表哥和两位表姐,到是拜在昆仑和华山门下学过不少功夫,与人结过什么仇就不知道了。而我与你外公,因为一直在朝中为官,平日与这类人很少来往,但在办案时也有可能得罪过江湖道上的武林人,究竟如何我们自己也说不清。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外公得的不是病,而是年老体弱,外加中了别人的邪术,而且我救治外公时,发现卧室的承尘上,竟然藏着一名武林中人,暗自偷偷向下窥视,被我运指功点住,现在恐怕还在承尘上面,我这就去把他提来,一问便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三人闻言全都大惊,德宽道:“竟有这事?宏弟,你怎么不早些说,你先在这陪着爷爷和爸,我去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提来就是了。”德宽说完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果然提着一名黑衣大汉回到书房,将人往地上一丢,顺手又扔下一堆东西。
“爷爷,是您春游时新收的马夫晁铁强,他藏在您老卧室的承尘上面,身上带着匕首、暗器,手里拿着火石和迷香,看样子当时正想点呢,这家伙绝不会是好东西!”
“怎么会是他?当时驾车的辕马突然受惊狂奔,幸亏他将惊马制住,方免去了一场祸事。问他时,说是出来投亲不遇,又断了盘缠,四处帮人打工度日。而且有同行的李学士帮他说情,这才把他带回府中。如今看来,当时辕马无故受惊,多半也是他们弄的鬼,好让他找机会混到府里来,只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而李学士是否与他们有联系?”
“外公,这好说,我弄醒他一问就清楚了。”宏儿嘴里说着,挥手已解了晁铁强的穴道。“赶快起来吧,我们有话要问你!”一看他睁眼后四处乱看,大有俟机逃跑之意,不由心中来气,冷哼一声说道:“你甭想逃得走,即使我不动手,你也跑不出二十丈去,不信你就试试!”
宏儿话音刚落,晁铁强已“噌”地窜出了门外,眨眼间便有十多丈,跃身就想翻越拦路的花墙,看他身手,到还真的不弱。然而,他今天碰到了宏儿,他的身手就是再强一百倍,照样逃不成。
就在他翻到花墙上空,准备向外纵跳的瞬间,耳中已传来了宏儿“回来!”的怒喝声,但觉全身猛然一紧,整个身体已被一股无形的罡气禁固在了半空。
晁铁强这时的姿式正好是脚上头下,脸面对着书房大门,因而能看到屋内的情景,里面老少四个人,这时全都坐着没动。再看四周并没有人,而自己身体却被倒吊在半空,慢慢向书房接近,他可不知这是宏儿以神驭罡之力,还以为是鬼神在捉弄自己,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昏死过去。
晁铁强醒过来时,已躺回书房的地上,屋里还是刚才所见的四人,先前简直象是做了一场恶梦。他心里清楚,刚才的事情绝不是梦,而是事实!
这回仍然是宏儿发话:“你可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你最好是愿意,免得再受万蚁钻髓之苦,那可比死还难受!”
“万蚁钻髓”,光听这恐怖的名字,晁铁强已觉得浑身大不自在,那里还敢真的去试,当下爬起身来,跪在当地说道:“我不说,难过眼前这一关,说了难逃教中日后的追捕和酷刑,横竖总是难免一死,只请仙侠在我说了之后,能给我一个痛快,让我死前少受些罪!”
“不要这么悲观,只要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保你今后平安无事,只要你自己不说,玄天教今后绝对找不到你。”一听宏儿说出玄天教之名,晁铁强心中自知瞒不住对方,再者他也不敢隐瞒,当下点头答应。宏儿见他点头,这才开始问他姓名来厉和潜入府中的目的,以及玄天教中的一些事情……
原来,晁铁强本名晁洪,祖藉河北沧州,因自幼父母早亡,深受邻里和族长的欺压虐待,少年时便流落江湖,随一老丐学了一身不错的功夫。回乡时发现自己的房屋祖产全被族长霸占,找上门去说理,不但不还,而且还要招集村内父老,治他不敬之罪,故而一怒之下杀了族长,并放火烧了村内的宗祠。
他为逃避官府和族人追捕,躲到江南,先靠打工度日,后被玄天教网罗,在南京分坛当了一名舵主。
玄天教的势力,主要分布在江南长江下游,各大城市均设有分坛,分坛下又设若干个分舵。总坛所在地十分隐蔽,甚至连各分坛坛主也不知晓,玄天教教主的姓名来历更是一个谜。现在的南京分坛,设在城内雨花楼旁的南国绸缎庄,下辖十二个分舵,坛主为阴山派高手“断魂刀”简阳,手下有两个护坛执法,一为“阴魂”王守权,一为“鬼钩”赵百年,前者善长巫术和用毒,后者善使蜈蚣鬼钩,晁洪本人是丹徒分舵的舵主。
今年春天,老承相王宗宪春游遇险,以及晁洪潜进府中来,果然是玄天教有意造成的阴谋。皆因简阳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当初明太祖朱元彰歼灭张仕诚时,曾从伪宫中搜获一批金玉珠宝,其中有一只血玉雕成的麒麟,传说上面刻有玄真教的最高武功和法术,被太祖赐给了王宗宪。
晁洪潜入府中暗查不着后,遂由王守权施用巫术,并由晁洪藏于房内承尘之上,想等老承相临死交待后事时,找出血玉麒麟的藏处。不料府中众人为老人请医治疗,不识病症胡乱投药,差点没促使老人提前死去。此事已由晁洪飞鸽传书报告了简阳,回信指令他用迷香将众人迷倒,然后晚上由简阳带人潜入府中,搜寻血玉麒麟的下落,晁洪正准备依计行事,却被宏儿发现先行将他擒住了。
听完晁洪的供词后,王家祖孙三人全都暗自心惊,作声不得,只有宏儿略微沉思后问道:“你们可曾将此事上报总坛?再就是玄天教可有什么大的对头帮派?”
“此事还没有上报,坛中除了坛主和两位护坛外,只有我知道了。因为简阳几人暗藏私心,想等自己学会里面的功夫后,再上徼总坛报功。至于玄天教的对头帮派到有不少,除了各大门派,上江的黑龙会、东海的鲸鲨盟、北面的太湖帮,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而在暗中却彼此勾心斗角,互相倾压。即是南京城内,目前也有一股暗势力正在蠢蠢欲动,大有要将玄天教势力挤出之势。此事目前以引起了总坛的注意,只是还未摸清对方的来历和底细,故而才按兵未动。”晁洪到是非常合作,问一答三。
宏儿以目光征求外公三人的意思,见他们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再问的,这才对晁洪说道:“你很合作,我们绝不会亏待你。不过目前还得委屈你一天,等明天我一定对你的将来做一个安排。”说完,伸指闭了他的穴道,请表哥德宽提走安排人看押。
德宽重新回到书房时,发现屋里只剩下爷爷和宏儿,随口说道:“爷爷,我暂时先把他关在后院柴房,让王贵带人看守。对了,我爸爸去那了?”
“我让他去拿血玉麒麟去了,幸亏前年我就把它交给你父亲保管,不然恐怕早就被玄天教偷去了,要是真丢了先皇御赐,那可是一等的大罪!不过自从先皇赐我血玉麒麟,已快有三十多年了,平时也不知看过了多少遍,一直都没发现上面刻有什么玄真教的密籍,因此叫你父亲取出来,让你和宏儿看看,是不是外面传错了。”
“爸爸,多半是外面误传。”
随着话声,王明轩抱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自从爸把它交给我,虽然发现此物冬暧夏凉,具有夜光之能,可却从未发现上面刻有什么文字,不信你们看。”王明轩说着打开了锦盒,从中取出一只九寸大小,由血红色玉石雕成的麒麟,顺手递给了宏儿。
宏儿接过后,与德宽仔细查看,先时到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可等他运起“贼眼”时,却发现麒麟浑身上下所刻的几千片鳞甲上的花纹,竟然全是由十几个针尖大小的纂字拼成的,而且纂字中间的空档,是练功的姿式图象。
“原来如此!”
宏儿赞叹一声,将麒麟递回舅舅后说道:“外公、舅舅,外面所传到是真的,麒麟身上鳞甲的花纹,全是由纂字和练功图形拼成,因为字迹太小,故而难以辨识,等我用纸誊出来,到时就可以看清了。这上面的功夫,你们都可以练,尤其是表哥和表姐,要是练成了上面的功夫,今后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够打败他们!外公和舅舅,练成了也可延年益寿,活上两三个甲子不成问题。”
“哈哈……,要真如你说的,那外公可还有一百多岁好活,简直让我高兴死了!不过,练功的事,咱们可放到明天再说,到是目前的事,你看究竟该如何是好?”
“我想先由您和舅舅出面,把不相关的人送走,然后招集老邪他们几个老江湖商量一下,看如何解决今晚的问题。对方是江湖中的黑道帮会,如果舅舅动用官府力量,恐怕今后是非缠身,全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好吧,先按宏儿说的办。明轩,咱们两个先去招呼客人。宽儿,赶快吩咐人去给你表弟弄些吃的,让他先独自休息一会,一个时辰后,咱们客厅里见!”王宗宪老人说完,起身带着王明翰往客厅走去。
宏儿至此,方才得空喘口气,简单地吃了几块丫环送上的糕点,喝了一碗参汤,便与表哥聊开了家常,不一会的功夫,老相爷已差人前来相请。等他在德宽的引导下,来到内宅客厅时,一般的客人全已辞去,剩下的都是王家的至亲和与宏儿同来的人。在重新介绍引见中,方知先前跑进外客厅报信的少年,以及在老人卧室所见的会武功的少女,前者是二姨家的二公子常玉书,后者是大姨家的四小姐徐剑屏。
原来,宏儿的大姨嫁给了中山王徐家的后人,而二姨嫁给了忠勇侯常家的后人,难怪老相爷在靖难之变中能够安然无痒,其子王明轩能被当今圣上重用,除了老人明是非、识大局以外,与王家的亲戚皆为朝中重臣不无关系。由此可见古时结亲讲究门当户对,官官相连,裙牵带系的做法并非全无一点道理。
这不,徐王两家现又亲上加亲,已给王德宽和徐剑屏两人定下了亲事,只等今年秋天德宽进京应试后,即为两人操办。
当晚入夜后,宏儿将紫蔷和邪老等人请到书房,将外公家发生的事情,择要告诉了大家,商量的结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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