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开天」

第六章金龙玉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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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宏儿当日离开现场后,因时间尚早,故而又潜回楚王台,细细观赏园内景色。他于不知不觉转到临江的三层大酒楼跟前,便自信步走了进去,准备登楼一观江景,顺便吃午饭。

小家伙也不问问市价行情,一看一层楼已全部坐满,二层的食客也甚多,于是竟自登上三楼。跑堂的小二本想上前拦阻,可一看他虽然衣着普通,但象貌和气质却远非王孙公子可比,因而什么也没说,便自行走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三楼上,临江窗前摆了四张圆桌,除了右手一桌被六名锦衣壮汉和四位华服老者占据,第二桌被一位布装老人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占据,其余两桌全都空着没人。宏儿见这一层不仅人少,而且极为清洁、安静,心里十分高兴,大刺刺地走到第三张桌子坐了下来。

他刚落坐,跑堂小二已把茶水端了过来,顺手递上一份菜单:“请公子点酒点菜。”

宏儿看也不看:“先来上一壶陈年的杏花春,再把你们最拿手的菜上四个,其余一会再说。”等小二跑去传酒菜,宏儿随手端起茶杯走到窗前,一面慢慢品茶,一面观望窗外景色。虽然他早就发现其余两桌客人都在用惊异的眼光偷偷打量自己,因为已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故而全未在意。

他望着滔滔江水,正自神飞意驰,突被身后一阵急促的咳声打断了思路,转身看时却是第二桌老者。那同桌的小男孩正在为他轻轻捶背,嘴里轻唤着“爷爷,爷爷!”而第一桌的十人全已站起身,为首的老人担心地问道:“黄爷,您不要紧吧?”说完端起放在一边的茶杯,双手恭敬呈上。

“没什么,还是老毛病,刚才不知不觉酒喝急了点,喝口茶压一下就好了,你们坐回去吧!”布衣老者说完,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直到这时,宏儿才发现两桌客人原是一伙,而且布衣老者是首领,其余十人虽然穿的好,其实却是从属。不由大为好奇,细对老者端详起来。

老人年五十许,高有七尺的身材可称得上虎背熊腰,略带病容的脸上鼻直口方,宽宽的额头下龙眉凤目,不时闪射出笃智的光芒。

老人似乎察觉到宏儿正在看他,抬眼看了看宏儿,慈祥地一笑,温和地问:“少年人,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

他这一问,不仅把另一桌上客人的目光全引了过来,而且把宏儿问得很不好意思。亏得小家伙思路敏捷,随口应道:“刚才听老伯咳嗽,似乎是二十年前因忧虑过重,外加风寒和饮食不调,没能及时医治,才留下此遗症。不知可曾找郎中看过?”

宏儿的应答,直说得老者目光连闪,其余十一人神色激动,全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而布衣老者到还沉得住气,以目光指示众人重新落坐,这才展颜一笑,和声对宏儿说道:“少年人,病因全被你说中了。这二十几年来,天下名医我已全部找遍了,药方也不知开了多少,却没有一付能治好本人的病,更没人能象你一样说出我的病因,至使此病一拖再拖,渐渐加重。你即能识病因,想必也能医治,不知可否一展妙手,为我除此固疾?”

“不敢当老伯赞言,在晚虽然读过几本医书,但却从未真个给人治过病,刚才偶然一试,不想竟碰巧言中。观老伯气宇,必非世俗常人,深恐弄巧成拙,故而这治病一事,还请三思才是!”宏儿虽有十成的把握,偏要看看这位气质不凡的老者,是否真能信得过自己这个陌路人。老人略一思索,抬头对宏儿问:“少年人,以你听声辨症之能,必可预知本人此病还能拖多久?如由你医治此病究竟有几成把握?需要多长时间?以何种方法医治?一切但请直言,本人也好做一决断。”

“老伯若不立治,最多可拖至明年岁尾。若以在晚所带之药,辅以内力引导,若缓可在三天内治愈,若急可在一个时辰内治愈。至于把握,最少也有七成,若由再晚亲自以内力辅助,还可提高二成以上,只看老伯是否信得过在下,肯不肯冒一次险了。”宏儿据实回答。

布衣老者起身走到窗前,对着长江激流望了一会,这才转身对宏儿一笑说道:“少年人,本人今天就再与命运赌一次,这就请你一展妙手,以最短的时间除去固疾。”转头又对站在身后的十名属下吩咐:“你们不用劝,要相信我决不会看错人的。一会你们替我守好楼口,不许任何外人登上这第三层。”说完重新走回桌前,什么话也不再说,只等宏儿动手治病。

看到老人自若的神态和笃定的目光,宏儿内心不由暗赞一声“好气度!好胆魄!”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墨玉制成的小瓶,从中倒出两粒黄豆大小的金色丹丸。将药瓶收回时略一沉吟,又把装有九天紫晶果和灵泉石乳的羊脂玉瓶取了出来,端起茶杯倒掉剩茶,然后再倒入一颗晶果和一杯石乳,与药丸一起送至老人眼前。

“请老伯将这两粒补天金丹,以及杯中的九天紫晶果和灵泉石乳一同服下,然后立即敛神调息,用自家心法运功摧化吸收药力。”

在宏儿倒出金丹和晶果石乳时,老者已闻到了那天材地宝的奇特清香,再听宏儿说出三种灵药的名称,不由喜上眉稍,当即毫不犹豫地服了下去,闭上双目开始调息运功。站在旁边的宏儿见情也自收敛心神,左手轻抵老者后背命门,右手按住头顶百汇,逐渐将内力输入老者体内,与老者体内真气汇合后,游走周身百脉。

当两人开始行功时,第一桌上的六名锦衣壮汉已拨出六把奇形短剑守住了楼梯口,而四位华服老人却浑身提功围在宏儿身后,紧盯着宏儿的举动和布衣老者的表情,看来仍然是信不过宏儿,深怕他对布衣老者不利。而小男孩却也紧皱双眉,一会望望老者,一会看看宏儿,似乎为两人担足了心。

就在楼上众人提心吊胆、全神戒备的时候,楼梯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把守楼梯口的六名锦衣壮汉先是一惊,随后又松了一口气。

但觉满楼一亮,楼梯口已现出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书生,几乎与宏儿一般高矮。那略显瘦弱的身上,穿着一套白缎衣裤,外面罩着一件白色儒衫,脚上一双银灰色的软底布鞋,头戴一顶同色的文士巾,罩住了满头秀发。一张似若凝脂的脸上,新月眉划着柔和的狐线,凤目中充溢着惊异的神色,扇形的睫毛修长漆黑,偶或掩住那灵魂之窗。挺直美好的琼鼻下,是一张弓形的小嘴,这时半抿半张露出一线银贝似的玉齿。六名锦衣壮汉似乎认识书生,为首的一名迎上前去轻轻对他说了些什么,就见他先是惊讶,后又大不以为然。等他看清宏儿整个人时,明眸却一下子睁大了许多,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好象有许多惊奇、迷惑和不解。

遂见他挥手示意锦衣壮汉退回楼口,自己却轻步往布衣老者和宏儿这边走来,与四位华服老者和小男孩点头打过招呼,紧盯着宏儿看个不住,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偶而还点几下头,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运功的两人突起了变化,但见两人浑身冒出团团紫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渐渐将两人的身形包没,一股浓郁而不知所名的清香,迅速弥满了整个楼层。众人皆感慌恐不知所以,正欲有所行动,如云似雾的紫气中突然射出万道紫光,不等众人惊呼出声,猛然间浑身一紧,全被一股无形的罡气紧紧禁锢在当地,别说举手动脚,就连嘴巴也动耽不得,楼内的空气似乎也被凝固了。

在众人惊骇欲绝有心无力中,包围两人的紫气开始上下翻滚,顶端突然现出一个小小的“宏儿”,不住拍手跳跃,显得极为高兴。那小“宏儿”看到众人先是一惊,然后蹦跳过来,在每人的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这才笑嘻嘻地跃回原处。

“小宏儿”站在半空,往紫气中看了一会,突然单掌下劈,叫声“开!”,紫气翻腾中猛地串出一只一尺大小的五彩麒麟和一条三尺多长金甲飞龙。“小宏儿”骑上麒麟满楼乱走,而金龙却在紫气上端盘旋飞舞,不肯离开一步。

三楼上龙游麟走正自得意,临江的窗口突然跃现两个黑衣蒙面人,一个挺剑飞身击刺空中金龙,一个扬手打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针形暗器,目标也是空中飞舞的金龙。就听“砰!”的一声震响,两个黑衣蒙面人及其宝剑暗器突然自行粉碎,化成一股白烟涌出窗外。与此同时,金龙似乎受惊,猛然钻入紫气之中,而那“小宏儿”也骑着麒麟窜了回去。随后紫气渐淡渐薄,慢慢现出宏儿及布衣老者,众人但觉空气霍地一震,不仅已能行动,而且先前被憋住的一声“啊!”的惊呼也喊了出来,正感不安,宏儿与布衣老者已相继收功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布衣老人,不仅脸上病容全失,而且露出的肌肤下面光华流转,整个人好象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老人一醒过来,便满脸微笑地紧盯着宏儿,在他浑身上下不住地打量,好象先前从未见过宏儿,又象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边看边不住地点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宏儿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当下恭声问道:“老伯可运气试试,捡查一『xiashen』上的病是不是全好了,看看与已往有何下同?”

“全好了!全好了!不仅病全好了,而且内力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就连生死玄关也被你帮助打开了。”老人兴奋地说着,“刚才运功时好象梦见我自己飞起来了,看见你骑了一只麒麟在地上玩耍,而且他们全象木偶一样一动不……咦?强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你也是一动不动地象个木头人。”老者目光扫向众人时,发现站在旁边的少年书生,讶然相询。少年书生在老者醒来时,已经极为激动,如今被老人一问,不由一下子扑入老者怀中,凝脂般的玉脸上,挂着两串晶莹的泪珠,不住口地喃喃说着,“爹,你全好了,全好了,强儿心里多高兴!”说到这里,娇颜上果然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随即想起老者先前的问话,“人家在你们运功治病不久后就来了,却被他发出的气机给禁锢住了。”说着在老者怀里,扭脸冲着宏儿瞪了一眼,小鼻子一皱还“哼”

了一声,而宏儿却报之以一个鬼脸。

看着两人的小儿女之态,布衣老者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还象小孩子一样,不怕让人笑话?”

老人将少年书生扶正站好,转脸对宏儿说道:“刚才只顾谈论治病的事,却忘了彼此介绍了。本人姓黄,字祖成,祖籍安徽,现居北京。这是小儿黄子强,今年十四岁零九个月,你们以后可以多亲近些。”

随手一指那七、八岁的男孩,“这是本人的长孙,小名瞻儿,其余全是随从家人。少年人,可否谈谈你的身世及今后的行止?”

“在晚名叫张天宏,过了下个月就是十五,祖籍山东威海。七岁时随父到南京上任,路经三峡,因遇仇人打劫而与父母家人失散,至今已有七年多的时间了。

这次出山,在晚主要是寻访亲人的下落,先准备往南京去看看,既使父母亲不在,我外祖父一家必然还在。总能探得一些消息。“宏儿说话时,祖成老人和黄子强两人情不自禁地目光连闪,他这里话音刚落,老人已接过了话茬:”天宏,咱们可能不算外人。本人托长称你一声世侄,你就叫我一声世伯吧。来,咱们坐下谈。“转首对侍立一旁的为首华服老者吩咐:”齐禄,赶快叫店家重新换三桌酒席,不许任何闲人上来打扰我们!“

众人重新落坐,祖成老人坐了第二桌的主位,宏儿与子强两人打横,只有七、八岁的瞻儿坐了下首。

四位华服老者,坐了原来宏儿坐的第三桌,六名锦衣壮汉坐了第一桌。

待换菜的小二退下,祖成老人对宏儿问道:“世侄,刚才听你口气,好象令尊是宦门中人,你可将令尊官讳说出。近二十年来,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伯伯认识不少,说不定我们还是熟人呢。即使不识,也可帮你查找令尊的下落。”

“禀世伯,家父草字叔恒,七年前由四川布政使调任南京布政使,在上任途中出了事,也不知后来到任没有,一家人到底去了那里。”宏儿说到这里,因见同桌三人眉稍连挑,因而又希冀地问了一句,“世伯与世兄可是认得家父,他老人家现今可好?”

未等祖成老人开口,黄子强已抢先发话:“原来令尊就是张叔恒张大人,爹爹当然熟悉了。张大人在前年已升任吏部尚书,现在一家人住在北京,极得圣宠呢!”

子强说到此处,转首看了祖成老人一眼,双眉一皱又继续说道:“你说是张大人的公子,不知可有什么证据?要知冒认官亲,可是一个不小的大罪名。因为我们只听说张大人膝下有三位公子,而且现在好好地全在府上,我们要帮你认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看他那着急的样子,似乎很担心宏儿顶上个冒认官亲的罪名,而祖成老人在一旁似乎若有所思,犹豫难决,全未注意黄子强说了些什么。

就在宏儿刚要开口答话时,那边原本坐在第三桌的齐禄走了过来,对黄子强轻声说道:“禀公……

公子,这位公子所说似乎不假。属下平日与张府总管张福极为斯熟,曾听他说过,张大人七年前于上任途中遇险,有一位聪明绝世的三公子为救张大人被贼人踢落江心不知下落。

那天幸而遇高人相救,全家得以脱险,尔后张福在这附近找了一年多,仍无三公子下落。为此事张大人一家十分伤心,尤其是夫人,更是悲痛欲绝,几乎一病不起,从此府中上下全都闭口不提,以免主人感伤。

现在府上的三公子,就是那一年生的,其实排行应为四公子,而眼前的这位恐怕就是……“这齐禄说着说着,慢慢停声不说了,因为此时不仅宏儿泪流满面,而且他们的”公……公子“也是一样。两眼盯着宏儿,似乎他比宏儿还要伤心,看得齐禄大感莫明其妙,故而住口。

那边宏儿伤感落泪,这边黄子强陪他珠泪暗垂,其余众人望望这位,再瞧瞧那位,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楼上静悄悄的。

还好,祖成老人这时已想完了自己的心事,一看两人神情,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你们两个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过来说给我听听?”他这番话,宏儿听了到没什么,可黄子强却不知怎地把个脸给羞红了。

“回伯伯,宏儿是因刚才听齐禄前辈说起父母十分思念宏儿,故而伤心。至于世兄因何落泪,宏儿一点不知,可能是也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吧。”

一听他这话,那边黄子强的脸色更红了,小嘴一噘,气道:“谁有什么伤心事,还不是因你落泪,看得人家心里也跟着酸酸的,不知怎么也掉下泪来了!”话出口,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味,连忙把头低了下去。要不是“子强”这个名子和一身穿戴,宏儿准会认为他是一个女孩子。

“哈哈……,原来竟是如此,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真是两个小孩子。对啦,贤侄,你外祖父可是已告老闲居的王宗宪王大人?”

老人见宏儿点头承认,又接着说道:“我最近听说他的身体不太好,只怕连今年岁尾都过不去了,看来只有你能治好他了。你先别急,先把目前住的地方告诉我,等三天后伯伯办完事,让强儿陪你一起走趟南京,先去看看你外祖父,然后再一起进京去见你父母。

再有强儿比你小三个月,你们就暂时以兄弟相称,别两人都称世兄,让路人听了笑话。“听宏儿说出城里的住址后,老人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紫色龙形玉佩,伸手亲自给宏儿挂在脖子上,藏入衣襟之后叮嘱道:”这是伯伯极其喜欢的紫龙佩,本为一对,另一块已给了强儿,这块今天送给你,要好好保存。今后要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情,可拿此佩去见当地首官,他们见佩,多少能给你帮上一些忙,你一定要慎重使用。“

宏儿听说这玉佩如此有用,而且黄子强也有一块,不由用手隔衣摸了摸胸前的玉佩,以探寻的眼光向黄子强的胸前看去,一下子又把子强看了个满脸彤红。

老人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天色已经不早啦,咱们边吃东西边谈,今晚伯伯还有事……,对啦,刚才咱们运功治病时,我在梦中好象觉得有人行刺,那可是真的?”

直到这时,七、八岁的瞻儿才抓住说话的机会,绘声绘色地把所见的一切说出,听得老人自己也奇怪不已,要不是众人异口同声,非当是说神话不可。

时光,在众人融洽的谈笑中,悄然流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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