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他说收我当兄弟了。”三福又说。
“陈成?他算老几?奉天说了,让你跟着我。”提到陈成,黑子就有气,“告诉你,三福,三天之内,你给我送去一个整数,奉天有急用。如果拿不出来……”黑子掂了掂手中的刀子:“就把大丫头给我送去。我不嫌寒碜,破鞋也照样儿能穿。”
说完,他朝大丫头打了个响指,走了。
当晚,三福去找顺子,顺子又找了周奉天。周奉天笑着说:“顺子,你现在是良民百姓了,少管这些街面上的事,管好你的柴禾妞就行了。那丫头跟着你吃了两天大米白面,越长越俏了。以后要是耐不住贫寒,闹不好也会另择高枝呢!”
接着,周奉天派人把黑子找来,甩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陈成算老几?他算你的爷爷!你是一只狗,他是一条龙!”
黑子捂着脸,狠狠地瞪了顺子一眼。
王星敏给父母写来一封信。她现在住在长城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还在教小学。星敏的母亲兴沖沖地找到陈成,给他看了信。陈成又告诉了周奉天。
周奉天很严肃地对陈成说:“老太太相中了你,你现在必须要下决心了。”
陈成说:“我下了决心,上山。”
周奉天默默地看了陈成一眼,说:“下了决心,你还必须要有思想准备,王星敏的很多想法是很超凡脱俗的,没有一点儿神胎仙骨的人,是很难和她相伴终身的。”
陈成说:“那我就修炼吧!”
周奉天又看了陈成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最后,他说:“你上山去吧!我和陈北疆的帐,也该了结一下了。”
坐了一天汽车,又走了两天的山路,陈成才到达那个小山村。
这里的景色真美。村子在半山坡上,抬头往上看,在苍凉巍峨的群山之巅,一道残破的长城边墙绵延不绝地伸向极远方,消失在雾气蒸腾的大山腹部。脚下,是一潭深黑色的碧水,潭水深邃而幽暗,好像从这里可以一直通向地层的深处。
王星敏还是笑吟吟地迎接了陈成。
“陈成,谢谢你来看我。”
“大傢伙儿托我来看望你,顺便捎来点儿东西。另外,我自己,也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终身大事?”
“是。终身大事。”
“这个问题我不和你谈。”
“那和谁谈呢?”
王星敏抬头仰望着群山以及山嵴上那道如长蛇般的灰色边墙,说:“它们。”
陈成说:“我愿意终身与它们为伴。”
王星敏定定地盯视着陈成,好一会儿,她笑了:“你凡缘未了,终难修成正果,不必自寻烦恼了。”
“我父亲也是肉体凡胎,他搞政治,也搞女人;拿梭镖捅死过无数敌人,最后用刀子捅死了自己,但是,他最终还是把自己融化在这大山里了。”
“正因为你父亲搞政治、杀死过敌人,他才能化成这山石、这墙砖。陈成,你呢?”
第二天,王星敏陪陈成去看水潭。
从近处看,潭水呈浅黑的绿色,水面上蒸腾起团团白雾,使人感到宁静、神秘而又凶险。巨大的条石从水面一层层砌上去,像一道坚固的石箍,把潭水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坐在水边的条石上,王星敏哭了。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放声痛哭。内心深处压抑了很久的痛苦,随着泪水,一滴滴地流进了深潭。
三天期限已到,三福给黑子送去了七十块钱。
黑子冷笑着接过钱,说:“剩下的三十元,我宽限你一天。明天晚上要是不给我送钱来,就把大丫头给我送过来。我出大价钱,一宿,三十元钱。”
第二天一早儿,三福就登车去出货了,但是捅第一份货时就炸了,幸好货还没到手,事主骂了几句也就算了。三福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车也不敢再乘了,一直从西单走回家。
下午,他又和大丫头抱着哭了一场。哭够了,他让大丫头走了,自己用钳子撬开了父母放钱的抽屉。
他拿了两张十元钱的大票和一些毛票以后,抽屉里的钱就所剩无几了。想想一家人还要过日子,他不忍把钱都拿走,就放回去十元。他看看抽屉,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钱,两头都不够,他又哭了。
“我不活了!”他把钱都扔回抽屉里,揣上把刀子走了。
晚上,黑子喝得醉醺醺地走回家,刚要进院门时,他看见了三福。
“大丫头……来了吗?”黑子问。
“来了。”三福的手里有个东西一亮,猛地送进了黑子的怀里,黑子只觉得肚子上一热,被酒精烧得酸疼的胃一下子舒服了许多。他张开双手想搂抱三福,没有搂着,扑倒在地上。
10
柴禾妞怀孕了。两个娘家哥哥把她扒光了狠揍一顿,然后在她的光身子外面裹了一块破塑料布,扔给了顺子,说:“以后她是死是活,过好过歹,娘家一概都不管了。”
柴禾妞哭闹了几天,又是寻死觅活的,又是要吃顺口的,急得顺子差点儿没去上吊。实在没办法了,他找到边亚军。
边亚军说:“结婚吧!”
“她比我还小一岁,才十七,怎么结呢?”顺子哭丧着脸说,“再说,结了婚,我靠什么养活她?再添上个小崽子,一家三张嘴,也不能总吃我妈的那点儿退休金呀!”
“顺子,别着急,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慢慢想办法吧!”说着,边亚军塞给顺子二十元钱,“你先应应急吧!”
“别着急?我能不急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比气吹的都快,能不急吗?”顺子差点儿哭出来。
边亚军皱了皱眉,没说话,走了。
顺子又去找陈成。陈成刚从王星敏那里回来,心情不好。
他没好气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自己做下的事,必须要由自己负责任,别人谁也帮不了你。”
顺子哭着走了。陈成不忍,追出去拉他回来。顺子说:“我的事我自己管,你就别操心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嘛!”
陈成嘆了口气,说:“顺子,你的事我不管了,柴禾妞的事,我还是要帮忙的。”
顺子刚走,宝安就来了,他带来了周奉天的口信:顺子收山以后,又为了争一个圈子,把黑子刺成重伤。奉天要教训他,请各位老大别插手。谁插手挡横,就和谁翻脸。
听到这句口信,陈成的脸立刻阴了下来。
宝安说:“你有什么口信要带给奉天吗?”
“有。你告诉周奉天,我知道顺子是个王八蛋。不过,现在柴禾妞怀孕了。在这个时候,谁要是敢动顺子一根毫毛,我陈成也会翻脸不认人的。”
宝安使劲儿地握握陈成的手,什么也没说,走了。
赵大夫做了一天的手术,下班的时候,他已经心疲体乏,快散架子了。但是,他还是坐在办公室里读了一会《毛选》,等到科里的人都走光了,他才收拾东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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