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的嘴巴被捏得扁扁的,如鸭儿一般,自然没法出声反驳。
什么母牛,他莫非是嫌弃着自己怀孕,腰身走形了?顿时那眼圈又红了。
等崔行舟松手,她扭头抽泣,直说他嫌弃她了。
崔行舟没想到眠棠怀孕后,他竟然是大禹治水的命,无奈地再把小母牛搂入怀里,哄着她说母牛也很好看,腿长屁股大,而且还能产奶。
这么不着调的话,自然哄得眠棠破涕而笑。现在眠棠肚子大了,崔行舟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搂着她亲了又亲,心里着实盼着他家的这头小母牛顺利生产。
以前若有人说,他会有离不开匪首陆文的一天,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可是现在,就连别人说她会有半点的意外,他都受不得。就算她是个祸害,也得在他的身边为祸千年!
不过外面关于淮阳王夫妻失和的风声真的是越传越厉害。
但凡有些门路的人家,都知道了那位王妃似乎是隐瞒了什么不光彩的过往,骗得王爷才嫁入王府。
罚跪在皇家宗祠前,跪得膝盖红肿不堪的芸妃娘娘这些日子来一直在自己的宫中静养,闻听了这话,也是大喜过望。只问自己的侍女画屏:“当真是如此?”
画屏连连点头低声道:“都这么说,听闻淮阳王狠狠打了她一顿,全然不顾她有孕在身,这不是要下死手吗?弄不好都是要流产出人命的。”
芸妃惊喜之余也是连连扼腕:“没想到淮阳王先前竟然没有查明她的底细,我还纳闷,先前斗得那般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怎么就能好到睡在一张床榻上,原来是压根不知情啊。我还当柳眠棠怎么这般好命,原来是将自己这个匪头子嫁入了官兵窝子里,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
紧接着,芸娘脸色一绷道:“告诉皇考司的人,这件事情不准告知万岁。”如果刘u知道了柳眠棠遭了淮阳王的厌弃,一定欣喜若狂,急着将那贱人接入宫里来。
就算顾及淮阳王的脸面,没接柳眠棠入宫,在外面弄个宅院养着,也够怄气的了!所以王爷夫妻失和的事情,不能让刘u知道半点。
到时候,等柳眠棠“意外”死在王府里时,刘u一定会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想到这,孙芸娘竟然咧开嘴,冷冷地笑了。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将一颗心全然呈现给子瑜的天真少女。
在宗祠前无人问津的那几日里,她的心变得更加硬冷了。她要在这宫里站稳脚跟,手握滔天的权势,那些不敬不爱她之人,她也不会再爱。
而现在,她要先有自己的孩儿,有了孩子,才有能跟石皇后分庭抗礼的资本。想到这,她问画屏:“那药预备好了?”
画屏小声道:“都稳妥了,娘娘只需要将它涂抹在身上,就能散发异香,管叫万岁能留宿下来。”
芸娘点了点头:“明日就是万岁来我宫里的日子,皇后在做月子,这个时机本宫若是利用不上,等那死胖子恢复了身体,就没机会了!”
画屏连忙点头,可不无担心道:“只是那药终究是药,不会有什么意外……”
芸娘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有什么意外?现在最要紧的是本宫的肚子要早日怀上龙子,不然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本宫的头上!”
画屏吓得不敢说话了。主子发话,她不能不听,可是万岁的身子本来就羸弱,若是用了这药……画屏不敢再想下去,只暗自祈祷自己的主子一举怀胎,早日稳住脚跟,
宫内暗流涌动,宫外却是初秋明媚的天气。
眠棠的秋阶诗社也正式开社了。
也许是被淮阳王府的是非撩拨的好奇心旺盛的缘故,虽然淮阳王妃只发出去不过几十张帖子,可是这些拿了帖子的又都是呼朋引伴而来,各府的夫人小姐几乎都出动了。
诗社讲求人气,所以对携友而来一律是默许的,一时间秋阶诗社的开社仪式甚是壮大。
淮阳王妃新买的园子乃是京郊的小西园。这院子本来是先帝的姑姑圣安公主的行园,当年也号称京城一景。没想到,竟然叫淮阳王妃买去了。
那园子荒废多年,淮阳王妃也买下不久,所以前来的众人原以为看到的也不过是匆匆修缮的半旧园子罢了。
可下了马车,步入中庭时,就算是见惯了繁华的众人一时也看呆了。
这哪里是修缮,分明是重建了,庭院花草无一不精致,处处都透着“我很有钱”的气息。
眠棠却觉得自己这庭院里写满了“我很清闲”。
没有办法,这段日子来,崔行舟看她看得紧,不许她乱跑。于是她满腔的精力就都倾洒在这院子上来。
不过庭院品味高雅,却不是她的功劳,而是淮阳王请了一位园艺竹石的高手筹谋规划的。
据说这位高士当年就算千金也不易请动,如今归隐更是万金难求。要不是淮阳王与他有些故交,都不肯接下这活计。
眠棠对待有本事的人一向敬重,听闻这位高人的本事后,更是对他言听计从。结果那图纸便越改越大,用来填补的金银也越来越多。
得亏眠棠多年蓄积的家底雄厚,又有仰山上积累的旧财支撑,这才能撑了下来。
不过每每入夜拨打算盘的时候,陆大当家的心都在滴血,需要默念心经才能控制住不掐死那位高人。
甚至她拽着王爷的衣袖子问,是不是他俩串通起来,要花干她的钱财,免得她跑了。
淮阳王看着貔貅一般守财的爱妃,也是好气好笑:“不然你以为那园子为何卖不出去?你要买时,我不也劝你换一个吗?可你又不要听,还非得磨着我寻一个不是凡夫俗子的给你设计园子。造园子本来就是耗费钱财的事情,有些钱银不富足的世家院子甚至须得十余年才能修缮完毕。如今这园子看似大改,其实不也是依托原来的楼阁设计。你莫要心疼,今年的w州佃租马上就要收上来了,你尽花用那个,若是还缺,我日后填给你就是了。”
眠棠精打细算惯了,在钱财的花销上也许永远学不来崔行舟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洒脱劲儿。
不过当园子修缮完毕,花草也将养起来后,眠棠走了一圈,不得不承认这钱花得值,如此精致的园子,她真是生平头一遭见。
现在看着宾客入园子之后,赞叹不已的表情时,淮阳王妃总算是领会到败家子撩猫逗狗,散尽家财时的些许快乐了。
看罢了园子,众位夫人们难免看得眼红心热。老早就听闻这位王妃一直经营有道,手里的田产店铺甚是丰厚,如今看这园子,倒是真的。
不过再有钱财又有什么用?听闻她遭了王爷的厌弃,如今她的出身又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淮阳王的脸上挂不住,迟早会厌弃了她。
自古以来,有多少富豪商贾为了攀附富贵,勉强嫁入世家,最后却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有过,那些个女子无论八字再怎么好,嫁入豪门后,基本都变成了短命鬼,早早香消玉殒,嫁妆全都填给了夫家。
一时间,众人望向淮阳王妃的眼神,难免百味杂陈,又羡慕又同情着她了。
为了遮掩孕肚,眠棠穿的是一身掐褶宽摆的拖地长裙,月白为底,窄袖半露一双皓腕,裙摆素雅点缀着苏绣凤蝶,虽然不见细腰,可鎏金绣花的云带在腹部以上高高束起,衬得肩膀瘦削,雪峰高耸,俏皮的歪髻间斜插着一支步摇碧玺金簪,只粉面若杏花映霞,一双灵动的大眼盛满了笑意。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身孕了的妇人,半点都看不出臃肿走形。
若是单看王妃的神色,还真看不出就在不久前,王妃被王爷狠狠地给打了。
不过京城的贵妇人们,哪个不得学着装点门面,遮掩家丑?这淮阳王妃打落牙齿和血吞了,非要装成不受气的模样,也有情可原。
可惜这次来的宾客里,除了眠棠邀请的宾客外,还有些不请自来看热闹的,自然有人开始偷偷地冒起酸水来了。
工部右侍郎夫人钱氏乃是庆国公府夫人的外甥女,自己的姨妈被这淮阳王府气得大病一场,她这做外甥女的心里也生气。
这次她是随着绥王妃一起来的。看了这精致的园子,再看柳眠棠的一身俏丽,再也忍不住泛酸道:“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目光短浅,现在京城里哪还有像她这么招摇的?”
绥王妃没有接话,不过也是微微叹了口气,她身在绥王府,知道的自然比这些夫人们要多。如今她的日子也是看着风光,实际上却苦透了。
因为w州她被劫持走了的丑闻,如今在绥王府里,随便哪个侍妾都能骑在她头上撒野。绥王也不再进她的屋子了,这种守活寡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所以对于有相同遭遇的淮阳王妃,绥王妃倒是觉得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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