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凛把她扶着重新躺下:“头还疼吗？”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路千凝噗嗤一笑，也许现在的生活才是一场梦，但她能够留在这梦里，也是挺好的。

司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刚才，好像中邪了一样。明明意识是清醒的，却一点都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吓死我了。”路千凝仰面对着他说。

“鬼压床？”司凛脱口而出。

“什么叫鬼压床？”路千凝小时候好像听人说过这个词语，但听着好像有些可怕，身体的某些机制让她自动屏蔽了它。

“就是你刚才那样。”司凛给路千凝盖好被子。

“那么恐怖的吗？”所以她刚刚都经历了些什么？

“医学上叫睡眠瘫痪。”

“这个词听着让人舒服些。”路千凝现在心情很好，她无法想象，要是让这鬼压床把她压回原来的世界，她将怎么去面对。

司凛没说什么。

“现在几点了？”路千凝问。

“4点左右。”

“凌晨四点？！”路千凝惊讶了。病房里拉着窗帘，她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嗯，睡吧。”

“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你去睡吧，我玩会手机。”路千凝现在是不敢睡，万一她的头痛又和那个世界酒醉的她产生了共鸣……

她很想说让司凛陪她说说话，可现在是凌晨四点，他手臂上的红疹提示着路千凝，司凛也病着呢。

路千凝伸手到床头柜拿手机，司凛压住了她的手机，拉了张凳子坐在床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都没找到话题。

路千凝放弃了:“我还是玩手机吧。”

司凛叹了口气，拿出手机陪她一起玩。

路千凝:……

“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路千凝只得哄着他来。

“不去。”

“对了，我怎么发现你的上班时间挺自由的？”路千凝调侃他。

“我工作时间更自由。”

“呃……”路千凝当然理解司凛的意思。他说的工作时间自由，不是工作时间内可以自由自在，而是每天随时随地都可以工作。

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把路千凝吓了一跳。

司凛倒是淡定，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给刚进来的护士。

“你们怎么没睡觉？”护士反而被他们吓着了。

护士只是例行巡查，这个时间点，哪个病人不在睡觉？所以她进来就没敲门，并且尽可能地放轻脚步。哪里知道相互都给吓着了。

让司凛开口解释那是不可能的，路千凝有些尴尬:“刚醒。”

护士奇怪地看了司凛一眼，心想，虽然是vip独立病房，但让年轻的男孩子陪女孩子床，看来还是不合适啊，不利于病人的康复。

路千凝看护士的表情，知道她即使说了两人只是在玩手机，估计都没人相信吧。谁会三更半夜在医院里起床只是为了玩会手机。

护士给路千凝测了一下体温，记录下来，既然人醒了，她顺便问了句:“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路千凝摇摇头。

“才四点半，你俩多睡一会。”护士提醒完，才走了出去。

路千凝听话地放下手机:“司凛，你也去睡吧。”

“嗯。”司凛走回沙发上，躺下没多久，呼吸就均匀了。

“司凛？”路千凝轻轻叫了他一声。

没有回应。

路千凝叹气，估计这孩子也困得不行，因为她说害怕鬼压床，所以才陪着她的吗？

早上，刚上班的甘沛过来查看路千凝的情况，又顺便问问司凛有没有涂药。

他还想在病房里多呆一会，哪知拉了凳子还没坐下，就有护士来叫了他走。

中午，唐岚岚来了，一来就恨不得扑在路千凝身上:“怎么就遇到化学品泄漏了呢？你现在还好吧。”

路千凝莫名想起唐岚岚之前当笑话说的那件事。说他们公司一个师兄配氢氧化钠饱和溶液在通风橱爆炸的事。

“你以后在实验室里也要注意安全。”路千凝是真心担心唐岚岚的。

“哎哟，我知道了。你真的没事了？”

“嗯，没事。”

唐岚岚这才留意到坐在那边的司凛，俯身在路千凝耳边说:“他昨晚陪了你一夜？”

路千凝知道司凛能听见，拿起手机打了一句话:如果不是他救我，我可能已经死了。

“呸呸呸！”唐岚岚看了手机一眼，“不准你乱说话。”

路千凝没有介意唐岚岚的不相信，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都无法体会到那种吓人的状态。

司凛起身走出病房。

他这是给她们留下说话的空间吗？

唐岚岚也意识到了:“你家司凛原来这么温柔的啊。”

“本来就是。”路千凝一脸骄傲。

“切！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明白你的心意？我看他也喜欢你。”唐岚岚靠着路千凝坐。

“我知道。”关于这一点，路千凝觉得他们两个早就心意相通了，只差那么一句话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等她出院了她就找机会说。司凛不说，就由她来说。

路千凝给唐岚岚讲了事件发生的经过。

唐岚岚拍着心口:“还好司凛够淡定啊，他这回也救了不少人吧。如果给我遇到这种事，我肯定大脑一片空白。”

救了多少人，路千凝倒不是太觉得，他就是给他们提醒了稀氨水解毒的事情。

但为了她，司凛义无反顾地把自己陷入险境，单这件事，路千凝就觉得欠下他什么。

她以后必定要待他更好才行。

唐岚岚没留多久，她还要赶回去上班。

司凛回到病房，手里提着给路千凝买的外卖。

他竟然下楼给路千凝买了一份比萨。

“你确定这能在医院吃？”路千凝觉得不可思议。

“你没太大问题，可以吃。”某人一本正经地说。

午饭他们吃的是医院里的饭菜，清汤寡水的，吃饭时候路千凝随口感叹了一句:“好想吃比萨啊。”

她真的只是随口感叹，并没有特别想吃的欲望，也没想过自己会有在病房里吃比萨的经历。

哪知司凛就这样记在心上了。

路千凝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她沾了原主的光又如何，现在感受着司凛的好的那个人是她。

司凛打开盒子，戴上一次性手套，又分给路千凝一只，撕开一块比萨放到她手上。

路千凝接过比萨:“这个你不能吃吧。”

“嗯。”也许是习惯了，司凛向来对待吃的欲望也不是特别强烈。能吃的他会吃，不能吃的也不馋嘴。

路千凝眼神变得悲伤。

“怎了？”司凛抬头捕捉到她的神情，有些被吓到了。

“司凛，吃是人生一大乐事。突然觉得，你人生的快乐少了很多。”

司凛用没带手套的那只手揉了揉路千凝的头发。很快，他就像触电一般，把手放了下来，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怎么又情不自禁了呢？

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魔力，让他一见面就忍不住要靠近，还能让他那铜墙铁壁般的心理防线随时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司凛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手臂上通红的疹子仿佛在提醒着他些什么。

路千凝以为司凛习惯于疏离，不擅长做什么亲昵的动作，而他刚才那显然是自然流露了，大约是吓到自己了吧。

想到这一点，路千凝呼呼地笑，笑到比萨上的配料都掉在雪白的被套上。

“司凛……”路千凝轻轻叫了声。

卫生间里的司凛一顿，以为她怎么了，毫不犹豫冲了出去。

路千凝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她指指被套上那些橙黄色的酱汁:“这个怎么办？偷吃留下罪证了。”

“你能下来吗？”

“可以呀。”路千凝举着比萨跳下床，掂着脚走到一旁。

“鞋子穿上。”司凛低头看地。

“好。”

司凛拆掉了路千凝的被套，跟他沙发上的那个互换了一下。

这番操作太过于小学生了，路千凝直接看呆。

“他们不敢说我的。”换好被套之后，司凛对路千凝说。

“哦。”路千凝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表现才比较正常。

比萨顶饿，路千凝吃了两块就吃不下去了，看着又觉得可惜。

“司凛，你让甘沛过来吃点吧。放着好浪费。算了，我自己发微信叫他。”

司凛浅笑，任由她胡闹。

在病房里吃比萨已经够过分了，还叫上医生一起吃，估计他们也是第一人吧。关键是这个医生还真的过来吃了。

“还是凝姐好啊，有好东西记得跟我分享。”甘沛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一手拿着比萨一手揽着司凛。

“要不是司凛不能吃我才不叫你。”路千凝有意逗他。

甘沛马上放开司凛，手上的比萨也瞬间不香了。他眼珠一转:“你俩昨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没发生什么吗？我怎么听护士们说，你俩三更半夜不睡觉呢。”

“甘沛。”司凛声音清冷地警告甘沛。

“啊？”甘沛下意识回头。

“滚。”

“好咧。”甘沛对路千凝抛去一个不明眼神，举着一块比萨跑了出去。

路千凝和司凛对视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同时移开了视线。

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心虚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