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清若起床的时候，猪已经杀好了。

她洗漱好下楼，见进屋放盐袋的外婆便问道：“外婆，这都腌制好了？”

王秀红笑着点点头，“早好了，你妈他们在熏肉了。”

人多干起活来也快，一百五十斤的大胖猪，也没花多少时间。

“怎么不多睡会儿？”

王秀红将剩下的盐袋放回柜子里，端来一杯热牛奶递给她。

陈清若接过来喝了一口，笑眯眯道：“睡饱了。”

王秀红笑笑说道：“那还要吃酥肉吗？”

“吃。”陈清若几口将牛奶喝完，换下毛绒拖鞋，披上外套就去了隔壁伙房。

三十平左右伙房，很简洁，放了一个长长的木厨柜，还有两个大火灶。

平常吃饭都是在家里做，这里一般都是人多的时候煮点东西。

火灶上已经用大蒸笼蒸上米饭了，另一个火灶，正炸着酥肉。

陈清若闻着香味进了伙房，见除了二舅妈李小娥在，还有三个不认识的妇女，一时间有些尴尬。

一般请来吃杀猪饭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不喊的话让人觉得你看不起人，喊的话，又不知道喊啥。

还好这个时候，在忙碌的李小娥回过身来，看见她，忙笑着给她介绍了三人。

陈清若乖巧地打完招呼，李小娥贴心地装了一碗酥肉给她，让她回屋去吃，她们这里要忙做饭，有点挤。

……

畅铁村大部分年轻人都去了外地打工，留在家里的并不是很多。

中午来吃饭的亲戚五桌，加上陈清若的爷爷奶奶共六桌人。

饭桌上很和谐，几位亲家偶尔聊上几句话。

这让陈清若有些惊讶，看来这些年两家差不多冰释前嫌了。

这十年来，她和哥哥没回来过，只是定期会给几位老人打电话。

当然打得比较频繁的肯定是外婆家，至于爷奶家，虽然关系回暖了，但说真的，兄妹俩对他们做不到像外家这样亲密。

所以也就不知道四位老人关系如何。

如今看外公和爷爷碰杯喝酒，笑着聊天，感觉还挺好的。

人都会老去的一天，只要为时不晚，还是值得包容的。

上辈子的事，这辈子没发生过，陈清若也不做到去迁怒。

……

午饭结束，来吃饭的亲戚帮忙收拾好碗筷，提着分到的肉菜，各自回了家。

陈远沏了一壶茶端客厅来，给几位长辈倒上。

岱国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陈万昌道：“亲家要一起上去过年吗？”

陈万昌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就不去了，老三家过几天就回来了。”

岱国强闻言道：“真不想去啊？”

陈万昌摆摆手，说：“过几年再说吧！今年是去不了。”

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小儿子不争气，孙女生了一串，老两口要不帮着点，估计一家子回来就得喝西北风了。

岱国强对他的情况是了解的，闻言不再说这个话题，心里却同情起他来。

陈松都当爹的人了，性子不好扭过来了。

自家最小的那个孩子，虽然以前也不争气，但好歹这些年被二儿子岱正泽管着，已经洗心革面了。

老太太王秀红在一旁听着不免想起一些事。

这些年六个孩子中，岱芬和岱正泽这两个孩子，不管多忙，每年都会回来看望他们二老，并且带他们去体检身体。

而其他三个孩子从十年前出门工作到现在，除了偶尔会打一通电话回来，几乎没什么音讯。

年纪大了，有些时候就会觉得孤单，希望儿女多陪伴。

也正因如此，她们老两口，渐渐的对岱芬姐弟俩更亲近，更喜爱了。

人越活久就越看得清，谁是真孝顺，谁是真敷衍。

但就是这样，老太太才感觉难受。

岱芬姐弟俩以前在家时，她是放养的状态，唯独对大儿子大闺女那是疼到心坎里去。

而现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关心她的，都是这两个曾经被忽略的孩子。

“妈，怎么啦？”

岱芬见母亲满脸愧疚地盯着她看，一时间有些茫然。

王秀红眼眶都湿润了，慈爱的看着眼前这个闺女，笑着道：“我们家芬儿真好！”

冷不丁被母亲这么一夸，岱芬扑哧笑了出来，开口道：“妈，您今天吃蜂蜜啦？”

王秀红被她这么一打趣，酸楚的情绪立马散了去，笑嗔她一眼道：“对，你妈我吃了一大碗呢！”

岱芬抿着嘴笑。

坐对面的岳秀英见岱芬母女俩说悄悄话，眼底划过一丝羡慕。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陈万昌喝完最后一口茶，站起身道。

岳秀英也跟着起身，“亲家，我们就回去了。”

王秀红：“晚点再回去嘛！”

陈万昌披上外套，说道：“家里还养着猪和一头牛，没人帮看着，不放心。”

岱国强闻言也不再挽留，几人都出去送。

陈清若和哥哥陈佳耀在小房里熏肉，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

“爷爷奶奶，你们要回去啦？”

岳秀英拉着兄妹俩的手，眼眶湿润润的，说道：“爷奶要回去了，兄妹俩好好读书，有时间回来看看。”

陈清若心中颇为触动，给了老人家一个拥抱，点头道：“放心吧奶奶，以后放假，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

老两口闻言都特别开心，含着眼泪叮嘱了兄妹俩一番，陈佳耀也上前给了老两口一个拥抱。

爷孙四人腻歪了一会儿，在依依不舍中，陈远开车送两位老人回去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车子，王秀红叹息了一声道：“这老两口还怪可怜的。”

岱国强背着手走在前头，嘀咕道：“你也可怜。”

“你个死老头，嘀咕什么呢？”王秀红踢了老伴一脚道。

“好男不跟女斗。”

顾及到孩子们在跟前，岱国强要面子的挺直腰板，阔步回了屋。

老太太哼笑了一声，几步追了上去。

在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下一秒就听屋里传来老爷子的呼痛声。

“哎哟…你个婆娘干啥子哟！”

“下次再嘀嘀咕咕的，我把你耳朵揪下来。”

“好好好，你放手，我下次不说了。”

“好歹给我点面子嘛！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在儿女面前多丢人啊！”

“呵…自家孩子怕啥，有啥丢人啊？”

“好了好了，不跟你这婆娘计较了，我去睡一觉。”

屋外几个大人还好，四个小的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陈清若愣愣地道：“这…这是外婆吗？”

她印象中的外公话不多严肃脸，外婆吧！话多爱唠叨，但从来没见她对外公动过手。

这次让她长见识了…

岱一诺两兄弟咽咽口水，异口同声道：“奶奶好厉害。”

陈佳耀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在三个小不点头上敲了一下，说道：“待会儿进去，忘了这事吧！”

陈清若和两个弟弟乖巧地点着小脑袋瓜，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