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就觉着有些怪,照说葬门的守卫应该是极为森严的,这种地方怎么会一个人都不见。从这石室出来,再走了一阵,就又进入一个甬道,拐过一个弯,就见前头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个人。
我吃了一惊,快步上前。这一瞧之下,就更是惊愕。这七人当中,有三名身穿白衣的,瞧装束是葬门的弟子,另有四人却是天师道门人的装扮。这些人脸色苍白,嘴唇发暗,都已经没了气息。
我仔细查看了其中一人,从尸体上来看,应该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心中惊疑不定,心想难道是天师道杀进桐宫了?起身往前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回头,就见那黄老头伸出灰黑色的舌头,在干瘪的嘴唇上舔了舔,浑浊的眼珠子里发出一种野兽般的凶光。一瞧见我,随即把脑袋一缩,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
我惦记着前头的情形,让那老头走在前头。那老东西也没说什么,低眉顺眼地就上前来。这一路再过去,就又见到了几具尸体,地上血迹斑斑,身着黑白服饰,有男有女,都是葬门的弟子,其中有两个我还有些眼熟,应该之前见到过。
我越走越是心惊,心想原来这桐宫出了大事,难怪那修老头没再来找我。再走一阵,就见前头躺满了人,粗粗一看,至少也有二三十人,想来是在这里经过一场大战。在这当中,除了葬门弟子和天师道门人之外,还发现了四个茅山派的弟子。
我瞧得心中震惊不已,心想难不成是整个道门攻入了桐宫?心中正千头万绪,就听一声惊恐的惨叫响起,转身一看,就见那黄老头正抱着一个人的脖子啃咬。
“你干什么?”我立即上前一把抓住那老东西的脖子,将他拽开。就见那是名天师道弟子,双目圆睁,满是惊恐之色,脖子上一个血窟窿,正在淌着鲜血。此前想必只是伤重昏厥,这会儿却是真个死了。
我把那老东西一把贯倒在地,拔了青龙镇煞钉在手,就见他嘴上染满鲜血,发出嘿嘿的笑声,他的脸皮却是出现了古怪的变化,原本干瘪如铁的皮肉像是充了气一般,慢慢地鼓囊了起来,就像是枯木逢了春一般。
我瞧得暗暗心惊。那黄老头舔着嘴唇嘿嘿笑道:“实在是太饿,吃点东西而已,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他这时候脸皮鼓胀了一些,这笑容就看上去显得生动了。
这老东西实在是诡异万端,要不是我觉得这人有些问题,想带出去给青子悄悄,真想在这里就把他给废了。
那老头笑道:“肚子总算是舒服了些,咱们赶紧走吧,可别再被人给捉住关起来了!”
我盯着他冷笑了一声:“你要是再敢乱来,你那狗腿就别想要了。”
那老头脸色一变,嘿了一声道:“不敢不敢。”又道,“我可不是狗,嘿嘿。”
我也没功夫与他再废话,将地上众人一一查看过去,再无一个活人。正要离开,就听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回头一瞧,就见那老东西正在扒一名葬门弟子的衣服和鞋袜,往他自己身上套去,又从地上捡了顶圆帽,往头上一戴,裹了个严严实实,这一看,倒是人模人样起来,再加上脸皮丰盈了一些,瞧不出之前那副干尸的诡异模样。
再一路行去,陆续就又见到了一些毙命的尸体,有葬门弟子,也有天师道和茅山派门人。不过除了这三方之外,就再也没见到其他教派的人。想必这次进来桐宫的,应该是天师道和茅山派联手。
再行得一阵,就隐约听到一阵人声传来,我立即停下。那黄老头走路的时候是踮着脚尖的,两肩耸着,走路悄无声息,这时候显然也是发觉了,倏忽在甬道中停下,冲我瞧了一眼。
我摆了摆手,仔细听了一阵,这才放轻了脚步,继续往前行去。再行出数十步,转了几个弯,眼前的景物变得有些熟悉起来,心中一动,知道前头应该就是桐宫的大殿了。
这时候那人声也越发清晰起来。
只听一人道:“你们再冥顽不灵,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听这声音,极为耳熟,略一转念,立即听出是天师道那个李师伯。
我心想原来是他来了。听他的口气,似乎葬门一干人等已经被他们围困。这就实在太过奇怪了,虽说天师道加茅山派联手,的确是厉害无比,但这里可是葬门,不说其他的,就是光凭那冯宗主,恐怕这天师道和茅山两派就不一定有人能对付得了。
就听一人道:“一帮无耻之徒,哪来这么多废话。”听声音是个女人,声音冷冰冰的,听着陌生。
紧接着就听有数人跟着叫道:“要杀就杀,卑鄙小人!”
我听了一阵,冲黄老头使了个眼色,继续朝前悄然潜去。正好前头有几尊二人多高的石兽,就隐匿了过去,藏身在石兽背后。
就见旁边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服色一黑一白,瞧装扮是葬门弟子,很年轻,大约也就十八九岁年纪。两人额头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怀中仍然死死地抱着一根铁棍。
那铁棍中间浑圆,两端却是个方形,铁棍中间密密麻麻地刻着往生经文,是葬门的祭天棍,这对年轻男女想必是葬门的一对司命。
我心中一阵黯然,运起胎息经,将周身气息降到最低,再一看那黄老头,缩在一旁东张西望,但是周身气息也是收敛了起来,弱不可察。
隐在石兽后头往殿中看去,就见大殿之中一堆人。葬门弟子那黑白服饰极为显眼,大约有十数人,或躺或坐,位于在大殿中央。周遭则是茅山和天师道门人,将葬门诸人团团围住。
我仔细瞧了一阵,就在葬门弟子中见到了修老头的身影。那老头子头发灰白,坐倒在地,被几名葬门弟子拥着,双目微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是泛着铁青色,显然是受了重创。
再仔细看了一转,却没见到那个冯宗主,也没有青面狐狸和赵淳封的影子,就连那孟老和王氏也不见。我不由暗暗纳罕,心想这些人都哪去了,难怪桐宫被道门给破了,原来只有修老头一人守家。
一个身穿葬门白衣的女子立在修老头身旁,肩头染满了血迹,神情却是纹丝不动,冷笑道:“你们道门偷偷潜入我桐宫,杀我葬门弟子,此仇不共戴天!”听声音,应该就是之前听到的那个女声。
就听那李师伯的声音道:“这话说得未免有些不公道,我道门弟子同样有许多死在你们之手。”
我循声望去,就见那李师伯立在一群天师道门人之中,在他身边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赵师伯。
再往茅山那边瞧去,就见领头的是个身材敦实的汉子,正皱着眉头瞧着场中情形。这又是个熟人,之前在茅山见过的那位杨义。我对这人印象还不错,没想到今次来的会是他。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面目白净的中年人,看着有些印象,应该是杨义的师弟。
我瞧得有些惊疑不定,也不知我被关在牢中的这些日子,外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这一直以来,道门与葬门至少在明面上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天师道和茅山派突然间会联手杀入桐宫。冯宗主那帮人又究竟去了哪里,居然连老巢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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