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我……我.......”短髯汉子走到方浣儿近前,却是支支吾吾的不敢回话。
方浣儿见状,只是在心里悄然一叹,面上却平静的出奇,她淡淡的问道:“是师父让你跟着我的吧?”
“这……二爷,门主他老人家也是担心您,没别的意思,您可不要多想。”短髯汉子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方浣儿回头望去,看着那跪在少女尸身旁不停抹泪的少年。那少年似乎有所察觉,竟也扭头看了出来。
二人视线相对,方浣儿突然开口问道:“你可还有去处?”
“额……”少年一时间愣住了。
一旁的老汉却是机敏,连忙回道:“公子,自从他们姐弟的娘去年撒手而去,招儿这孩子就这一个姐姐了,没想到如今也……唉!”
方浣儿重新把目光落回少年身边,在那被覆盖住的少女尸身上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一旁,“我给你安排一个去处,你可愿意?”
少年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两条鼻涕从鼻孔流出滑到了唇边,面前这人衣着虽谈不上十分华贵,可也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跟何况这人还有一身的俊功夫。
“招儿!”一旁的老汉见少年还在发愣,急忙喝了一声。
“我……我愿意!”少年回过神来,急忙答应。
朝那少年几乎是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方浣儿便转过了身子,“你留下,帮他们把这女子的后事料理好。”
“二爷,那您……”那短髯汉子小心问道,不想却迎上了方浣儿突然投来的目光,他心里突的一跳登时便住了嘴,目光低垂着不敢再看那张清冷的脸,转而讪讪的道,“二爷,对不住,是小的多嘴!”
身后破屋中哀哀之声啜泣之音不歇,和着外边穿街而过呜呜而嚎的风声,仿若是一曲高明乐师弹奏出的引人泪下的悲乐。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话音未落,眉头轻锁的方浣儿已是径直大步离去,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一般,她急急而行不再停留,在这漫天阴寒的风雪中几个呼吸便隐没了踪影。
走在街道上,方浣儿仿佛丢了魂一般,如一具行尸走肉,无目的的走着。
天地之大,这一刻她竟不知自己要往哪儿去。
天空中,不要钱的雪花一朵一朵的,豪迈的飘落下来,或落在行色匆匆的行人身上,或落在街道两边冒着炊烟的屋顶,或落在满是脚印的路面上,将这个单调的天地点缀得更单调。
巷子里,互相追逐嬉闹的顽童仍在发出悦耳入铃的笑声。
头戴斗笠却不着外衫,瞧上去有些单薄的方浣儿很快就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可这些人也不过是匆匆扫了几眼,便又谈论起方才那桩命案来。
方浣儿依旧朝前走着,穿过街道,走过小巷,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路的尽头。
而这里,竟然有一间小小的酒坊。
“酒?”
她第一次对这东西来了兴趣。
方浣儿看了一眼随寒风招摇的旗子,而后走了进去。
店里的有零星几人正在喝酒,见了方浣儿进来,他们也没在意,仍旧在喝着自己的酒。
方浣儿要了一瓮酒,就坐在临街的桌子。这酒坊开在巷子尽头,客人自然不会太多,可仍然有那么些老熟客,会来光顾,所以这酒坊的生意竟然也能维持下去。
酒香四溢,未入口已有几分醉人。
几杯酒下肚,一阵火辣的感觉直冲脑门,方浣儿已是晕乎乎起来,可她仍然没有停下,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尝到酒的滋味,但她好似多年的酒虫一般,喝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奇怪的是,这酒越喝她心里头却越清醒,即使那倒酒的手已有不稳。
脑海里,那一双充满渴求的眼睛,越发的清晰起来,连少女泛红的眼角边上,那一抹泪光都叫人看得真切。
“这什么酒,一点用没有!”
她不由嘀咕了句,留下一粒碎银子,随后一拍桌子,有些摇晃的站起了身子。
酒坊的老板一向以自己酿出的酒水自傲,本想争辩几句,可见了桌上的银子,加上这人明显心情不大好,也就缩在柜台里不敢多说话。
看着方浣儿提着剩下的半瓮酒踉跄着出了酒坊,坐在里头的几桌客人之中,有一双眼睛突地亮了。
走在外面的街道上,方浣儿又见到了那几个披着人皮的衙役,似乎又在找着什么人,而在他们身后,自然还跟着那青衣人,虽然已是换了人,不是昨日那个,衣着也普通,可是那轻盈的脚步,瞒不过有心人的细察。
而街面上络绎不绝的人流中,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方浣儿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没再多看,转身又朝一旁的街道走去。
她只想离人群远远的,是以过了这条热闹的街道,便专门向那些偏僻的小巷走去。
巷子里,不时跑过嬉笑打闹的顽童,方浣儿提着酒瓮边走边喝上一口,方才那温温的酒水到了外头,被寒风一吹,早已是冰凉,但喝入口中,又是一股火辣,呛得她眼乏泪光。
不知不觉间,那些顽童们的笑声已经消失不见,不知这酒是真的不醉人,还是怎的,方浣儿一步一步的走得稳健。
“站住!爷要财不要命,把你的银子统统掏出来,给我丢到地上,否则就叫你的脖子试试爷的刀利不利!”
方浣儿脸上无喜无悲,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好小子!看来真是醉得不轻,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爷爷心狠手辣了!”
身后又是一道冷喝传来,方浣儿眉目一冷,脚尖悬着地上厚厚的积雪,腾的转过身来。
那握着把匕首正要扑上来的汉子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这一瞬,方浣儿脑海中不知为何,却是浮现出了杨瑜的样貌,她冷冷的一字一句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许是没见过被抢的人反而比自己要凶,那汉子手中的匕首竟然吓得脱了手,不知怎么,这一刻面对这人突然的变化,他心底里竟生不起丝毫对抗之意,转身就想跑。
然而,方浣儿动作却是更快,她将手中提着的酒瓮砸向那人后背,然后欺身上前,用脚尖勾起那躺在地上的匕首。
那汉子只顾着跑,连头也不敢回,当即就被掷来的酒瓮砸了个正着,脚下一踉跄就直挺挺的摔倒在了雪地里。
猝不及防之下,随着一声痛呼,这汉子还把满嘴的黄牙给磕去了几颗,落了个满嘴的血腥,将洁白的雪染红了一片。
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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