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天色已经透着亮光。
韩元恺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走到泉眼边蹲下,掬了把温热的泉水扑在有些热烫的脸上,再听着鸟儿“叽喳叽喳”的叫声,倒也醒神。
简单的洗漱过后,韩元恺走回到犹自燃着的火堆,用两根洗干净的树枝夹了块饼放在火上去烤,四周顿时香气扑鼻。
很快,烧饼就“滋滋滋”的冒出一股酥香,本就黄灿灿的大饼这下更是变得金黄,见烤得差不多了,韩元恺扭过头去轻声叫道:“江叔,江叔!饼烤好了,正好趁热吃。”
江二许是折腾一天身体困乏的很,加上又熬了半宿才睡,这时听了韩元恺的喊叫,方才醒了过来,忙爬起身来走到泉眼边草草洗漱一番,随后走回来一把抓过递上的烧饼,看着韩元恺说道:“后生,时间紧迫,我们分头去找,如何?”
韩元恺听了也不意外,昨夜他就想了大半夜。自己如今似乎也有点身手,自保应该问题不大,正好趁机弄点药材出去卖了赚些银子,也好有点安身立命的本钱,存着这般心思的他翻动了下烤着的烧饼,点头道:“江叔,我也正有此意,不知您打算往哪边走?”
江二吃着烧饼,抬头四下看了眼,说道:“我打算往西边去找,昨日我留意看了,比起这里西边有烟雾缠绕,又有山涧溪流,灌丛草植想必极多,找到金石斛的机会也要大一些。”
韩元恺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继续往北走,我也留心察看了,昨日咱们一直往北走,灌丛也逐渐多了些,也寻到了些草药,虽然还没有见到金石斛,不过我想再走深些,应该草药也会多起来的。”
两人又约定好,不管找不找得到百年金石斛,明日正午之前都要回到下来时的那处泉眼等候,午时三刻若还等不到,就先行下山回去。
几口囫囵咽下烧饼,两人收拾了下行装,互道小心各自上路。
回头瞥了眼,韩元恺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江二定定的站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身继续往西边走去,心里却不由疑惑道:“奇怪,难不成他还真是来帮忙找金石斛的?会如此简单?怪!真叫人捉摸不透……”
……
昨日小六子带着十来个山匪往山上找了许久,直到入夜都没找到他所说的那处山谷,疤脸这些山匪就有些不乐意了,举起拳头就要给这两个胡说八道的人点颜色看看。
小六子两人一顿讨饶才勉强躲过,不过却也吃了不少苦头,一路上时常被那群山匪辱骂,连行囊也大都让他们背着。
最后小六子爬上棵高大的树木,才看到远处亮着红光,一行人跟着红光指引,终于在后半夜摸到了山谷边上,可下到山谷里,却再难以瞧见火光,只能根据大概的方位搜过去,走了没多久,山匪们就不愿意再走了,寻了处空阔地便生火歇下。小六子心里着急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此时日头已然升起,疤脸一行人寻了野物回来,正围在一堆吃着烤得香喷喷的山鸡,小六子两人只能在一边捧着啃干硬的窝头,嚼在口中又涩又麻便算了,还有些馊味,小六子强忍着咽下腹中,旁边那大个倒是大口嚼着满不在乎。
“果然是群恶贼!怪不得官府悬赏要拿他们的脑袋,若不是王青,亏老子还想好好在他手底下做事,反而倒打一耙,还有那小子……”小六子暗暗啐了口,又狠狠挖了眼那群正吃得满嘴流油的山匪,不巧正被往嘴里灌水的山匪疤脸瞧见了,小六子赶紧低下头去。
那疤脸怎肯放过他,招呼一声,十个山匪便都一起围了过来,不由分说,按着两人便是一通好打。那些人也不敢真把两人打死,就只捡着些不紧要的地方下手,两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直躺在地上哀嚎。
见差不多了,疤脸这才叫了停,对着地上的小六子两人鄙夷的啐了口:“呸!妈的巴子,个狗杀才!让你再瞪老子,弟兄们在这山中受累的账,还没跟你们算呢!这顿打且先记下,等事情了了,再向你们俩狗杀才讨要。”
“哈哈哈,这两个怂包……”
“嘿!弟兄们,你们看,那家伙还是个大手怪物!哈哈哈……”
“两个狗杀才,还想跟咱称兄道弟的,你们也配!”
听着众人轻蔑的话,小六子把头埋在地上露出怨毒的眼神,咬紧了牙关不再吭声,爬起来时脸上已恢复平静,要不是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都看不出他刚刚挨了顿毒打。
大个爬起身来,揉着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苦着张脸咧嘴问道:“小六子,好痛啊!这些人干嘛打咱们?”
“闭嘴!痛就给我忍着!”说着,小六子忍着痛把那掉在地上的窝头捡起,在衣袖上擦了擦,便混囵放进嘴里大口嚼着。
待把几个酸窝头吃完,那些人仍然围坐在地上,嬉笑耍闹没有丝毫要去寻药的意思,小六子也不敢去催促,只好拖着酸痛的身子,和身边的大个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向着林子深处寻去。
那些山匪瞧了也不去理他们,这幽深山谷也跑不掉,绳子那里还留个弟兄看着,反正找不着那什么金石斛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找到了那也是他们功劳一件,所以也任由那两人离开。
这伙人也不着急,就围坐在那插科打诨,直到日上三竿,才两两分散,又去猎些山鸡野物,顺便瞧瞧有没有金石斛或是别的草药。
“这是什么草药来着?不管了,挖了再说。”韩元恺正独自一人在林子里找着草药,看着模样跟江二说的有些相像的,便拿了小锄头仔细挖了,小心去了根上的泥土放进褡裢里边。
“咕咕……”
林子里偶尔传出几声鸟叫,给死寂的山谷添了点活气,前边的林子更是密集,正值烈日当头,阳光却落不进几缕,韩元恺站起身来放眼瞧去,林中一片幽深望不到尽头。
又走了半日功夫,虽然也找了些模样相似的,然而就算真的是金石斛,根茎看着也就一二十年。心中虽然着急,可只能往前再找上半日,找不到就得原路折返,否则就赶不及回去了。
韩元恺也顾不得歇脚,从褡裢里拿了块烧饼出来,一手拄着拐棍探路,一手抓着烧饼啃了一口。路边灌丛密布,路上的青苔也渐渐多了起来,他忽然发现,刚才还时有时无的鸟叫声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彻底没了声响。
树上挂满了青藤,密密麻麻盘根交错,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生怕里边藏着蛇,韩元恺提着小心,刚想把烧饼放回褡裢,谁知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手刚抬起来,便见从左右两边的青藤里各窜出一条蛇来,疾如闪电。
来不及多想,韩元恺下意识往旁边掷出手中的烧饼,看也不看,便一手握紧拐棍,瞧准了右边的蛇手臂猛地一震。拐棍随即发出“嗡嗡嗡”的响声,将那条蛇猛地弹了回去砸在树干上,“啪”的一声蛇头已然稀碎。再回去瞧左边那条,只见躺在七八步外的石头上,蒙着蛇头的烧饼也已然被染成了红色。
望着烧饼暗道一声可惜,韩元恺已然见怪不怪,刚才那半日功夫他就打杀了十几条蛇。
看着身处的这处林子缠藤极多,地形不利于躲闪,长棍更不便使用,韩元恺就从褡裢里摸了把镰刀出来握在手里,小心堤防着四周。此时的韩元恺一边找着金石斛一边小心防备毒蛇,真真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
老林子里,小六子正站在一堆灌丛前,折了些药草握在手心里狠狠一捏,汁水滴落在下边的手掌里,随后忍着痛往淤青的眼角轻轻摸着汁水儿。
另一边的大个刚学着抓了把药草,却忽然转身往旁边嗅了嗅,随后舔了下嘴唇说道:“好香啊,小六子你有没有闻到?”
小六子一听,有些气恼又十分无奈的说道:“你这蠢材!就鼻子灵,闻到什么东西了?”
大个一脸憧憬的砸吧着嘴,咽了口唾沫说道:“香喷喷的烧饼,还是用精面和的菜籽油煎的,那些人吃烧鸡不给咱分点就算了,连烧饼都要藏着吃,还有股子血腥味,难不成他们又打了山鸡么?”
身上的伤似乎更疼了些,小六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哼!这些混账,给老子等着,今日的羞辱必……不对!这林子里有其他人。”
让大个循着味摸去,小六子就跟在他后头,走了没多久,便远远瞧见石头上的烧饼和死蛇。
两人左右瞧了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向着石头摸了过去,小六子用棍子撩开烧饼,看着那砸的稀烂的蛇身,下意识便往后摸了摸那还泛着淤青的脖子。
“小六子,你瞧!这还有一条死蛇。”不远处的大个忽然说道。
小六子起身走过去,瞧了眼那条碎头死蛇,随后又在附近小心的搜了遍,地上隐约可见有人行走的痕迹。
定定看着地上一排依稀的脚印,浑身酸痛不已的小六子忽然眼前一亮,随后转身往身后的林子看去,嘴角慢慢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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