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峰呆了。怎么办?他问自己。你下海后也搞过工程,但没有成功,所以再也失败不起了。可他想来想去,不肯失去这个机会,就决定再博一记,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这谈工程跟赌博一样,越输越有瘾,越输越胆大。他已经赌得倾家荡产,债台高筑,却还在睁着血红的眼睛赌。
这又是一记赌博。要是赌赢,我就翻身了。可要是再赌输呢?
刘林峰不敢想下去。他并不是要冒这个风险,而是穷极无奈,狗急跳墙。他已经做了五六万元的债。这债象毒蛇一样缠着他,弄得他紧张,恐惧,晚上常常做恶梦。
平时,他总是觉得累,背上如压着千斤重负,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每见到熟人,他都要长长地叹一个大头气。“唉――”气吸到最深处,才重重地从鼻子里呼出来。
一些朋友都劝他:“男人总是叹气不好。”可他改不了,他的心,快要被债务压碎了。
“我干!”他想了一会,斩钉截铁地说。
马小宝松了一口气:“但钱我保管,他们要来考察了,你提前一天通知我,我拿过来用。”
很快,考察团来了。开了两辆公车,来了六个人,还带来了两个小妞。考察是假,吃喝玩乐是真。玩了两天,要了红包,就一阵风地回去了。
到他们开车消失在高架路上时,马小宝身上的一万四千元钱,全部用光,还欠了一个小店两条中华烟钱。
短短两天,就如从西北方向刮来了一股大风,把他的钱都刮走了,还刮得他昏天黑地,惊恐不安。
大风一过,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在一天天如坐针毡的煎熬中,刘林峰好容易熬过了一个月。
杳无音讯,他就给老苏打电话,老苏气愤地说:“人家已经开工了。妈的,另一支队伍答应给他8%的回扣,还化了五万多元……”
“什么?”刘林峰惊出一身冷汗,“你不是说,他是你亲戚吗? ”
“我……”老苏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就关了手机。
刘林峰头晕目眩地喊:“喂,喂喂,老苏,你这,不是害人吗?”眼睛一黑,差点栽倒下来。
他没有路费去那里交涉,就给那个地方的纪委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然后成天呆在租屋里叹息,象丢了魂般打转。
他不知怎么跟马小宝讲?过了一阵,马小宝憋不住,打电话来问他情况。他知道瞒不住,就告诉了他。
马小宝侥幸地说:“我到那里一看,就觉得不对头。”
刘林峰愣了:“你看出什么了?”
马小宝说:“那次一去,我就发觉老苏与那个局长,不是亲戚。”
刘林峰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马小宝只嘿嘿淡笑。刘林峰就知道他的用意了:说了,他也要损失三千元钱,不说,就把风险全部转嫁到他的头上。万一成功,他还可以坐收渔利。妈的,这个马小宝!
过了两天,马小宝就打电话问:“我花掉的钱,你什么时候还?”
刘林峰哪里有钱还他啊?只好往后拖。马小宝就介绍他到蒙丽集团去打工,想用这个办法来拖住他,让他还这笔钱。
到了蒙丽,他见刘林峰家境不好,手头不宽裕,就没有催着问他要钱。现在突然要了,而且一下子从两万增加到三万。
刘林峰越想越害怕,他把我骗到这里,不仅逼我承认是内鬼,还想逼我还债,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这时,二楼传来一阵女人压抑的呻吟声。他竖耳细听,是钓他来的那个女子发出来的。她是那个英俊打手的老婆。
他们在做那种事。是的,那种声音越来越响,床也吱吱动了。刘林峰也激动起来,不可抑制地想起自己的妻子。
我的亚芳啊……他在心里呼喊着妻子的名字,用手把自己放掉了。这几年,他都是这样过的。一放掉,他就深感内疚,觉得太对不起亚芳了……
想想,他困乏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翻身起床,拉亮电灯,穿了衣服,轻轻拉开门,朝外看去。
天还很黑,楼面上黑咕隆咚的。对面屋子里的电灯警惕地亮着,横肉打手在呼呼大睡。
他试探着,轻手轻脚走出去,走到打手门口,他踮起脚尖,一手扶墙,轻轻拐过墙角,要下楼时,他屏住呼吸想,如果后门口,那条狼狗也在睡觉,我就逃跑。可他蹑手蹑脚只往下走了三步,背后就有人说:“你干什么?”
刘林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马小宝眯眼,站在楼梯口看着他。
他惊慌地说:“我,去上厕所。”
马小宝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厕所三楼也有。”
刘林峰尴尬地退回去:“我怕闹醒你们。”就去他房间隔壁的卫生间小便,完了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来继续发呆。
天亮了。刘林峰还没起床,马小宝就穿戴整齐地推门进来,在床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开始与他正式谈话。
他先是象老朋友一样,和颜悦色地说:“怎么样?昨晚想好了吗?”
刘林峰垂下眼皮,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马小宝,我真的不是内鬼,也不知道谁是内鬼,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逼我。至于那笔钱,我想我应该还你一半,一万。当时用掉两万,一人一半,不是一万吗?”
“一万?亏你说得出来?”马小宝说,“我还掉的利息就不算啦?三万,一分也不能少。”
刘林峰想,还是还钱消灾吧,否则,要吃大苦头。钱是能挣的,而身体被伤害了,消灭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于是,他爽快地说:“好,三万就三万。但我现在没钱,这两年挣到的工资,都寄回去还债了。我给你写张欠条,两年内还清。”
马小宝叹了一声说:“刘林峰,我也没办法哪。不是我要逼你,是别人在逼我。我这钱是问夏老板,借的高利贷,后来你还不出,我看利息越来越多,就想办法还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八分利借来的,想赚你二分利,没想到偷鸡不着,反蚀了把米。”
刘林峰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这种鬼话,就对他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只有想办法补救。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出去想办法,尽快把这钱还你,好不好?”
马小宝有些神秘地说:“这钱的事,先慢一慢,还是先说说那件事吧。”
刘林峰着急地说:“那件事,我不是说了吗?我。”
马小宝打断他说:“你再想想,啊。吃了饭,我们再谈。”说着就下去弄饭了。
刘林峰觉得马小宝真的太可怕了,不知他还会弄出些什么名堂来。
可吃了饭,马小宝没有上来,一直等到快天黑了,马小宝才走了上来,后面还跟着气宇轩昂的严旭升。
刘林峰见了严旭升,象见到救星一样,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苦着脸说:“严总,我冤枉啊,我根本没有干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他们却把我钓过来,关在这里。这是非法的,你要替我作主啊。”
严旭升愣愣看着他,唬着脸说:“不是你干的,那你说,是谁干的?”
刘林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总不能瞎说吧?那是要冤枉人的啊。”
严旭升站在那间小房间的门口说:“你们经营部三个男人中,肯定有一个是内鬼,不是马小宝,陈智深,就是你。他们都没有逃跑,就你突然辞职,逃跑了。这不是心虚害怕,是什么?啊?你还想抵赖?”
刘林峰绝望地说:“严总,不能这样推想啊,我真的没有干,你就放了我吧。”
严旭升想了想说:“我知道,在没有证据之前,你就是干了,也是不会承认的。那么这样好不好?刘林峰,看在你在公司工作了一年多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一次,但你必须,补偿我一些损失。”
“啊?”刘林峰惊悚得嘴巴张成了鸡蛋形,眼睛也瞪大了。
严旭升则轻描淡写地说:“这次,你的匿名信,给我造成了一千多万元的经济损失,你就补偿我十分之一吧,一百万,怎么样?这够宽容的吧?”
刘林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这话,是从一个集团公司董事长的嘴里说出来的。他惊恐万丈地说:“严总,你你,你怎么这样说啊?我没有干,怎么补偿你?再说,我也没钱啊。”
严旭升说:“你不是出去,自己当老板了吗?现在没钱不要紧,你写张欠条,等你赚了钱还我也行,但不能超过三年。”
说着要转身要走,刘林峰扑上去,拉住他的衣襟,哀求说:“严总,你不能走,你走了,他们要打死我的呀。”
严旭升对马小宝说:“只要他肯写欠条,就算了。怎么办呢?你打死他,也没有用的,况且也不好。”
马小宝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不,严总。”刘林峰还是死死地扯住严旭升的衣服,“我真的没有干,我也没有钱还你。你就行行好吧,我家里还有一个老娘,一个女儿,要我抚养,我现在没有工资,连生活都困难,哪里还得起这么多的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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