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星星心里一沉:他把我们今天的话,当成是出卖朋友?如果这样,那就危险了。小妮也感觉这句话的份量,有些担心地点破他说:“郝书记,我们可不是出卖朋友,而是为了朋友好啊。”
郝书记笑了:“你们太敏感了,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啊。”
小妮红着脸站起来说:“那就好,我们就怕被别人误解。郝书记,那我们走了,再次向你说一声,谢谢。”
“又说这话了。”郝书记也站起来送他们,暗示性地说,“你们夫妻俩其实都是一块好料,要是有人帮助磨砺一下的话,就会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钮星星一边门口走一边说:“谢谢郝书记的夸奖,我们都很普通,不敢当啊。”
小妮则拿出一个女人的特殊武器,给了盯着她背影的郝书记一个回眸:“希望郝书记能帮钮星星磨砺一下,也许真的会发光呢。我本来就没有光,再磨砺也没有用。”
郝书记深情地盯着她说:“没有磨砺,怎么知道不会发光?”
小妮见好就收,知道再呆下去,就要尴尬了。于是,她连忙举了举手,跟郝书记告辞:“再见,郝书记,你早点休息吧。白天工作太忙,要注意身体。”说着转身就走。她知道郝书记在背后盯着她,盼着她能再次给他一个回眸,可是她坚决没有回头。而是抢在钮星星面前,走去打开门,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钮星星去过郝书记家以后,那根反腐的弦就绷得更紧了。第二天去教育局上班,他表面上还是那样平静自然,从容不迫,心里却更加敏感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朱昌盛及其亲信的反映。他知道那天晚上的主动出击,一定会引起连锁反映的,至少会打破目前的平静局面,正式揭开一场反腐斗争的盖子。
那么,第一个连锁反映,是向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向坏的方向发展?他还吃不太准。所以,他一方面静静地等待着事态的进展,一方面积极准备应对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那天晚上,他从郝书记家里出来后,才感觉有些后怕。他们这样做,确实是非常危险的。要是郝书记也是个分子,跟朱昌盛关系很好,或者与朱昌盛有着紧密的利害关系,那么,他马上就会告诉朱昌盛,然后对他们采取措施,打击报复,甚至杀人灭口。分子在暴露前是非常猖狂的,所有人都会垂死挣扎。他们这样去公开地反映情况,不就等于是自我暴露,让分子的枪口对准他们吗?
但小妮却不这样看,她说:“也不一定,我们这样做,是把反腐的赌注押在了郝书记身上,所以我在要走的时候,把话都给他挑明了。如果朱昌盛马上知道了这件事,对你加紧迫害,那就说明他们是一伙的,我们就要去寻找新的靠山。但我认为,郝书记目前还不会这样做,他会考虑自己的影响和后路,所以很可能会对朱昌盛采取措施。从那晚他的激动神情看,完全有这个可能。你就等着看吧,也许会有对我们有利的事情出现。当然,也可能有意外,你要密切注意朱昌盛和周围的动静,还要积极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暗地里也可以找可靠的人活动起来,一起搜集他们的证据,有备才能无患嘛。”
钮星星感觉自己真的进入了临战状态,警惕的弦绷得紧紧的,思想上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言行上却象个出色的战士,做着最好的努力。
这天上午上班后,他若无其事地去朱昌盛的办公室里请示事情:“朱局长,上个星期我送上来的那个报告,你看了没有?”
他站在朱昌盛的办公桌面前,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他感觉他还是象以前那样,心里对他有所防范,有一种面和心不和的不自然表情,但好象没有新的变化,可能郝书记没有告诉他,或者还没有招他谈话,采取措施。
朱昌盛说:“喏,看过了,要改动的地方,我都做了记号。”
钮星星伸手拿起那个报告翻了翻:“那我拿去修改、整理一下,就打印出来。”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可他刚走了两步,朱昌盛就叫住他:“钮局长,你慢点走,坐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钮星星吓了一跳,可他马上镇静下来,慢慢转过身走回去,在他办公桌前面的工作椅子上坐下来,压制住心跳,等待他说话。
天,他已经知道了?他紧张得背上直冒热气。
朱昌盛坐在那里看着他,笑了,笑容却不太自然:“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要跟我说心里话。”
钮星星紧张得气都不敢透,愣愣地看着他,不吱声。
朱昌盛这才往椅背上一仰说:“要是让你到下面的学校去锻炼一下,你愿不愿意?”
果真要把我充军了。钮星星额头上冒起了热气,郝书记这么快就告诉他了?
他们真的开始对我采取行动了?他心里这样翻腾着,表面上却极力镇静地问:“你准备让我到哪个学校去锻炼呢?”
朱昌盛说:“到下面哪个县里的县中当校长,这是提拔,县中校长,就是正处级。”
钮星星心里一松:他这好象只是要把我这个危险分子调出教育局,也许这还只是他个人的报复措施,而与郝书记无关。于是,他坦然地说:“朱局长,我的前途都是你给的,你想把我调到哪里就哪里吧,我没有意见。”
朱昌盛追问:“哦?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钮星星自如地回答,“我本来在企业里混的,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还不都是靠了你?所以你叫我到哪里,我就奔向哪里,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况且这又是提拔,我岂能不愿意啊?”
其实,他心里是不愿意下去的:这哪里是提拔啊?为分明是排挤。只是在表面以提拔为借口,将我先弄出去,然后好一步步地整我,哼。但他在政治上真的成熟多了,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有关系的特殊政敌。
“哈哈哈——”朱昌盛突然大笑起来。他是以这种笑声来掩饰心头的尴尬和得意。笑完,他又说,“钮星星,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说明你政治上越来越成熟了,啊。真的,从县团级再往上走一步,可就不得了了,钮星星,你真的大有希望啊。我还一直以为你不愿意走出城市和机关,到下面去锻炼呢,所以一直不敢跟你说。没想到你很痛快,这样很好,我知道了,等有了机会,我马上就给你安排。”
钮星星心里有些发紧,嘴上却说:“谢谢朱局长的关心,你的恩,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这样违心地说着,他就站起来告辞。
朱昌盛又叮嘱他说:“这事,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明白吗?”
“好的。”钮星星回答着,往外走去。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一坐下来,他就感到了自己的危险,也感觉了斗争的紧迫性。
看来,朱昌盛已经开始对我下手了,但他表面上做得很客气,甚至冠冕堂皇。他陷入了沉思,必须想办法进行反击,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朱昌盛是知道我不适合当中学校长的,我不是教师出身,一点教育经验也没有,怎么当得好中学校长呢?他这样安排,无非是想把我从他身边搞走,然后看我的好看,再一步步地把我整下去。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为了保护他自己,也就是一种丢卒保车的官场策略。
必须进行反击,不能坐以待毙。他出神地想了一会,就果断地行动起来。他想到施建军曾主动跟他说过让他反击的话,马上拉起电话打下去:“施处长,你上来一下。”
一会儿,施建军就上来了:“钮局长,什么事?”
钮星星让他坐下后,先跟他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然后还是比较含蓄地说:“施处长,你可能也察觉到了,我们教育局内部有人在整我。上次我被无缘无故地双规,就是一个很明显的表现。他们查不到我的罪证,就要想其它的办法,把我排挤出去。”
施建军有些紧张地问:“他们又要对你下手了?”
钮星星点点头,但他不能公开说出是谁在整他,他还吃不准施建军的真正心思。所以只能先投石问路,进行试探:“也许是我太清廉了,他们看不惯,也可能他们觉得我碍了他们的好事,所以要对我采取措施,我想我也不能再受冤屈,任人宰割,对吧?”
“对对,钮局长,你也要多个心眼。”施建军也很谨慎地说,“要有所准备,不能再被他们陷害了。我们其实都是看得懂的,你正直善良,也很清廉,局里许多人心里都有数,都是支持你的。你不能太软弱,要奋起反击。”
钮星星知道尽管施建军也没有点出朱昌盛的名字,也用“他们”来代替,却其实已经比较明确了,就更加放心地说:“是呀,我也这样想。所以,我找你来的目的,是想请你好好地想一想,或者在以后的工作中留心一下,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蛛丝马迹,主是是经济方面。有的话,请你告诉我。我要搜集他们的证据,让分子早日得到应有的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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