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刘红的办公桌吗?难道是她?邢珊珊心里格登一沉。她想起来了,刘红是前年大学毕业的,为了能进他们学校,那个暑期的一天晚上,她在一个介绍人的带领下,来到她家里送礼,找陶晓光帮忙。
当时她看上去还很稚嫩,一说话就脸红。实际上学校里缺外语教师,她要来,根本不用开后门。所以那晚她坚持没收她的红包,只把她拎来的四瓶五粮液留了下来。
刘红长得很耐看,小巧玲珑,声音甜美,眼睛亮亮的,一直象有什么掩饰不住的喜事,身心活跃而又精神饱满。她工作也很认真,业务提高快,教的班级英语成绩总是名列年级前茅。平时也一直有意亲近她,想拉她的关系。
他们真的好上了?邢珊珊想到这里,脸禁不住有些发烧。她一步步,轻轻地,向副校长室走去。在走到门外能听得见里面说话声的时候,她停住脚步,竖起了耳朵。
果真是刘红的声音。只听她说:“我真有点不相信,你们看上去这么好,这么般配,怎么会感情不合呢?”
“一家不知道一家的情况,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陶晓光叹息一声说:“唉,没有感情的日子,真的是太难过了。”
刘红温柔地说:“哦,你说的这种情况,现在社会上也很普遍,我能理解……”
“唉,”陶晓光重重地叹息一声说,“我现在一回家,就感觉象走进了冷库一样,感觉浑身不自在。这种滋味真不是人受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味不到的。”
刘红轻声说:“我有点懂。我爸爸妈妈感情就不太好。还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吵得天翻地覆,要离婚。后来在双方单位领导的劝说下,没有离。关系却一直不太好,互相不说话,搞冷战,折磨人。唉,我上中学的时候,也难过得不想回家。”
陶晓光意外地说:“你爸爸妈妈也这样?唉,看来真像有些人说的那样,中国的家庭大部分是凑合型的家庭。”
刘红说:“现在好象比以前好多了,离婚比较自由了。不再被人们当作洪水猛兽,把离婚的人看成异类。”
“所以,离婚率越来越高了嘛。”陶晓光说,“说实话,我还不想离婚,倒不是怎么留恋她,而是怕影响不好。”
“这倒也是,还是不离的好。”刘红说,“陶校长,我也劝你不要离。其实,邢主任还是很优秀的,各方面都不错。你们真要离婚的话,大家都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还以为你们有什么问题呢?”
陶晓光陷入了深思。过了好一会才说:“是她一直想离,不知道为什么?我平时对她那么好,家务事都是我抢来抢去做掉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由她象小孩子一样任性,我总是百般的迁就她。可她就是看不上眼,一直对我冷冷的,连晚上,唉,有些话,我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刘红的声音越来越轻:“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大的苦衷。真的一点也看出来。老师们背后还都在羡慕你们呢。说你们是天生的一对,是一个幸福家庭。你们两个人将来前途无量,当然也有人在嫉妒你们。”
“嘿。”陶晓光苦笑了一下,“盛名之下,其实难敷啊。这就是哲学上讲的现象与本质的关系问题。”
邢珊珊听到这里,心里想,他们谈得多么投机啊,连有些夫妻之间最隐秘的话都说了,说明他们的感情已经不浅了。她实在憋不住,伸出头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刘红坐在陶晓光前面的位置上,与他面对面望着,很投入地说着话。从他们的神情上看,他们的感情已经达到了当初他与朱昌盛暗恋时的程度。凭她的经验判断,他们离最后一步,也就是身心交融这一步,已经不远了。
要不要闯进去,惊醒他们的美梦?邢珊珊有些冲动地想,然后大叫大嚷,把他们搞臭,这样我就可以提出离婚。可她冷静地一想,又觉得不行。你就这样去捉住他们,能说明什么呢?他们在办公室里谈话,不能作为离婚的证据,更不能取信于人的。
不是说,捉间要捉人在床吗?还是不要先惊动他们,要让他们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早早成熟,然后候机将他们捉间在床。
这样,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她与朱昌盛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于是,她迅速转身,以最轻捷的脚步退了回去。
她精神抖擞地回家去,她要等着看一场好戏,一场与自己有关的或者说是自己暗中导演的好戏。她为这个意外的发现而高兴,也因为这个发现而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所以她一回到家,就迫不急待坐到电脑前,打开邮箱,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朱昌盛:
阿朱:今晚我好高兴,因为我发现了一件对我们很有利的事情。这里我暂时保密,到见面时再告诉你。你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明后天你有空吗?我好想见你一面,我有太多的话要对你说。在我最空闲的时候,你总是不能给我一个时间和空间。
秋末初冬,很难适应的寒意,真让人百般无聊,只能打开电脑抒发点情绪,并且奢望能在我的信箱里发现你的只言片语。
对了,前天我看到一本书,关于生肖狗的爱情、时运等,说你是一个恋家、爱家、顾家的人,有母性般的慈爱,善于体贴、关心家人,我心里就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幸亏它还说,狗的最佳搭配星座是双鱼座,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我基本上就是这个星座的。我期待着做你的最佳搭配!
于是,邢珊珊更加密切关注着陶晓光与刘红的关系。她希望他们的感情先败露,这样她就可以率先提出离婚,然后与朱昌盛顺理成章地结合。这个爱的阴谋,她一直没有停止过。
这天,她回到家,象往常一样给女儿洗澡换衣服,待陶晓光烧好饭,她叫了小燕坐上去就吃,等陶晓光烧好最后一个菜,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陶晓光走到桌边一看,满脸愠色。女儿看了他一眼说:“爸爸,吃饭。”
他坐下来气呼呼地吃了,一声不吭。家里的气氛十分沉闷,很不和谐。女儿吃完,离开桌子到客厅去看电视。
他们两人只顾乌着脸,各自吃着饭,谁也不说话。陶晓光的目光一次次扫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一定也听到了这种传说,对我们开始怀疑,所以这些天脸阴阴的,象欠了他债似的。还一直在留心着我,提防着我,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淡漠。
今天他可能要问我了,邢珊珊心虚地想,我还是先开口说这件事,不能让他占了上风。要设法把离婚的原因推到他身上,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或者让他先提出离婚,这样才对我和昌盛有利。想到这里,她把筷子一放,先发制人地说:“最近,你发现学校里有什么不正常没有?”
陶晓光停止嚼动,抬眼空洞地望着她问:“什么不正常?”。
邢珊珊说:“一些老师在背地里交头接耳,神色诡秘,不知在议论什么?”
陶晓光生气地说:“我也看到了,他们都还在有意回避我。”
邢珊珊说:“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你这个副校长,应该知道啊。”
陶晓光拉下脸,睁大眼睛瞪着她:“哼,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邢珊珊将眉毛拧成一个结:“问我什么?”
陶晓光憋了好一会才说:“学校里都在议论,说我们上次旅游时,在泰山上与朱校长照合影时,你在背后拉了他的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啊?”
“这纯粹是造谣中伤。”邢珊珊心虚地叫起来,“开始,他站在我一起,我们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这是很正常的事,有人就抓住这点不放,大做文章。这是嫉妒,有人想陷害我们。我怀疑是吕小妮搞的鬼,你也相信?你不要中了她的计。她没当上副校长,而让你当了去,她一直对你,也对我心存芥蒂,你知道吗?”
陶晓光提高声说:“不是我要相信,而是事实让我不得不相信。平时,我就感觉你有些不正常,特别是对我。我对你这么好,你却对我那么冷淡,百般看不惯。你还在家里反复无常,无理取闹,主动提出离婚,这一切都说明了什么?啊?”
“还有,他为什么给我们作媒,后来又突然提拔你当副教主任,把我弄了个连升三级,让我掌管学校的基建大权,得到这么多的好处。这种种行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啊?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以前,我都只是怀疑而已,现在听到这种传说,就越想越象了。”
“越象什么?”邢珊珊第一次听他说出这种怀疑的话,心里吃惊不小,但她还是极力镇静着自己,想着反败为胜的理由。
“你跟他有那种关系。”
“你抓住了吗?啊?你没有证据,小心吃痛耳光。”邢珊珊虚张声势地发了火,“你有种不要光跟我说,你去跟他说,你敢不敢,我们现在就去。”
陶晓光象一只斗败的公鸡,蔫了。过了一会,他才不苦失败地说:“那晚,你到底跟谁在一起?”
邢珊珊心里一阵紧张,故作不知地反问:“哪晚啊?什么跟谁在一起?真是莫明其妙。”
陶晓光挑明说:“上次旅游时,那晚在青岛的宾馆里,你隐在楼梯口,肯定还有个人,我听到了另一人的脚步声。”
邢珊珊眼睛瞪得象鸡蛋:“你不是追下去看了吗?看到谁了?你今天给我说说清楚。”
陶晓光唬着脸不吱声。邢珊珊反而不罢休,装出非常生气的样子说:“你疑神疑鬼的,是不是自己心中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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