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校长转得更加急了:“那怎么办呢?把徐林祥叫来谈话?他能坦白吗?我们还是先到这些学生家里去家访,如果还不严重的话,就挽救一下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他作个内部处分就行了,把影响缩小到最低限度。”
小妮说:“那我们不知道是哪几个女生?怎么去家访?”
茅校长说:“宋老师,你不是看到过她们吗?”
宋老师说:“我也只认识她们的面孔,叫不上她们的名字。再说,也不知道她们的家庭住址,怎么去家访?”
茅校长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出神地想着处理的办法。想了好一会,他才决定说:“我想还是这样,反正这些学生已经毕业,尽管这事是在我们学校里发生的。要是她们都不来反映,也不去报案,我们就不要再提这事。但对徐林祥要作严肃处理,下个学期就把他调走。要是有学生或者家长来学校反映,我们要想办法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也可以出钱把他们摆平。反正得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小妮参谋说:“我担心,这事不一定能瞒得住。还可能越瞒,对我们越不利。”
茅校长以命令的口气说:“先这样定,到实在瞒不住的时候再说。”
校长这样坚决,小妮和宋老师也就不好再反对。于是,他们各自散去,再也不提这事,希望不要出现他们所担心的事。
可是,只过了一个多星期,就真的有学生家长到学校里来反映了。那天,正好是茅校长值班。有一个穿着朴素四十多岁的家长汗流浃背地走到学校门房问:“校长在吗?”
门房的老仇说:“你是哪里的?有什么事吗?”
那个农民模样的矮个子家长说:“我有重要情况,要向校长反映。”
“重要情况?什么重要情况?”老仇见他不肯说,就朝楼上指指说,“今天正好是茅校长值班,二楼最东边那间就是校长室,你上去吧。”
那个学生家长走上二楼,有些怯生生走到校长室门口说:“你是茅校长吧?”
茅校长抬头看着他,知道事情来了:“你是?”
“我是马薇薇的爸爸,我来向你们反映一件事。”马薇薇的爸爸走进去,颤抖着嘴巴说,“我女儿,那天从学校里回来,就一直关在自己的房子里偷偷哭,我们问她,她闭口不说。后来被问急了,才说是遇到了她班主任老师的侵害。”
“啊?什么?”茅校长惊愕地张着嘴巴,故作不知地说,“还有这等事?这是真的?”
马薇薇爸说:“孩子是不会瞎说的。
茅校长连忙请他坐下,然后热情地给他泡茶:“你直接来学校反映的?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还没有。”马薇薇爸爸说,“我想这事出在学校里,所以先来向你们反映。”
茅校长说:“你这样做是对的,我们明天就去你家调查核实。在核实前,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说好不好?说了,对你家女儿影响不好,对我们学校的影响也不好。”
茅校长连哄带蒙地把马薇薇爸爸哄住,记下他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后,就劝他先回去。等他一走,他就打电话让小妮立刻赶到学校,商量对策。他已经把小妮当成了副校长对待,有事总要跟她商量。
“这个徐林祥,看来真的出事了。”小妮一走出校长室,茅校长就对她说,“刚才,马薇薇的爸爸来反映了情况。我想,我们明天还是先去马薇薇家里了解一下情况,给他们带一万钱精神抚慰金过去。然后再根据了解到的情况,采取对策,摆平他们,不要扩大影响。”
小妮想了想,不同意茅校长的做法:“我认为,这样做不妥。这么重大的事情,应该要向集团公司汇报,看他们怎么对待这件事。这样,也能减轻一点你的责任,否则,以后万一东窗事发,我们都要承担责任的。”
茅校长说:“那我们这就去总部,先向叶小平汇报一下。”
小妮点头同意,马上关门下去,坐了茅校长的车到集团总部去。她第一次坐他的车,有些忌怕他的不规,就警惕地坐在后排。茅校长嘿地一笑说:“怎么?就这么怕我?你就放心好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小妮笑了笑说:“是啊,还是规矩一点好。你看这个徐主任,平时不正经,现在要惹大麻烦了。”
“唉——”茅校长长叹一声说,“这次恐怕是闯大祸了,他要是真的被抓进去,我怎么对严总交待?”
小妮一针见血地说:“如果你有责任,那严总就没有责任吗?恐怕更大,所以这一点,你倒不用怕。只是这事,对你的前途会有影响。”
茅校长说:“怪不得我前几天右眼突突跳,果真,倒霉的事撞上来了。”
小妮说:“这个东西我是不太相信的,那是一种生理现象,与社会生活没有必然的联系。”
一会儿,车子就开到集团总部。他们出了车,走进总部大楼,一路招呼着,来到培训处。
“唷,今天,你们两位领导怎么一起来啊?”叶小平见他们进去,有些意外,站起来给他们泡茶。
茅校长脸色发灰地说:“叶处长,学校可能出事了,我们来向你汇报。”
叶小平停下手说:“出什么事?”
茅校长对小妮说:“吕主任,你给叶处长汇报一下吧。”
小妮如实把情况说了一遍。叶小平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完生气地说:“茅校长,你连这样的事都管不好。这次,你们要闯大祸了。”
“那你说,现在这件事怎么处理?”茅校长平时在学校里神气得不得了,这会儿却象个龟孙子。
叶小平干练地说:“你说怎么样?先去那个受害女生家里了解安慰一下,看徐林祥的罪行有多重,再作处理。”
茅校长说:“那明天,我们一起去。”
“还等到明天?我们吃过中饭就去。”叶小平想了想说,“现在暂时不要说,你们就在这里吃中饭,吃过就走。”
吃过中饭,茅校长开车,带着小妮和叶小平朝那个女生的家里开去。按照记下的地址,他们沿一条宽阔的马路开到新生乡,再拐上一条平坦的水泥路,水泥路尽头就是柳河村。到了村里,他们问来问去,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第十六村民组。
茅校长将车停在埭路边,从车里钻出来,望着两旁黄绿相间的秋色田园,和一幢幢排列整齐的新颖小楼,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这时,埭路上有人注意到了他们,都朝他们走过来。小妮问一个怀抱孩子的妇女:“请问,马薇薇家住哪儿?”
那个妇女朝一幢破旧的七路头瓦房指了指:“这一家就是。”然后好奇地问,“你们从哪里来呀?到她家干什么?”
小妮说:“为学习上的事。”就埋头朝马薇薇家走去。
马薇薇家比较清贫。三间老式七路头瓦房,大约是上世纪七八十年的产物,是她父母亲结婚时砌的。墙皮的石灰已经发黄,有的还开始剥落。跟两旁那些新砌的小洋楼相比,显得那样地低矮和破旧。家里也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常见的旧家具和生锈的农具,几乎找不到象样一点的现代化电器和家具。这样的人家,在当今农村里只能算中下等。用以前标准划分的话,属于贫下中农。
小妮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宅前的自留地里忙碌,大约就是马薇薇妈了。年纪不大,但已经是满头银发,满脸皱纹。她见了他们,先是一愣,然后白着脸,惊慌失措地跳进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你们是?”
“我们是兴隆培训学校的。”小妮尽量以亲切而轻松的口吻说,“来看一看马薇薇。”
马薇薇妈脸一落,就骂骂咧咧起来:“这个死人,叫他不要去学校反映,偏要去。现在来了人,被乡亲们知道了,叫我们还怎么见人哪?”说着,就簌簌地抹起眼泪来。
小妮连忙安慰她说:“马薇薇妈,你不要有什么想法,我们只是来问一问情况。有人进来了,快不要哭。这事就是真的,也要保密。否则,对孩子不好。”
马薇薇妈听说有人来看热闹,赶紧捞起衣角抹着眼泪,转身躲到灶背后,不敢出来。
农村里都有看热闹的习惯,一见哪家有陌生人来,就会你呼我应地汇过来看。也有传布小道消息的爱好,一听到什么风声,很快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得满城风雨,将当事人弄得抬不起头,见不得人。
小妮他们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当几个乡亲嘻嘻哈哈地走进来,靠在门口看着他们时,他们自己掇了条凳,坐在正屋那张旧方桌边,转脸对他们说:“我们来家访,问问马薇薇在家里的情况。”
一个中年妇女说:“小薇呀,这孩子可听话了,平时一直抢着帮她妈做生活。念书也很用功的,经常深庚半夜,我看见她睡的内屋里还亮着灯。”
另一个小伙子站在门外说:“小薇人呢?老师来了,也不出来接待一下?奇怪,这些天,怎么看不到她人啊?象个闺房小姐,是不是成绩考得不好啊?”
小妮说:“她在学校里成绩很好,表现也不错。”
“她爹娘呢?”门外有人奇怪地问,“咋没人招呼他们呐?”
这时,马薇薇妈从灶背后走出来,强颜欢笑地说:“我,给他们烧点开水喝,小薇她爹到镇上去卖蟹,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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