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我才清醒过来。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却看到了小颖在看着我,看到我醒了,小颖大叫:“医生,医生!”医生给我做了检查,笑着说:“他挺过来了,没什么事了,好好休息就行了。”小颖是请假来照顾我的。我很意外,也很感动。我问她:“部队怎么会准假?”她说:“别忘了我爸爸是谁,怎么能不准我的假?你吓死人了知道吗?老是说胡话,却怎么都不醒。医生说你能醒过来就能活,醒不过来就永远睡了,药物已经对你没什么作用,就靠你自己的意志力了。”我说:“我还真想睡过去了,好累啊。不过我老听见有人唱歌吵我,唱得蛮好听的,想看看是谁,但是老是看不见,一着急就睁开眼睛了。”小颖说:“还说呢!我唱得嘴都干了!”我说:“是你啊,怪不得听着耳熟,我还想听,你唱《故乡的云》挺好听的,比费翔好。”她脸红了,说:“你想听我就唱给你听。”昏迷了那么久,我的全身肌肉都萎缩了,血液感染把我的视力也破坏了,体重从原来的136斤降到不到80斤,手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下子就这么成了病床上的病人,我很失落。我不愿说话,经常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那棵小树,小颖问我看什么,我想起师父的话,说:“我在看我的家乡。”她知道我心情不好,安慰我说:“很快你就能回你的家乡了。”小颖变着法子给我做吃的,可是我药水打多了,太久没有吃东西,胃已经成了药物性**,吃什么都吐,只能慢慢地喝一点点汤或者稀饭。小颖就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毫无怨言。她经常给我唱歌,晚上她就睡在我旁边的病床上。我让她回部队,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走。连长派来一个新兵照顾我,可是这个兵什么也插不上手,没多久就待不下去了。临走的时候,他说:“叶子,你真有福气,我是什么都帮不上了,我回连队了。”看得出他很羡慕我。连长也来看过我几次,鼓励我,我跟连长说谢谢。连长的大嗓门又呱啦起来:“谢什么,你是我的兵,老子要把你好好地交回到你爹妈手里。是连长对不起你,要不是连里有事,早来两天你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我说:“连长,你犯不着为我又背个处分。”连长说:“反正我跟领导拍桌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个处分有什么?部队还需要我,处分也就是走走场面,没事的,连长自有福星高照。你给我好好养伤,早点儿回来就得了。马达想你了,你不在,马达连饭都吃不香。”马达这时候正趴在我的床头,大嘴“哈哈”地朝我哈气。
呵呵,可爱的马达!马达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从小就跟狗滚在一起,妈妈说我身上有狗气,再凶的狗我用不了多长时间都能跟它成为朋友了。在连里,我喂马达最多,还经常跟马达说话。连长还偷偷地问我:“你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可以请连长吃喜酒?”我说:“连长,别开玩笑了,你觉得可能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连长说:“什么可能不可能的。特种兵想做,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有个好的归宿,连长也为你高兴,以后说不定到军区拉装备,还得靠你帮忙弄点儿好东西呢。”我笑笑不说话。战友们一有假期就来看我,跟我说部队的事情。每次一来,就拿我和小颖开玩笑,弄得小颖很不好意思。这些战友就这样,起哄的时候也不看场合,小颖很受不了他们什么话都说,跟我说了很多次。
我说:“这些都是我同生共死的战友,大家都难得放松下,你就别那么多抱怨了好吗?”小颖说:“他们放松,开玩笑也得看场合啊,也不管人受得了受不了,整个一群兵痞子!”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根本理解不了我们之间的情谊,理解不了我们能把命都交到战友手里保管的情谊。这样一躺就是三个月。在医院里闲下来,倒可以看书、看电视,了解外面的世界了。这里没有部队那么多的规矩,很多以前不能看的都可以看。三个月后,我的钢钉牵引拔掉了,感染也控制住了,体重在慢慢地恢复。医生说我意志坚强,运气也不坏,错位将近40厘米能牵引成这样简直是个奇迹!连长对此非常不满意,只要他一来,医生都小心翼翼。我在病房里大老远就能听到他朝医生嚷嚷的声音。他看过我的拍片——片子我也看了,骨头并没有正接好。我的右腿现在依然比左腿短了1厘米多。医生低声下气地解释:“那么严重的错位能接成这样很不错了,如果要正接好,得再把愈合部位打断,重新牵引,或者开刀放夹板。他现在太虚弱,怕他受不了。”连长也怕我再遭罪,咨询了一个又一个医生,还写信到老家找偏方,结果都说对我以后的生活不会有太大影响,他才作罢。我现在平衡感也没那么好了,上楼有时候还会踢到楼梯,感觉自己的脚好像有点儿飘,但是走路,跑步都还可以,骨头愈合好了并没什么大碍。但是我的体重和食欲再也无法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手也没什么力气。总之,我已经不能再做一个士兵了,哪怕是最普通的士兵!现在小颖可以用轮椅推我出去走走,我不用每天就看着窗口那么巴掌大的一片天。剩下的就是恢复治疗。现在还不能行走,小颖经常给我唱歌,陪我一起看电视。有一天,我看到电视里有个好可爱的小姑娘,就笑。小颖问我:“将来想要男孩还是女孩?”我说:“我喜欢女孩,乖巧。”她说:“起好名字了吗?”我说:“哪那么快啊,老婆还不知道在谁家里养着呢。”她说:“叫叶颖好不好?”我随口就说:“好啊,名字好听。”说完我才发现,她的脸忽地就红了,我才知道我说错了——叶颖,不就是我的姓和她的名吗?有一天,一个军官来看我,很年轻的一个中尉。他进来的时候,小颖很尴尬地站起来,叫:“二哥。”军官把她叫出去,单独跟我在病房里谈话。我不用他开口,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军人说话没什么拐弯抹角,大家都是爽快人,他开口就说:“你是个很优秀的士兵,肯定不笨,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我说:“我知道,我也并不想进高干家庭。”他说:“很好,你很聪明,我希望你能拿出实际行动。”我点点头:“我明白。”我们沉默了半晌。他开口说:“你是个优秀的士兵,如果你没受伤,或许我还能帮你些什么。我妹妹从小就被宠,老爷子不希望她和一个普通的士兵交往,希望你能理解。”我依然那么平静地说:“我理解。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和小颖不过就是个美丽的误会而已。”他站了起来:“好了,老爷子的话我传到了。我个人认为你非常优秀,我很佩服你的平静,你会有更好的前途的。我认识你们连长,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让你连长传个话,我能帮你的都会帮的。”我淡淡地说:“谢谢,我想,我自己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他向我敬了个礼,转身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小颖眼睛红红地回来,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没问,甚至连个安慰都没给她。她是个公主,我只是个士兵,青蛙和公主的圆满只会发生在童话里。我的三叔和我三婶,就是一个例子。我三婶的父亲是从北京南调下来的干部,他们就是在女方家人的反对中结合的。虽然我爷爷也是个老干部,但是女方很看不起我们军人家庭,嫌弃我们家中的种种习惯。他们夫妻两地分居多年,甚至我三叔去看自己的妻子他们娘家都不让进家门,多年的分居和感情的折磨冲淡了两人间的爱情,最终还是以离婚收场。离婚的时候双方都已经是三十好几了,大好青春就这么浪费掉了。我不能让小颖陷进来。她会是一个好妻子。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她,我不能让她为了我抛弃整个家庭,承受巨大的压力。如果我还是个健康的人,或许我还能通过努力得到她家人的认可,可是现在我已经是个废人,自己都不能照顾自己的废人!总之,我的心情很复杂,经常想起雪凝。总之,我知道,我不能接受小颖。总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开始慢慢疏远她,她跟我说话也爱理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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