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淡水河畔,依旧是一个黑衣人负手而立,任由清风吹拂,他却岿然不动,双眼静静地盯着那泛着一湾一湾波纹的湖面。而相隔约有三米开外,一个红衣黑裤的中年男子则是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似乎在等着那黑衣人发话。
“可有玉佩的消息了?”那面朝湖面的黑衣男子终于蠕动了嘴唇,声音颇为厚重。
半跪在地上的红衣黑裤男子一听,不由地将头埋得更加低了些许,然后娓娓说道:“回主公,本来十年前就发现玉佩,找到了卢方,可是他却遗失了玉佩,后来几番秘密打听查到了落入韩府手中,当年为了争夺玉佩,不惜挑唆京城各大商会对韩记商行进行挤压,为此还发生了一场较大的争斗,可是最终玉佩却下落不明,失了踪。”
“那后来呢?”
“后来透过唐俊,知道了一些玉佩的事情,可是不料昨日韩府传出消息,唐俊已死!”
“哦?”那黑衣男子不由地抽搐了一下,似乎觉得此事很诧异,不过他瞬间又调整过来,继续道:“可知晓唐俊是怎么死的?”
听见那黑衣人的语气比之前要轻了许多,那半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渐渐抬起头,道:“回主公!据消息称,是一个叫李正尧的年轻人到了韩府之后不到两天,韩家就中毒身亡了。”
“什么?又是李正尧?”那黑衣人闻听到李正尧三个字,再次显得有些暴躁起来,从后面依稀也可以看见那微微鼓起的腮帮:“李正尧…李正尧,好,你赶快去给我查查,那个李正尧到底是什么来头,最好查清楚他的族谱!我就不信,这个李正尧还真的就能逆天了!”
说完,那黑衣人已然将双拳捏的咯吱作响,仿佛能捏出水来。
“是,主公!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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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你偷了人家的东西,说不定人家已经报官了,你若不去见官,那就是潜逃,可是大罪!”正尧故意夸张的说道,旨在想要吓吓那青年。
听正尧这么一说,还是大罪,那青年顿时被吓得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抓住正尧的双腿道:“我求你了,我不能够见官,我不能够坐牢的,我家里还有一位生病了的母亲和一个六岁的妹妹,我们一家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所以我才不得已出来行窃的,而如果我被抓进了大牢,我的母亲和妹妹唐某会被饿死的!”
只见那青年一边摇着正尧的双腿,一边哭泣着说着,看其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正尧是知道这个青年行窃是有原因的,但是没有想到他的遭遇会这么惨,不禁摇摇头,暗叹天子脚下,竟然也有此等饿殍穷民。于是立即弯腰,将那青年扶了起来。
“好吧,我念你也是逼于无奈,孝心一片,就暂时不去见官了,呐,这个钱袋你可必须得物归原主,至于你…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些碎银子,你可以暂时拿去解一时之急。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做偷盗的行径,不然下次被我抓住,就非见官不可了!”
说着,正尧立即从自己的钱袋里面掏出了一把碎银子,无奈自己身上的钱也带的不多,给自己留了二两之后,其余足足有十两全部给了那青年。对于正尧来说,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他明白穷人的那种苦日子过的是怎样一种滋味,于是只能尽己所能,能帮就帮吧。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那青年接过银子,立即又跪在了地上,又是感谢又是磕头的,仿佛这样还不能够表明自己的感谢。
正尧最不习惯的就是见人就下跪,当然,这与自己是个现代人,没有那么多迂腐的封建思想是有关系的。于是再次将那青年扶了起来,然后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可不要这般的见人就跪,折了骨气!”
“哈哈哈,好,好一个男儿膝下有黄金!说得好!”
就在正尧刚刚将那青年扶起来的时候,从正尧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正尧随即便回头看了过去。
来人是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短小白皙,眉清目秀,不过双目却是充满了精神与活力,一看便明白不是达官贵人,至少也是富贾豪绅。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杂耍会场看表演时那青年所偷钱袋的物主。
“呵呵,这位大叔过奖了,我也不过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说着,正尧不禁一拉身旁的青年,然后对这青年说道:“去,赶快将钱袋还给人家!不然当心人家要报官了!”
很显然,正尧是在吓唬青年的。毕竟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应该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钱袋去为难一个小偷,而且还是一个身世很惨的小偷,除非是钱袋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
那青年自然不知道这些,于是乖乖的上前走了两步,然后低着头,将那绣了几朵荷花的褐色钱袋递给了那中年男子,同时用极低的语气说道:“诺,还给你,对不起。”
看着那小偷羞涩难堪的表情,正尧不禁一笑,桃花扇从怀中取出,在鼻尖一抹,暗暗道:想不到这小偷也有尴尬难堪的时候,可真是奇了。
正尧也上前走了两步,然后走到那中年男子面前,用桃花扇指了指那绣了荷花的钱袋,道:“这位大叔烦请仔细看看钱袋里面的东西是否完整,若是有什么损失,我便拉他去见官!”
“不不不…我可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你都一路追着我,我哪有空去看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啊?如果是别人早就将里面的东西偷梁换柱了,那我岂不是很冤枉?”
那青年此刻倒是开始激动起来,也不忌惮正尧了,冲着正尧义正严词的说道。不过他的这一举动倒是让正尧一阵有些无奈,而一旁的那中年男子也是微微笑了一笑。
“放心吧,这位小兄弟毋须太过为难他了,再说了,我这里面也根本就没有钱。”
说完,那中年男子随即将钱袋打开了,倒在手中,定睛一看,却见那中年男子的手里竟然只是几颗玻璃珠和一根红线,着实有些让人感到意外。
“这…”
正尧也有些犯难了,感情自己追了半天的贼,结果所谓的赃物竟是这一堆玻璃珠,这个实在有些…
那青年见状,顿时一阵无语,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目标下手,本以为钓到什么大鱼了,结果现在一看,竟然是一堆玻璃珠,若是拿回去了,这点玻璃珠能换多少钱?一顿饭钱也不够吧!
当小偷被抓的可多了,可是如同自己这样只是偷了几块没用的玻璃珠被抓,这就实在有些太过憋屈了。
“呵呵,两位不必如此,这玻璃珠虽然对旁人来说根本不值钱,而且也毫无用处,但是这堆玻璃珠却是我过世夫人的遗物,是我们成亲那天我亲自为她所做的珠链,只不过现在珠链也断了。为了让它时刻陪在我身边,于是我便将它放在了钱袋里面,已做留念。”
没想到这个中年男子倒是挺重感情的,死去夫人的遗物竟然舍不得放在家里保存,反而时刻带在身上,确实有些难得。
“哦。”正尧和那青年都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轻哦了一声。
那中年男子微微笑了笑,然后又道:“虽然不值钱,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无价之宝,还是感谢这位小兄弟帮忙找回!对了,还未请教小兄弟大名,徐某今日未带有钱财在身,他日必当登门答谢!”
“呵呵,大叔严重了,在下李正尧,蜀中人士,此番进京只为科举会试。至于答谢什么的,我看就不必了!我等读圣贤之书,自当做圣贤之事,找回钱袋乃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正尧扇了扇手中的绿玉桃花扇笑着说道,给正尧的直觉,眼前这个青年人应该是一个有识之士,与之交谈,自然要附庸风雅一番才行。
那个徐姓中年男子一听正尧自称蜀中李正尧,整个人也不由地怔了一下,这让正尧也倍感诧异,莫不是自己真的有那么出名,这京城已经没有不认识自己的人了?
“原来小兄弟就是享誉蜀中,名遍京城的李正尧公子啊!真是幸会幸会!最近还听说李公子在温香玉苑技压群雄,更博得花魁赏识,让天下才子都羡慕不已啊!”
正尧还真的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竟然也对此有所了解,心中暗叹:该不会你也经常去温香玉苑打安波尔沁的主意吧!
不过正尧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毕竟官场中人也好,商贾豪绅也罢,又有谁不贪恋美色呢?即便是重情重义的男子,难免也有不得已的场合,逢场作戏也得去看看,演戏演全套吧。
“额…徐叔叔过奖了,都是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然后就传的夸大了些。至于温香玉苑那一事,正尧当真没有做过什么。”正尧不想被人误会与青楼女子有染,即便安波尔沁并非真正的青楼女子。毕竟自己乃是一个警察,曾经还参加过扫黄行动的,这要是传了出去,那…
“好!好!正尧果真是一个正人君子,徐叔叔相信你!嗯,既然钱袋已经归还,那我也不在追究,来,我这里也有十两银子,你现代回去给你母亲看病和购买些食物,切记,以后不得再做偷盗之行径了!”说着,那徐姓中年男子从裤兜里面掏出了一锭银子,确实是十两,然后递给了那青年。
见此情形,正尧不禁暗叹,原来这个徐姓男子的裤子就有兜,倒是比自己的裤子先进多了。
“谢谢!谢谢!”那青年此刻已是无言以对,万千的感谢也不足以表达此刻的感激。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两个人,一个东西被自己偷了,不仅不追究责任,反而还倒给自己钱;而另一个根本就是旁观者,硬要来为失主追讨钱袋,结果最后又放过了自己,同样给自己钱,如此的事情,怕是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
“好了,赶紧回去吧!你的母亲和妹妹还等着你呢!”徐姓男子挥挥手,示意那青年赶紧走吧。
正尧也点点头,那青年见状,这次没有跪在地上感谢,双眼看了正尧和徐姓男子一眼,便转身离去。而是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眸,正尧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来自那青年内心的真诚感激。
“李公子,三日后我府上会在湖畔举行一个宴会,倒是你也不妨来此一观如何?”徐姓男子数总和,立即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红色的帖子,递给了正尧。
想不到这个中年男子的怀里能够装那么多东西,连拜帖也有。正尧本想推让,可是见那徐姓男子却是一脸的真诚,自己真的不好推脱,便无奈的接过帖子来看。
“徐阶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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