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应该学会去忘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闷闷不乐地喝着酒的政养，杜烨长长一叹。算上今天，政养已经坐在这里接连喝了十天的闷酒了，若非林晚实在没办法了，岂会请杜烨过来？

政养抚杯，深深凝望着杯中之酒，愣愣地出神，许久一饮而尽，将酒杯扔在地上，洒然一笑：“从今往后，我政养再不贪念这杯中之物。”

“这就对了。”杜烨大喜过望，“人总要学会向前看。”

政养苦笑着摇头，摆了摆手：“老哥，有没有兴趣陪小弟我去苗疆走一趟？”

“具体位置呢？”杜烨一愣，“苗疆”那是古代的称谓，现在可不这么叫了，应该属于云贵川一带。

“我也不知道。”政养无奈一叹，“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我需要兑现一个承诺。”

“也好，顺便去散散心也是好事。什么时候动身？”杜烨点了点头。

“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政养笑了笑。

“会不会太快了，林晚那里……”杜烨皱了皱眉头。

“我会解释的。”政养摆了摆手，缓缓闭上了双眼。

“老弟就算是心生去意，至少也该和我司马算道个别吧？”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司马算、张斌和于雅丽三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政养懒洋洋地睁开了双眼，看着走到身边的三人。和他此刻的表情形成鲜对比的是司马算满脸的兴奋和于雅丽脸上由衷的灿烂笑容。

“看老兄你一脸的意气风发，就知道你心情很好，恭喜你了。”政养似笑非笑地看着司马算。

“托老弟的福，总算是不负所托。”司马算笑了笑，很自然地坐到政养的身边。

“文玉龙被抓起来了？”政养扬了扬头，这么大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算是吧。”司马算点了点头，“省委已经组成了专案组，开始正大光明地调查文玉龙了，他现在已经被‘双规’。后续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参与的了，最多只能提供一些线索。”

“为什么？”政养愣了愣，“这不是摆明过来抢功劳吗？”

“也不能这么说。”司马算笑了笑，“毕竟文玉龙职位摆在那里，对他立案调查需要省委牵头，之前我不过是私下调查取证。不管怎么说，上面作出这样一个决定，就意味着已经掌握了他绝大部分犯罪证据，也意味着他的政途彻底完蛋。”

这是一个好消息。司马算绝对有兴奋的理由，这不仅仅意味着他亲手挖出了一条大蛀虫，更意味着他以后的仕途不可限量。至于于雅丽和张斌……因为他们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前景比司马算更光明，因为他们比司马算要年轻，这样的资本是无法比拟的。

“其他人呢？”政养淡淡地问。

“林楚因为持枪杀人，自然难逃法网。”司马算点了点头，“我们一定会给欧阳倩倩一个交代。”

政养一叹，这些天他不断地怨天尤人，抱怨老天爷的不公平。欧阳倩倩这么多年来没做什么坏事，是一个真正的受害者，最后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着实是太残忍了。

“至于另一些相关人员，我们基本都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司马算小心翼翼地看了政养一眼，“你放心，之前我承诺的一定不会食言。”

政养点了点头，司马算这是在含蓄地暗示，之前答应他十三姐和梅若华等人的事情，一定会遵守承诺。

见政养表现得极为平淡，司马算显然也醒悟到自己有点失态，于是干咳了一声：“此次文玉龙事件中老弟居功至伟，我一定不会忘记你这份功劳……”

政养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得出了答案，或许老哥你恐怕不会相信。”

司马算大感兴趣，另几人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文玉龙被抓恐怕并不是我的功劳。”政养苦笑，“你想想看，我虽然破去了文玉龙的风水阵法，但你们也是在不断寻找证据。如果没有这些证据，就算我再怎么破解阵法，也是徒劳。所以，绝大部分功劳应该还是你们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小弟我不过就是凑了凑热闹。”

这几天政养的确在考虑这个问题。自己只是破解了文玉龙的风水阵法，效果就立竿见影，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所以他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决定了成败，到底是不是风水决定了成败？这样的疑问一直困扰着他。

“老弟你太会开玩笑了。”司马算哈哈一笑，“你不会是担心我求你布置什么风水阵法吧？”

几人也大感好笑，一听就知道政养是推诿之词。

“那老兄，你今天专门过来不会只是给小弟我报喜那么简单吧？”政养反问。无事不登三宝殿，司马算今天突然过来，自然不是叙旧那么单纯。

“老弟果然是聪明人。”司马算干咳了几声，“实不相瞒，我今天过来，除了要告诉你一些好消息，还希望你能点拨我一两句。现在谁不知道老弟你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我入宝山，又岂能空手而回？”

政养目视着司马算，当然明白司马算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指点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良久，直到司马算很尴尬地移开了目光，政养才笑了笑：“一年前，小弟曾经告诫T市一位副市长，自古青云路，其实就是不归路！今天这话我同样赠与老兄共勉。无论商场还是官场，其实和战场无异，甚至比战场更残酷。须知胜败乃兵家常事，所以古人常云，不以成败论英雄！文玉龙虽然败了，但你并不能因此否定他的深谋远虑。今日的文玉龙，或许就是明日的司马算。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老兄这次立此奇功，未必就是好事……”

“老弟此话怎讲？”司马算脸色一正。

“还需要我说透吗？”政养神秘地一笑，“老兄你是抓住了文玉龙，但他背后的利益集团呢？难道你能一一铲除？不要说你现在这点职位，就算级别再高又如何？别忘了，这种事情从古至今屡见不鲜……可以确定，老兄你这次为自己树了不少的敌人。”

司马算严肃地点了点头：“这正是我所顾虑的，老弟可有良策？或者帮我布置一道风水局否消除这个隐患？”

“我上次告诉过你的，你又忘记了。”政养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老兄你现在春风得意，我不可能再为你布置什么风水局，否则这世上的好事岂不是都被你占尽了？”

司马算干咳了一声，上次政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小弟虽然出身市井，却知道为官和为人是一样的道理，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老兄你只需要时刻以此为鉴，便可后顾无忧。”政养又说。

司马算急忙点头，不管政养说这话是警告还是提醒，他都明白其中的深意。

“当然，树敌也未必都是坏事。一个人的成功需要朋友，更大的成功需要对手。我预祝老兄以后青云直上、大展宏图。”

说到最后，政养长身而起，几人也急忙起身，司马算点了点头：“借老弟吉言。”

政养摆了摆手，看了看于雅丽和张斌，又看向司马算：“临别之际，小弟最后赠你一句话，得意淡然，失意坦然，做人和做事一样重要！”

司马算等人还要说话，政养摆了摆手，洒然走出了酒楼。杜烨和几人点头招呼后，快速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飘然远去的背影，耳畔传来政养那洒脱的歌声，司马算长长一叹：“奇人，奇人啊！可惜，可惜了！”

张斌和于雅丽对视一眼，他们自然听出了司马算的惋惜之意。但是没有办法，政养这种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知道为什么，几人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或许若干年之后，政养会变成一个传说？

事实上，从政养离开这里开始，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传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