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吗?啊,你懂他说什么吗?”舒曼眼泪流下,扶住耿直,哽咽着:“去看看老楚吧。”季诚一旁低声道:“这段日子对老楚很艰难,他会很疼,会影响胃部,你要支持他。”耿直愣愣地说:“他什么没经过,他不怕,我们不怕。”诊室忽地传来号啕哭声,立刻又压抑住,三个老人回身看着哭声传来的方向,一脸
茫然。几天不见,楚建变化很大,躺在床上,身上插满管子,见耿直进来,努力做出微笑表情,手动动算打招呼。耿直笑着,拽椅子坐到病床跟前,笑道:“你不能动就别动了,唉,明天就做手术了,你没什么心理负担吧?”楚建笑着摇头。
耿直也笑:“我就跟他们说你怎么会有心理负担呢?你一辈子都帮别人卸负担吗!”楚建乐,低声自嘲着:“轮到自己了。”耿直:“你没事儿!季诚那个老东西你也看到了,都确诊癌症晚期了,好家伙要死
要活的,让我好一顿臭骂,愣给骂活过来了,现在不好好的?小身子骨刚刚地,比我还
结实。”楚建声音低低的:“季诚不软弱。”耿直:“你这话我承认,这个知识分子啊,平时看着软弱,关键时刻还真是男人,
还真能扛过来;老东西还让我给你做工作,我告诉他们,你老楚戎马一生什么没经历?手术算什么!小菜一碟!唉唉,你赶紧做手术,赶紧恢复,咱们得趁着天不算太冷爬长城啊,再晚了,就得明年开春了。”没等楚建说话,又道,“明年去也好,春暖花开,更漂亮,我给咱照几张漂亮照片,放大了,小伙子一样!”
楚建乐:“小伙子爷爷了,你一辈子不服老。”耿直嘿嘿笑着。
楚建却一天比一天虚弱,耿直心情黯然,晚上睡得不踏实,说梦话,说着就乐:“教导员,你兜里藏什么玩意儿呢?嘿嘿,娘们照片吧。”舒曼醒来,看着老伴那孩子般的笑脸,眼睛不由湿润。
耿直茫然睁开眼,叫:“臭小子,你又穿我鞋啦!”舒曼轻声:“你醒醒。”耿直回头看老伴,茫然道:“我刚才看见老楚年轻着呢,小矮个,一身劲,跑得比
谁都快,全军有名‘飞毛腿’。”舒曼揽过老伴,轻声道:“睡吧。”耿直眼睛茫然。有几天没有去看楚建,楚建来电话:“连你也不来看我啦。”耿直手剧烈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舒曼过来,赶紧握住耿直手抓稳话筒,耿直颤
颤道:“谁说我不去?我就去。”
耿直坐在楚建病床头,楚建已经形同枯槁。耿直强忍难过,脸上带笑,一个劲儿说话:“我第一眼见你呀,还以为老乡家小孩,这么小个,儿童团嘛!你小子啊,我第一次见你,你小我一岁,十五岁,你就这个头,跟你一铺炕睡十几年,你是一公分没长啊,你说你吃的那些饭都跑哪儿去了?光长心眼儿了吧?”
楚建今天显得精神不错,有力气说话了,笑道:“我本来也不算矮,就跟你这个傻大个一起比的!我真是亏死了,要不是你,我早结婚生娃娃了!”耿直笑着:“你个小也有个小好处嘛,咱们团那些首长夫人,哪个不把你当小孩儿?什么好吃的都给你留着,你说我什么时候享受过这待遇?”楚建:“你还想啥好事儿都你占着?你咋不说宣传队那些漂亮姑娘见你都眼珠子
放光呢。”耿直:“别胡扯,老伴儿门外听着呢!”楚建虚弱着:“有件事儿我要托付你,小韩是个好女人。”耿直:“别说这种话!”楚建:“你答应我!”耿直忍泪点头:“你放心。”楚建喘一口气,转移话题,看着耿直笑:“唉,我是快去见马导师啦,你现在该说
句实话了,你现在还后不后悔当年不要江山要美人儿?”耿直笑了,门外传来舒曼和人交谈声音。耿直悄然爬到老战友耳边,低声道:“这可是我人生最大的秘密,你好起来,我告诉你。”楚建笑。耿直一脸哀伤走着,就听拐角处有女人哭,男人吼:“要不是你这个臭女人缠着我父亲,我父亲也不会有今天!你还有脸哭!我知道你图什么!我告你我父亲财产你一分
钱也甭想!”小韩哭声更高,就听一声大喝:“臭小子!你父亲还活着你就这么犯混!你混账你!”耿直恶狠狠瞪着小楚,小楚是从小服耿叔的,立刻蔫下来,小声道:“耿叔,我真
是气不过,我父亲这些年跟这个女人。”
耿直声音很清楚:“什么这个女人!你没教养你不孝!你应该叫姨!你母亲去世这么多年,你们在什么地方?你们什么时候关心过老人?!你父亲这十几年活得很幸福!你们必须感谢你韩姨!”耿直难过了,哽咽一下,“你父亲刚才跟我说,他最放心不下是你韩姨,你们要还有点孝心,就给你父亲一个定心丸!告诉你父亲,你们会永远善待你韩姨!”
小韩低声抽泣,舒曼眼睛也湿了,小楚不说话了,耿直吼一声:“去呀!老爷子就
等你这句话!”小楚愣一下,赶紧朝病房走。小韩哽咽着:“谢谢你们。”耿直轻声道:“你放心,你是老楚挂念的人,只要我在,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你!”小韩流泪,舒曼看着丈夫憔悴面容,眼睛湿润。
终于这一天还是要来了,黑夜中刺耳的电话铃响起,耿直猛地坐起,一阵心绞痛,身子一歪,身旁舒曼吓住,赶紧扶住,利索掏出药丸塞进耿直嘴里,电话铃依然响着。舒曼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再说不出话,眼泪流下。
耿直捂着胸口,虚弱着:“是老楚——”舒曼轻声说了声:“好的。”放下电话回头,不敢看耿直,“老楚下病危通知单了,小韩电话,劝你不去了。”耿直慢慢起身,一句话不说,开始穿衣服。
病房外走廊挤满楚建家属,还有单位首长、老战友。舒曼搀着耿直蹒跚走来,众人见耿直来了,自动让开一条道。耿直蹒跚走着,两眼茫然。楚建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耿直颤巍巍坐到床边,拉住楚建手,紧紧地,送老战友最后一程。楚建慢慢睁开眼睛,耿直探过身去,紧攥着楚建手,说不出话。楚建看着老战友,笑了,含糊着说:“我一直在想你要告诉我什么,我早就知道。”
耿直也笑:“我什么你不知道?”楚建:“老伙计,唱支歌吧?”耿直:“你一辈子笑话我左嗓子,一唱歌你就想上厕所。”楚建:“唱吧,我用不着上厕所了。”耿直强忍眼泪,扯开嗓子就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唱得跟公鸭一样。楚建笑:“鸡踩脖子啦,你一辈子就不会唱个歌。”楚建说着闭上眼睛,耿直两只
手紧攥着楚建手,一句话说不出。楚建再次睁开眼,目光已经涣散,虚弱着说:“老伙
计,过江那天啥气候,晴天还是雨天,有太阳没?”楚建说着眼神焕散开去,手无力垂下,咽下最后一口气。耿直仍紧攥楚建手,抬头,昏花眼睛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然后慢慢起身,伏到老
战友耳边轻声道:“老伙计,过江那天是个大晴天,一班有个新兵头天睡觉尿炕,那床单被子晒了一场院,你还批评嘲笑他,你记得吧?”
耿直老泪一点一点淌下,他猛地伸手抹去,吼着:“老子和你约好了,一滴眼泪都不流。”
身后涌进来亲属哭声一片,耿直愣是抬头忍泪,一滴眼泪不流,这一憋气,人就晕过去。舒曼和几名护士忙着抢救老头,舒曼哭着骂着:“你个倔老头,你哭几声啊!”
耿直挥手推开身边人,守在楚建尸体旁,愣是忍着,一滴眼泪不掉。
送走老伙计楚建,耿直坐在阳台长椅上,看着窗外昏黄的太阳,嘴皮轻轻翻动,好像在自言自语。舒曼端水和血压计走来,给耿直量血压,过程中耿直也不看舒曼脸,如入无人之境,舒曼示意:“张嘴。”
耿直张开嘴,舒曼放进药片,然后道:“到外边活动活动吧?”耿直像没听见一样。
舒曼手一哆嗦,血压计掉到耿直身上,耿直也没反应,舒曼终于无法忍受,直起腰,低声道:“你这个人就是对人一套对已另一套,你和老楚怎么约定的?活着的人要好好活,替两个人活!你向老楚保证过!你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你——”耿直虚弱地摇头。
舒曼实在控制不住,手里药瓶落地,眼泪也流下,吼道:“你真是太自私了!我一直以为你是英雄,与众不同!‘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大多数时候,死比活更容易。有个词叫意志,听说过吧?如果你是男人,如果你有点责任心,你好好活下去!’这是你对季诚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吧!你这个懦夫,你不配给老楚做战友!”舒曼泪流满面,转身离去。
耿直拽住舒曼手,舒曼回头,耿直瞪着她。用吃奶力气吼:“你给我记住!你比我小六岁,你给我好好锻炼身体,不许走我前头,你要走我前头,我可不送你,一步也不送!老季头也不让他送!”舒曼哭笑不得。
金 婚
2007年,一部电视剧《金婚》,让多少人看了都感叹不已,每个人都开始想到自己这一辈子。耿直夫妇和季诚夫妇在小区路上碰见,石菲菲拉着舒曼道:“哎哟,我跟你说我看着我都难受死了,这文丽命可真苦哦,怎么那么像我呢?”
舒曼乐:“怎么会像你呢?”
石菲菲:“那些大情节是不大像,可那些事儿哪个咱没经历过啊,还有,丈夫心里有旁人,那苦我可清楚了。”
舒曼不乐意了:“什么意思嘛!看电视剧不过是看个热闹,怎么就非往自己身上连啊。”
石菲菲:“你又不是李天骄,你多什么心啊?”
舒曼:“唉,你还越说越来劲了!”
石菲菲:“得得得,不说李天骄了,我觉得蒋雯丽演得真好,真像那么回事儿,看着
文丽这风风雨雨五十年啊,就想起咱们这一辈子,也有五十年了吧,经了多少事儿啊?”舒曼笑:“我还头一回听你发感慨,有点季诚意思了。”石菲菲:“他才不觉得文丽苦呢,他觉得佟志不容易,我俩在家老为这事儿吵架。”舒曼:“是嘛,季诚也这样啊。”石菲菲:“这么说耿直也这样啦?嗨,我就多余问,耿直天生就大男子,肯定站在
佟志立场上。”舒曼:“他还真像,一样!”耿直和季诚俩老爷们自然是不愿意谈什么电视剧的,东拉西扯。舒曼和石菲菲说话
声音响了一点,耿直回身看一眼,回头忽道:“这男人心里头一辈子装别的女人,他怎么能跟老婆过下去呢?在老婆面前他不是在演戏吗?这也太虚伪了吧?”季诚坦然道:“我不认为是虚伪,对老婆是责任,你说得那种女人是精神的一种寄
托,物质和精神,不一样的,它满足男人不同层次需求。”耿直冷笑:“你心里装的那个女人要不是我老婆,我倒也能理解你。”季诚冷静道:“请你就事儿论事儿。”耿直看季诚:“唉,你跟我说句实话,除了你梦中情人,你这辈子有没有红颜知己
什么的?就李天骄那样的。”季诚:“无聊!”耿直:“谁无聊?”舒曼和石菲菲从后面赶来。舒曼不信任地问季诚:“你居然觉得佟志精神出轨是很
自然的?为什么?”
石菲菲一旁冷笑:“他喜欢李天骄那样的狐狸精呗。家里老婆成天洗衣做饭带孩子累得半死,累成个黄脸婆,可不就没外面小姑娘年轻水灵招人稀罕呗。总之男人都喜欢狐狸精,是不是老耿?”
耿直立刻摇头:“不是。”舒曼:“季诚才不会像某些人那么庸俗!”说着巴巴地看着季诚,季诚哭笑不得。舒曼道:“你别笑,你说话呀,你欣赏李
天骄吗?”
耿直一旁乐得看笑话,一脸得意洋洋。季诚被逼无奈,又是天生不会撒谎之人,笑道:“从审美角度上讲,李天骄这样的女人是值得尊重的呀,她很优秀,情感很丰富,也很懂佟志,又不愿意破坏人家家庭,愿意保持一种精神上的关系,这很难得呀。你不这么认为吗?”
舒曼一脸不可思议:“我以为你大知识分子,有学问,有思想,和一般庸人不一样,你居然也这么俗!”
季诚不知道说什么好,求助地看耿直。耿直大咧道:“什么事都不能一概而论嘛,关键是这个佟志同志命恁不好,摊上那么个老婆,成天大事小事吵吵吵,又唠里唠叨管头管脚,无理取闹,整个一泼妇!外面又有那么个年轻狐媚子小娘们勾引,不出轨才见鬼。”
石菲菲刚想说话,舒曼却先爆发:“凭什么说文丽是泼妇?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四个孩子长大,还有个长年生病的婆婆,丈夫又老又不在身边,她多难啊!她自尊心
那么强,明知道丈夫心里有别的女人,忍辱负重照顾婆婆,为婆婆送终,这个女人一生
承受多少痛苦啊,太了不起了!我看要没有文丽,他们那个家早就垮了!她唠叨几句,
发个牢骚有什么不得了?做丈夫的体谅一下就可以了呀?为这个就跑到外面去找别的女
人,这理由说得出口嘛!”季诚赶紧解释:“刚才那个是老耿意思,我没有那么讲,我只是讲,李天骄这样的
女同志也是有她存在价值的。”季诚看着盛怒的舒曼,不敢说下去了。耿直乐,悄然伏身季诚耳边:“讲得好!”
竖竖大拇指,季诚不屑地按下耿直大拇指。石菲菲一旁也乐得不行:“舒曼呀舒曼,我一直以为你这才貌双全大美人和我们不
一样,你居然说出了我心里话,我现在才觉得你这个朋友没有白交。”舒曼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假装看表:“唉呀,赶紧回家做饭吧。”回到家,耿直与舒曼依然争执不休。舒曼道:“我才发现我真是笨。”耿直:“我早发现了。”舒曼:“我居然一点也不了解季诚,他怎么会是这种男人!这么庸俗!”耿直:“这就对啦,这反应很正常嘛,我原先还以为他是潜伏在男人队伍里的女
阅读金婚风雨情最新章节 请关注侠客小说网(www.xiake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