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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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chun风送暖入屠苏。レ♠レchun回大地，万物重新焕发生机，小山村里又充满了孩童的嬉闹声，似乎岁月匆匆，还是没有能够给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留下一点痕迹，只是小山村中，已是不知有多少旧人换了新人。

不经意间，便又过去一年，时间匆匆，一年到头，带走了很多，却很难留下什么，人们或欢乐或悲伤地生活，当一年的时间过去，一切便又从头开始，各种循环似乎永无终止。只是花有重开ri，人无再少年，世间又有多少人甘愿时间如此匆匆而逝，回眸时不留半点痕迹。

转眼便是四年了，林成煜坐在小山头，心中的思念ri深，想起四年前爬小山头的一幕，当时正是chun雨后，小山头的坡面还很滑，当时握在手心的小手，如今似乎还能留下淡淡温馨，现在想起，这种温馨依然难忘。

回忆总是甜美的，林成煜不经意间露出缅怀的笑意，天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身上，他又笑开了，他的神识能看到小山村里的人在忙碌，虽然正是新年佳节，但地里还有人在忙活，这场雨，似乎是chun天的预示，林成煜不禁叹道：“好雨知时节，当chun乃发生。”

在这样的氛围下，林成煜的心很快就宁静了下来，竟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某种意境之中。修道者多讲究机缘，但机缘一说，实是谁也说不清楚，林成煜资质过人，道心坚定，在这一刻机缘来到，陷入了天人合一之境，这显然让人意想不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已是ri近晌午，林成煜悠悠醒来，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很多，但哪里变了，他却是说不分明。林成煜与陈云都是拥有着惊世之资，且隐于天灵，一般不会被人看出，更是使得他们的修为若是不刻意施展，也没有人能够看透，所以即便是刚刚陷入了天人合一之境，从表面看来，林成煜变化依然不大。

“成煜哥哥，真的是你？”这个ri思暮想的声音，直接如一道惊雷，让林成煜宁静的心瞬间再起波澜，声音那么好听，那么熟悉，那么难忘，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象再见时的情景，没想到而今真的相见了，就在这个小山头。

林成煜猛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来，同时已是迫不及待地叫道：“小悦……”

声音戛然而止，他只是叫出了她的名字……

四年过去了，本就姿sè出众的她，如今更显倾城之sè，落雁之姿。一身白裙，让她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子，颠倒红尘，长发随着微风轻扬，宛若不属于这个人世间，她回来了，林成煜本该喜悦，但看着张悦身边的那一名白衣青年，他选择了沉默。

那青年气宇轩昂，气质淡然，双目蕴含jing芒，林成煜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必是人中之龙。

“这个地方很清静，很少有人来这里，这可是我的秘密天地哦。”

“那，以后这里，也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天地了。”

“对，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天地。”

话语至今依然清晰，如在耳边回响，当年小山头上的两个人再次在小山头相聚，只是他们之间，却是多了一个人。

林成煜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瞬间缺了一块，仿佛迷失的小船找到了一个港口，却发现那所谓的港口不过是海市蜃楼，当要离去时，却又发现船已迷了航。

张悦心头欢喜，道：“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是啊，我怎么在这里？林成煜心头更加苦涩，更加失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苦笑，再苦笑，除了苦笑，他不知道能怎么办。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蒙蒙细雨让林成煜身上显得有些湿，而雨后的小山头空气清爽，让人倍感心旷神怡，林成煜道：“我随便走走。小悦，你过得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悦似乎并不敢看林成煜，但因为四年未曾相见，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看他，轻轻道：“我拜入归云宗，师傅师兄都对我很好，宗主也很重视我。昨天刚回来，但很久没见到爹娘，就一直在家里陪着他们，今天师兄说想在小山村走走，看看我长大的地方，我便带着他出来逛逛，结果在这里看到一个人很熟悉，我刚开始觉得有点像，走近一看，原来真的是你。”

原来真的是你？原来这个地方，你只是凑巧走来的，林成煜心中不由得更是苦涩莫名。

张悦又指着身边那个白衣青年，道：“这是我师兄关玉龙，他在归云宗一直很照顾我。”

关玉龙笑道：“我知道你，一直听师妹说起你，对你可是很熟悉了。”

林成煜点头道：“我和小悦从小一起长大，在小伙伴中，她确实对我比较熟悉，这四年里，也多谢你对她的照顾，想来以后也有多麻烦你的地方。”

关玉龙摆摆手，道：“小悦是我唯一的师妹，我自然会多多照顾她的，谈不上麻不麻烦，好了，师妹，你和林兄也是许久不见，定然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在你家等你吧。”

张悦心中一急，道：“师兄，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带你去呢。”

关玉龙笑了笑，深深看了林成煜一眼，道：“来ri方长。”

说完，关玉龙便已腾空而去。

张悦看着关玉龙离去，不禁赞道：“师兄真是体谅人啊！”

林成煜却是喃喃道：“结丹？”

“什么？”林成煜声音很轻，张悦倒是没有听清楚，便回头问道。

林成煜笑了笑，道：“我是说他洒脱不俗。”

张悦眼里有一丝复杂之sè，道：“成煜哥哥，师兄乃修道奇才，天资极高，腾云驾雾对他而言也只是小道，你也不必过于艳羡。你自小聪明伶俐，凡事一学就会，当一世凡人其实也是不错的，毕竟修道一途，过于飘渺。”

张悦以为林成煜是在羡慕关玉龙的神通，当下宽慰道，但她不知道，她这番言语却是让林成煜的心更痛。

村口有爆竹声响起，那是一群孩童在玩闹，快乐的笑声传说，林成煜却是假装没有听到，毕竟小山头离小山村，还是有着一段距离的。但张悦显然是听得到的，她眼中露出了追忆。

不知不觉，我们都已长大，终于又在一起过年了，只是从今年开始，我们的曾经不再。

那村口的爆竹声还有那些孩童的玩闹声，让张悦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只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即便回得了过去，也回不了当初了，都变了，不是吗？

总是在不经意的年生，回首彼岸，纵然发现光景绵长。

林成煜与张悦向着小山村走去，在走下小山头的那一刻，林成煜不由又想起了，在四年前，一样在这小山头，他牵着她的手，她把手交给他，多么自然而然，完全没有犹豫，如今的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不受控制地，林成煜伸出了手，当年那只手再次被握在手中，只是这一次，他握得更紧，似乎害怕会失去，只是这一次，他却是失去了当初的那种自然。

张悦小手微微颤了一下，心中似乎也是有所触动，童年的回忆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又哪里会那么轻易忘却？但是，才走出了几步，张悦心中一叹，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林成煜手中抽出，这一刻，是那么自然，那么不着痕迹。

林成煜心头失落，却没说什么，内心微微一叹，他慢慢把手收了回来，这一次，也是显得那么自然，好像放手，早已属于必然。

我怎么可能想到，生生的两端，我们会彼此站成了岸？

“雪啊，是白白的，凉凉的……”

“我好想亲眼去看一看雪啊。”

“好啊，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带你去看雪，还要带你去每一个你没有去过的地方，去看所有你没看过的东西。”

回忆总是甜美的，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令人难忘，所以才会让人受伤，那话音犹在耳际，承诺不曾随风去，人心却已故。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ri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小溪流没有变，鱼儿在水中游，岸边的我们，却没有了童年时的欢愉，鱼儿流泪了，我们可能知道？为什么我能感受得到？

心微动奈何情已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ri不可追。

张悦道：“该回去了。”

林成煜轻呼了口气，道：“该回去了。”

一缕清风，带来片片花瓣，终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

夜，凉如水，今晚的月光更显寒气逼人，林成煜坐在石椅上，望着空中那一轮明月发呆。

徐莲端着一盘年糕走来，道：“成煜，你一个人呆坐在这里，会把自己闷坏的。”

林成煜微微一笑，道：“娘，没事的，我就在这里坐一坐就好了。”

徐莲无奈摇头，道：“你呀，跟你爹一个样，藏着那么多的心事，硬是不肯说出来。好吧，你自己在这里坐坐吧，想出去的话就出去走走，饿了就吃块年糕。”

林成煜点了点头，徐莲便走了出去，林存浩则不知何时已站在林成煜的身边。

林成煜轻声道：“爹，我发现原来我的心好空，太多的过去在心房里面积淀，我总是斩之不去？您能不能告诉我，过去能够斩断吗？您不是说过，修道问仙先做人吗？难道这就是做人逃不了的痛？”

林存浩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叹了口气，道：“道不同。”

林成煜微微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道：“爹……也有遗憾啊。”

林存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看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道：“是啊。”

林成煜喃喃道：“道不同……是啊，本来两颗心向往的就是不同的世界，这是尘缘，又何尝不是修行？”

林存浩微微一震，却没有言语，他惊叹于林成煜的资质，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想了想，林存浩轻轻道：“风华是一指流砂，苍老是一段年华。道，只在乎一心。”

林成煜沉默，许久，他再次出声问道：“那，就是不适合吗？”

林存浩不答，而林成煜闭上了眼睛，如陷空灵，像是放下了很多思绪。

雾散，梦醒，我终于看到真实，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他睁开眼睛，突然轻声一笑，道：“我明白了。”

林存浩只是微微一笑，却并未言语，他知道他能明白。

林成煜随手拿起一块年糕，吃了下去，然后看着林存浩，笑道：“爹，年糕挺好吃的”

林存浩笑道：“外面也挺热闹的。”

林成煜点了点头，道：“那我出去走走。”

林存浩点头，道：“玩得开心点。”

抬头，那轮冷月在薄纱中也在与他相视。他叹了一口气，尘缘，又岂是那么容易看透？

那天地ri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在我心中，你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却奈何，我已忘记你容颜。

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尘缘若是能看透，少年时又何必贪图一梦，修道者又如何修行？

尘缘，看不透。

既然看不透，又何必苦思？

林成煜已经走到了人流密集之地，感受着节ri的氛围，他看了看空中那一轮明月，摇了摇头，还是低下了头，继续随着人cháo而去。

或许，童年之所以被称为童年，本就是回忆的代名词，梦醒处，来时路，夜月如水，尘缘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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