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不是他

严书的事产生的影响挺大，才半个多月时间就吓跑了二十几个队员，还有一个至今躺在医院神志不清。虽然骗局被识破，但是愿意上夜班的人仍旧没有一个。于是只好继续我独自一人负责夜班，刚好也正合我好意，毕竟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七点以后，我独自一人漫步在厂区的各个角落，一袋花生米吃了近五个小时依旧没有一丝发现。看来鬼魂都有个通处，不到零晨一刻至阳之时过后就不会现身。

“转转转转……嘭。Gameovgr”每次加速到三级总是在转弯时蛇头撞墙。我坐在一个货仓门口，不死心的第二十一次重新开始。正当紧张的攻克一个转弯时，阴冷的空气突然让我打个哆嗦，百安石发出淡淡的红光，黑鞋，黑裤，黑衣，慢慢凭空出现。猛然身，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但是不得不说，的确很美，只是她眉宇间微微皱起，平添一种忧愁。

“你不是他！”声音虽不比黄莺歌唱，却也无比好听，没有像以前的鬼魂那样一出场就是一翻惊心动魄的哭嚎。

“不是谁？你又是谁？为何在这儿？”

“你不是他。”淡淡的四个字，没有一丝感情，说完她欲转身离开。

“你……”刚想再开口，却见一个幽深的洞口，四周凝固的黑色**紧紧的粘在杂草般的头发上，不时有几滴白色痕迹散落在周围，这一幕深深的定格在她的后脑上。

难道她是被人杀死的？在这儿等待报仇吗？但为何我感受不到她身上有丝毫怨气？就连百安石也只是散发着淡淡的萤光，一连串的问题让我看着她慢慢在我眼前消失……

第一次，我对一个鬼魂产生了兴趣，而不是一种非要立刻强制让她离开的愿想。不知为何，只一眼，就很想要了解她眉间的那一丝忧愁，想要了解她要等待的是什么？这种强烈的想法以前从来没有，而今夜，就在她消失的那一瞬间，却充斥着我整个脑海。

时光流逝，转眼半个月的时间无声的过去，而她始终再未出现过一次，或许她

已经走了吧。这样也好，至少不需要亲自送她离开，还真有点怕舍不得。

五一，劳动者的假日，近几日的天气也陡然升温。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直接跳过转换的季节，这就是伊南，即是一个强壮的巨人，同时，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七天的假期我准备回家一趟，而愿意留下加班的，都发放了加班费。由于我要回家，大家都不愿意接手晚班。后来在每人一晚轮流的公平决择下，也就都同意了。我想了想，女鬼已经半个月未出现了，应该不会有事吧。可后来，现实再次证明了一句话：事事无绝对。

以前每次回家几乎都可以用人山人海，万民大军来形容人群的壮观。可想而知，一些车厢会达到何种地步！我的家乡坐落在中原腹地，不隶属东南西北任何一部分。因为她正是这四部分的交叉点，可以这么说，今天高兴左走几步算西部，明天开心右走几步算东部。另外，我的家乡改革开放后一直是国家重要的人力市场输出地。但，自身的发展却因种种原因而低于同等城市好多倍。

但这次我则闲庭信步，潇洒的走在人群之后。因为这次我奢侈了一回，买的是卧铺。嘿嘿，当然，硬卧而已。左右各三排，上中下，当我到达车厢时，里面已经有五个人在了。看年纪都不大，三男两女。貌似其中一对还是情侣。我翻身上到左边的上铺，躺好后，开始了第N次大战贪吃蛇第二十一回合。

“真的，我没骗你。”“那真是你亲眼看到的吗？”“真的！”“我看是你在做梦吧！”“不是，真的是鬼……”一听“鬼”字，我本能的竖起耳朵，也不顾那可怜的贪吃蛇被撞得满头金星。说话的是那对情侣，其余的三人也都伸头张望。我翻身下床，对那情侣笑问：“老乡，那个地方的呀？”

那男的看了我一眼说：“黄山。”

“哟，黄山可是全国有名的景区。”

“那可不，要不怎么能说是《天下第一奇山》呢！”情侣男无比得意。

“嗯，我也听说过，黄山的奇松，怪石，云海，日出，温泉是黄山的五绝呀！”说话的是右上铺的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

“哈哈，还不止呢。”情侣男接着说：“泰山之雄伟，华山之险峻，衡岳之烟云，匡庐之飞瀑，雁庐之巧石，峨嵋之清秀。黄山不只是中国十大名胜风景之一，更是唯一的山岳风景区。”

“没想到你对黄山这么了解，听你一说都不禁开始在脑海浮想那些精美绝仑的风景了。”我赞叹。

“哈哈，我可是从小在黄山长大的，能不了解吗！”

“哦，原来是这样，呵呵，不过，刚刚你说的有鬼又是回事？要不说来听听。”听到我这样一问，其余的几人也都看向那情侣男。人性使然，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而且越恐怖越觉得刺激。

情侣男看着大家，貌似有种飘然的感觉，得意的清清嗓子：“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你们讲讲。嗯……那还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还是我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那时候我大约十岁左右吧，正是淘气的时候，不喜欢上学，天天逃课往山上跑，有时也往高点的山上爬，但大多都是些小山包。一玩大半天，记得有一回，夏天，我和另两个小伙伴又逃课爬山。这回我们打算到山里面的一个湖里玩，湖水不咋深，以前也常去的。但是必须要翻过一座大约一百米左右的山。我们三个爬了一个多小时，估计有七八十米了吧，眼看再一会就到了，可就在这时出事了。本来大太阳的天忽然阴云密布，雷声滚滚。雷阵雨本来挺平常的现象，但，那时我们都快吓哭了，因为我们从小就知道，雷雨天爬山很容易被雷雨击中。我们吓得连滚带爬往山下跑，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

情侣男说到刻意停了一下，环视下众人后，又清清嗓子一脸神秘的说：“平常无比熟悉的山路此刻却像是被改山换貌一样自私着也找不到下山的路，大雨已经倾盆而下，接着一声巨响的雷声把我们吓得顿时嚎啕大哭。我们哭着喊着爸爸妈妈，可任由我们怎么哭怎么跑，总也看不到下山的路或是一丁点山下的建筑标致。由于乌云密布，此时四周就像被人用黑布蒙起来般乌黑一片，勉强只能看清一米左右内的情景。雷雨声风声我们自己的哭喊声，冰冷的雨水不停的从头顶洒落而下，呼呼的狂风刮得我们每个人都全身发颤。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哭声渐渐小了很多，由于害怕，冰冷的身体和拼命的奔跑慢慢的耗光了我们的体力。我们相互抱着围坐在一个山凹里，至少能挡点风雨，因为恐惧，我们害怕再也见不到父母。我们又开始嚎啕大哭。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慢慢的小了起来，然后不一会就完全停了。只有山风还在依旧呜呜的吹个不停，这时我们发现原来天白早已变黑夜。一轮圆月和点点星光点缀着夜空，漂亮极了。随后我们兴奋的大叫着，因为借着明亮的月光，我们看到了无比熟悉下山的路。看到了那几颗畸形的松树，原来整整一个下午我们都在原地转圈，我们大喊大叫着再一次向山下跑去，雨山路滑，我嘭的一下滑摔一跤，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我爬起来就跑，而另外两个早已在我前面四五米远。就在我刚爬起来没跑几步时，我看到至今仍无法忘记且极其恐怖的一幕。只见原本前面的两个不停奔跑的涉伙伴突然停止不前，不，确切的说是一直在跑，但始终像原地踏步一不能前进分毫。我刚要开口问他们怎么了，这时就见月光下他们两人裤带后面一人被一只惨白的手紧紧的拽着。当时我就吓懵了，接着我看到一个披散着头发的黑影，一动不动的站在他们身后，而他们两个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依旧在拼命的奔跑着，我看到他们裤带都快被扯断了。月光朦胧加上我当时极度害怕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本想立刻转身逃跑，但我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就连身子都动弹不了，只能瞪大着恐惧的双眼看着眼前恐怖的一幕，我能感到由于极度恐惧而产生的心跑加速和精神上临近崩溃的感觉。而恰恰就在这时，那黑影突然头一转，一张一半惨白的脸夹杂着血红的碎肉和一半洁白的骷髅直直的展现在我面前。我似乎终于达到了某个极限，只觉眼前一黑，脑袋随即沉重无比，就这样昏了过去。”

“啊……”“啊……啊……”那情侣男的最后一个字刚讲完，车厢内的灯光瞬间全部灭掉。瞬间的黑暗让刚听完故事的两个女孩顿时失声尖叫。我也是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摸出锁魂。随后不知是谁随手一按，墙上亮起了两盏小灯。光亮再一次传来，大家明显都松了一口气。那情侣女早已钻到那男的怀里，而他们上铺的那个女孩也带着惊恐的缩在一角。而此时广播声响起：“旅客朋友们，现在进入休息时间，祝大家旅途愉快，晚安。”

墙上的六盏小灯完全打开，温润的白色光芒足以照亮这个小车厢。等大家情绪平复的差不多时，我问道：“后来呢？”

“后来？”那情侣男想了想说：“后来，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我妈妈正坐在我床边抺泪，而我爸则在屋子里抽着烟来回的走着。再后来，我爸跟我说，算你们三个命大，知道找个山凹躲着，要是那时往下跑估计小命早就没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天雷雨刚下没多久唯一的一条下山路出现了滑坡，足有五六十米高。再后来我听两个小伙伴说，当时他们跑着跑着就感觉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家人找到我们时，我们都晕到在一个我们当时躲雨的山凹里。我当时害怕极了，浑身冷汗，赶紧把在山上的事告诉我爸。你爸听后愣了半天，说当时我们要不要命的往山下跑肯定会被滑坡活埋，就算没被活埋也很可能会被雷劈死。后来我就问我爸为什么雨停了那个东西还要困住我们？我爸说，傻小子，那还不是在救你们。山体滑坡留下几十米落差，山路刚下完雨，又是下坡，就你们那不要命的速度，指定一个个麻溜的摔死，那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再后来，三家大人一合计，选了个日子带着我们三个拿着很多香烛纸钱爬到我们晕倒的山凹地，好好的祭拜了一翻。路上我们三个都看到了那滑坡，陡峭程度自不用说，单单是那五六十米的落差和那凌乱的碎石，我们三条小命根本就不够看的。”当情侣男说完最后一个字。我们都沉默着一言不发，或许都在感慨着什么。

“那后来，你有再遇到过这种事吗？”我下铺的男生问道。

“没有，再也没有过。只是每年我们都会去那里祭拜一次，后来，那里开发成了风景区，不准在那里祭拜，我们就改在山底，再后来，我们长大都出来打工了就没怎么去了，今年回来准备再好好祭拜一下。”

“嗯，呵呵，或许那不是鬼，是山神也说不定呀！”我笑着说。

情侣男喝口水：“不管是什么，总之她都救了我的命，我都感谢她。”

“呵呵，是的。”我点头笑到。

接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那个到底是鬼还是山神等等………而我就在这讨论中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列车在整车人期盼的梦乡和广播的提醒下缓缓驶入终点车站。汹涌的人潮全部快速的涌向出站口，站在出站口，深吸一口家乡的空气，到家了。

一年多的时间，家乡有太多的改变。人字顶的红砖房大多已被二层小楼取代，一到下雨就泥泞难行的乡间小路也已换成坚固平坦的水泥路。自行车越来越少，电动车，摩托车和小汽车却越来越多。标致着农村的建筑一点点减少，越来越多的地方呈现现代化的气息。

刚到村口就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我开心的快步迎上去：“爸。”

“哎，回来了。”

“嗯，回来了。”

“走，回家，你妈早做好了饭等你呢。”

“唉。”此时我才发现父亲本就瘦弱的背开始有些微微躬起，头发也由黑开始慢慢变白。一路上不停的和村里的人打着招呼，有些人认识，也有很多陌生的面孔。

“哟，小天，回来啦！”

“啊，大奶奶，刚回来。”

“小天，啥时候回来的？”

“二婶，刚回来。”

“小天，你回来啦！”

“嗯，大伯，刚到……”还好，无论农村怎么变，只要乡亲的这份情还在，家乡永远都是最美的港湾。越来越近的小桥，越来越清晰的白杨树，早已干涸的小池塘和那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二层小楼，我有些激动的加快了脚步。

“咋不打个车回来？走回来多累啊！看看，人都瘦了，我儿媳妇带回来了没有？”吃着香喷喷的面皮汤，听着母亲关心的唠叨，一阵幸福感油然而生。

“你就不能让孩子先好好吃顿饭，啥事吃完饭再说。”父亲在一旁不满的抱怨。转而又对我说：“吃完没？吃没了再去盛一碗。”

我笑着摸摸滚圆的肚皮：“爸，都第三碗了。再吃肚子就撑破了。”刚说完，就听一声挖苦的声音：“哟，大少爷回来啦？”

我起身向说话的人走去：“你小子，笑话你哥呢？找打了是吧？”

“我那敢啊，不过，你舍得打我呀？”说话的人越来越近，我上去一个熊抱：“没咋变呀！”

“都二十好几了，还能咋变！？倒是你，又黑了，本来人就黑，这要是再黑下去还不得成现代般的包公啊。”

“唉，你还别说，我黑我骄傲，我黑我自豪，包公咋啦？那可是万民称赞的千年好官。”母亲收拾着餐具，父亲则笑着看我们兄弟两个乱侃。

弟弟就在市里工作，随时可以回家，不像我，野孩子一个，长年不回一次家，这些年有他陪着，父母也不会太孤单。

晚饭后一家人围在电视机旁，“小天，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妈，电话里不是说了嘛，最多待五天。”

“这么短，不多待几天？”

“唉，我说小孩长大了老让他在家干吗？男孩就该在外面多闯闯。”我爸和我抬杠。

“闯闯闯，一年都见不了一面，你咱不出去闯？”

“唉，你……”

“好啦，爸妈，我刚一回来，你们咋吵上了，平常不都是挺好的么？你们再吵，我走了啊。”

“不跟你个老头子计较。小天，跟妈说说，交女朋友没有？”

“是呀，哥，啥时候带个嫂子回来给我看看？”弟弟也在一旁起哄，我瞪他一眼：“嫂子是给你看的啊！？”弟弟讪笑。

时间不会因你幸福，痛苦，开心或难过而有片刻的驻足，你能做的就是在幸福开心的时候努力的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五天的时间转眼即逝，在母亲难过和父亲刻意掩藏着不舍的目光中，弟弟陪我踏上了返程的列车。我强忍着泪水，告诉自己，这一别不是永别，再不济，我也还有两年多的时光。但，不能否认，离别总是伤感的。

“哥。”

“嗯！？”

“爸妈挺想你多留些日子的。”

“我知道！！”

“爸妈也挺想你能带个女朋友回来的。”

“嗯，我明白！！”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爸妈想抱孙子了。”

“嗯，唉，嘿……我说你小子就不会努努力呀？”

“嘿嘿，这不长幼有序吗！这事不得你先办吗！”

“去，你小子别在这儿跟我装斯文，从小就没见你长幼有序过什么。更何况，都什么年代了。再说了这事能和吃饭喝酒一样说办就办呀？你自己紧着点吧，告诉你，你老哥已经鸳鸯有配了。”

“真的？那你怎么不带回来给爸妈高兴高兴？”

“嗯，现在说还太早，等以后两人的感情再深一点的时候，我会带回来的，到时候，保准让你大吃一惊。”一想到带着美女明星回到家的那种震撼场景就忍不住开心的想笑。

“开往伊南的列车马上就要发车了，请各位旅客抓紧时间检票上车。”候车大厅里，广播声传遍了整个角落。

“小弟，我长年在外，你有一空就常回家看看，多帮我尽点孝道。”

“我知道。”一个简单的拥抱，诉不尽的兄弟情。

“回去吧，我上车了。”

“嗯，哥，说真的，早点带个嫂子回来。”

“我，我明白。”

列车呼啸着在铁路上飞驰，窗外的树木一排排飞速的后退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的期盼很简单，结婚，生子，普普通通的过日子。可命运已注定，我一生都不会再像普通人一样，虽然曾经有过怨恨，有过不甘，有过后悔。但，我已经释然，无论三年后，我的命运如何。我都将坦然面对，因为，生命的价值不在于她的长短，而一在于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是否值得！

从家乡到伊南十个小时的旅程在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和周围吵杂的人群中缓缓度过，出了车站大门回望夜幕中灯光下静静的伫立着的伊南车站。此时，她无声的迎送着每一个匆匆进出的行人，做为全国发展前沿的沿海城市，不久后，这座百年车站就会被重建，界时，更加豪华，壮举，现代化和伟岸的新车站将取代眼前的风烛，成为伊南一个新的起点，新的骄傲。

深深的看了几眼，努力的把它记在脑海里，或许以后只能在印象中怀念它了。新老更替，是大自然最简单的道理，也是生命永恒持续健康的发展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