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夫君种田妻」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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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瑶心道不好,急忙翻看卧室里的柜子箱笼,果然发现娘亲平日所穿戴的衣物都已经不翼而飞。她在小小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忽然看见窗下的小桌上有一个信封,忙不迭拆开来看,只见上面娘亲的字迹写道——

女儿,娘亲今日即回山东老家,等到得地方,娘亲再捎信于你。勿念。

路瑶焦躁顿起,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娘亲的重要。在跌进这个时空之后,她唯一信任的人只有娘亲而已。一年多来,两人相依为命,时时刻刻伴在一起,已经亲如一家。路瑶失去过一次,深知身无亲人的痛苦。之前给娘亲诊病的郎中交待过她,娘亲身体多年来操劳过重,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再不能经历风霜。这要是一去千里,怎么能受得了?

梅婶在自己院子里听到这边有马车的动静,正好出来看看何事,恰看见路瑶哭丧着脸跑来,“我的儿,这是怎么了?大早上赶来,可是路大娘她有什么事……”

“梅婶,我娘她留信说回老家,她可与你说过什么?”路瑶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焦急问道。

“这不能啊,昨晚上我见她还说起你回门的事呢,并没有提出门的事啊……”梅婶不明所以,如实说道。

路瑶这下断定,娘亲肯定一早打算好要走,才在她嫁人前勉强答应要随她同去林家。

“婶子,你能帮我找几个人赶紧去追我娘吗?她今夜离家,又是一双小脚,应该走不远。”路瑶不知娘亲往哪边而去,只能求助大家伙帮忙找找。

梅婶不敢迟疑,赶紧叫来家中男人和几个孩子,分头去找,却也并不声张。

“那个,大嫂,我们往北边县城去。母亲交待我说,如果家中有事,让我们去北边即可。”一直跟在路瑶身边的河童,忽然无缘无故的说了一句,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情。

路瑶一想也对,据她了解往山东方向去,必须由满仓县出城,刚才焦急万分,倒失去了往常的镇定,只是这林婆婆的早有所料,更让她震惊不已。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不知所措?”路瑶心急之下,也不顾忌态度问题。

“哼,早说晚说不都一样,帮你找回来便是。”河童不以为然的说道,路瑶也不好再埋怨这个奇怪的孩子,随他乘上马车往县里狂奔而去。

紧赶慢赶,约莫一个时辰,两人远远看见了满仓县还算气派的高大城门。正在此刻,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车夫旁边坐着一人却是路瑶在县城里的旧相识。

“路妹子”,那人眼尖,一眼看见了正欲藏身而过的路瑶。其实路瑶坐在马车前头也看见了他,只是眼下有事,也不想耽搁。

“苏大哥。”眼看躲不过去,路瑶只好应道。两人下车见礼,路瑶不过福了一福。

“妹子,怎么眼圈红红的,可是遇到什么难事,跟哥说说来。”苏穆多时不见路瑶,今日巧遇,却见往日灵秀的她已经换了妇人装扮,心中不免百感交集。但见她满脸掩饰不住的焦虑,也顾不上避嫌,真挚询问了起来。

路瑶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并没有结识几个朋友,这个苏穆尚且算一个生意伙伴。因从前也没少他的帮持,又见他是关心之意,只好把娘亲走失,有可能进城的事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只说和娘亲赌气,并没提其他原由。

苏穆已近三十而立,素来仗义侠气,当下不由分说调转马头,和底下人交待几句之后,三人即一起进城寻找。

“妹子放宽心,我已经和手下人吩咐过了,只要婶子在城里,不多功夫肯定找的到”,苏穆宽慰道。又提及过了秋收,就把当日路瑶订的材料物什送到陈家庄。路瑶也不客套,嘴上只应好,底下却心急如焚。

好歹熬了一个时辰,有人过来报说,有个妇人正在北边等候出城,和路瑶描述的情形最像。三人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果然,正是路瑶娘亲,此时她手挽包袱,穿着青布衣衫,包着靛蓝头巾,正在门口接受盘查。

路瑶终于松了口气,眼泪却不知不觉滚落出来。赶紧上前跑去,母女相见,路氏脸上稍有愧疚的神色。路瑶紧紧拉着娘亲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

苏穆以前到过陈家村见过路氏,赶紧又施了礼。他本是爽利的人,见人已安全找到,也不啰嗦。把要出城办事一说,当下告辞而去。路瑶也不多留,只拜了又拜。

母女俩自然有些体己话要说,河童把两人让上马车,自己却悄悄走开。

路氏见女儿哽咽不断,自己心中也难过异常,长叹了口气,悲道:“女儿呀,人常说齐大非偶,门当户对。那林家虽说不是豪门大户,女婿也不是世家子弟,可在我们县也是数得着的富户。比我们这等穷门蔽户,百千个也有余。当日我心里并不盼望你嫁入这样人家。可是又应允过你,婚事由你自己择定,我若反对,不是自打脸面……”

“后来,待定了婚,娘冷眼看林家却是事事妥帖,竟一点也没嫌弃怠慢咱们娘俩。我心里也欢喜,心知他们家也必是知书识礼的。你嫁过去也不会吃亏。只是让娘亲同去之事,却让娘左右为难,心里就像油煎的一样,娘实在不愿拖累你,这才先答应你。想着等你回门之期,看到那封信,娘也走远了……”

路瑶并不知自己给娘亲造成莫大困扰,古人根深蒂固的等级门楣观念,自己并没有在意,殊不知却戳了母亲痛处。

“娘,都怪瑶儿考虑不周,你若是实在不肯,我先请个人照顾你。等以后咱们再做打算。女儿不想为难娘亲,这世上我就您一个亲人,我只是想时时伴在你身边。你身子又不好,我实在放心不下……”

娘俩各有苦衷,当下又哭作一团。

“瑶儿呀,莫哭了,娘这就回家还不行?”路氏考虑离家已经很久,然真正出得门来,才发现自己实在挂心女儿,又担心她为自己奔波。

路瑶见娘亲松口,赶紧说道,“那我先买个丫头伺候着你好不好?”

“你这丫头,才当了几天少奶奶就会摆谱了,我不用人伺候。你是怕娘跑了,特来派人看着罢。”路氏戳着她的脑门笑道。

路瑶少不得忸怩的撒起娇来,“我是怕娘亲身体不便,没个人在身边照应着,实在是不放心……”

“既然我应了你,你也得老实听我几句,以后你那买卖就丢了。回头和苏穆把合约消了,你要不好说,娘代你说。”路氏拉着路瑶的手劝道。

“娘,和苏大哥定好那事不能消,我就做着最后一回买卖还不行吗?”路瑶之前承诺过的事情,不想就因为身份改变而放弃了。

“你都嫁人了,不该再抛头露面。”路氏深知从前日子艰难,才勉强让女儿出门做活。

“这个我自有主张,林家虽说用不上我帮持,可是我自己有了资财,才不会被人家看轻啊。”路瑶只好搬出封建条款来压场。

“这个倒也罢了,只是那糊涂事你可不要再做了。”路氏忽然小心翼翼的说出了埋在心底许久的担忧。

“女儿哪做什么糊涂事?”路瑶面露不解道。

“娘不知你是何因由,娘也不多问。只说那回你大雨天去河边,娘都看见了。女儿呀,不要怪娘,你说再不嫁人的时候,娘用死逼过你。娘知道你心中有苦不说。只是你既为人妇,万不能再处事莽撞,一意孤行。”

这就娘亲遮遮掩掩的几句话,和欲言又止的心情,路瑶顿时心生疑惑,敢情娘亲以为自己为情所困,所以投河。那么后来自己在大雨中下河的事,她也尽知了,这让人情何以堪。

路瑶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无从解释自己的真实缘由,只好应道:“女儿保证再不会有轻生念头。”

“那好,回门之日,我要好好看看我的新女婿。他待你如何?娘亲也没和你讲些夫妻之事,你……”

“娘……”路瑶没有想到母女俩的一番恳谈最终往这个方向上跑来,赶紧急刹车。

“看你脸红个什么劲,娘不问就是了。竹远人可好?”路氏殷殷的看着女儿道。

“他会讲些话,只是不大爱见人,等回门那天,我会带他来让你看看。”路瑶不知道娘亲还能问出些什么话来,赶紧打包票,心下却思量起来,这个任务好像真得费一番功夫。

河童已经等的颇为不耐烦,手中的包子已被自己消灭大半,这娘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终于路瑶掀开车帘,招呼他过去。河童嘟嘟囔囔着把点心塞给路瑶,又坐上马车。马鞭轻斥,望陈家庄行去。

路瑶心中感激河童,安置母亲在后面歇息,自己坐在马车前面,想和他聊聊天,顺便套套近乎。

“河童,你怎么好像对我不满啊……”路瑶准备先试试这孩子深浅。

“我哪有不满?”河童一脸无辜的表情,好似还写着大大的冤枉二字。

“早上在上房,你看我给看敌人似的。”路瑶提及早晨在上房的那愤恨的一瞥。

“哼……那还不是因为你欺负大哥……”小鬼头不屑的把嘴一撇道。

路瑶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迷惑不已,不由辩解道,“你何时看见我欺负你大哥了?”

小鬼顿感说露了嘴,脸上却红到了耳根,犹自高傲说道,“哼……本少爷昨晚上就守在门外。”

“什吗?你都看见什么了?”路瑶回想昨日好像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除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就见你轻薄我大哥。”说完河童脸却扭到了一边,再不理路瑶。

没想到他居然说出来,路瑶脸上顿时讪讪的—当时看见那少年和个玉塑的仙童似的,忍不住就摸了一下,差点还想亲一口呢。好险,好险,要不老脸得丢到迪拜去。

两人静默了一阵,路瑶又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娘为什么要你哥娶我啊,他生的那么美,我却丑陋不堪。”

河童似乎颇赞同这番说辞,顿了半天,道:“我娘说,我哥命硬,不宜早婚,只有找个比他更命硬的才能安稳结婚生子。而且这十里八乡的地界,只有你八字最合我哥,为了给他冲喜才娶的你。”

“你娘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我可没有见过她,她怎么知道我长什么样子?”路瑶顿生疑虑道。

“嘿嘿,我娘她老人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河童一副得意洋洋,高深莫测得神情道,“不过可以告诉你的事,她的猫儿见过你,就等于她见过你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人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一套一套的,说得路瑶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亏她还那么待见那只猫儿。

路氏其实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把女儿唤道跟前道:“瑶儿,订婚之前,娘让人专门去打听过林夫人。倒不像传闻中那样,却是菩萨心肠的人呢,只因陈全大老爷和她有些过节,才到处散布她的谣言,你以后还要尽心伺候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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