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赫秀一声怒吼:“乳臭未干的贼小子,胆敢恶言伤人,气死你家赫二爷我了!”骂完后,双手十指暴拢,作势就要扑击。
曹玉哈哈大笑说:“气死你老小子活该,别再他妈痨病鬼似的活着现眼!”
两句气死人的俏皮话,连正在心惊胆战的绿衣仙子都给引笑了。
瘦鬼赫秀一声怒吼,腾地蹿起,两只瘦如鸟爪的黑手“风旋云转”、“惊虹贯日”、“波涛拍岸”、“怒潮飞瀑”、“神龙吸水”、“碧海星落”、“滔天巨浪”连环七式,势如狂风,凶如恶浪,滚滚地向小神童曹玉周身上下压来。只要让他一招得手,小神童曹玉非得立毙掌下不可。
绿衣仙子由于关心小神童曹玉太甚,一见赫秀的掌力凶如掀天狂浪,几乎吓出了声音。不料越往后看,心中反而越塌实了。因为不管瘦鬼赫秀的掌力多重,抓、劈、扫、切、拍向何处,小神童曹玉始终都是一招极为普通的“闭门谢客”,总是那么稳准地给挡回去。
气得老人白费一声尖啸,喝退了师弟,出手就是一招“急云逐月”。紧接着“陨星泄池”、“气吞斗牛”、“分光错位”、“风云变色”、“寒月冷照”、“星月争辉”一连串的诡异手法,迅如飘风,疾如骤雨,压顶而下,恨不得将曹玉劈死震毙。
一心一意为心上人担心的绿衣仙子见此情景,惊恐得又几乎真魂出窍。正打算扑出去救应,奇异的事情出现了,小神童还是只使用那一招“闭门谢客”不论在什么毒招下,总能将白费攻来的狠招一一化解。
双方正在僵持之际,远远地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唿哨。
瘦鬼面色一喜,急喊了一声:“老大,韩盟弟他们已然得手,我们何苦在这里穷折腾!还不快回去向大少爷讨喜酒吃。”
一胖一瘦两个怪物刷的一下子撤出了圈外,身法异常迅捷地退走了。
一场拼斗下来,不仅瘸阎罗单飞和黑判官单翔二人各残一目,可能黑马铁鞭武财神单凤起祖孙也落入了鬼手血剑们之手,场面糟到了这步田地,算是输到家了。小神童曹玉别说没有心肠再去追赶胖瘦双喘,就算赶上了也不见得能收拾下人家。万般无奈,只得唉了一声,先去查看一下单氏兄弟二人的伤势。
别看单氏两兄弟各残一目,钻心奇痛,可一听说对方得手,心知家内必然出事,反而不用别人搀扶,就忍痛跳起身来,和小神童、绿衣仙子一同奔回到家内。
大家一齐奔入正厅之后,曹玉只瞟了一眼,就几乎被惊呆了。只见黑马铁鞭武财神单凤起直挺挺躺在地面上,身边流满了一片血迹,小姑娘单玉娥却不见了踪影。
平素最重孝道的黑判官单翔,一见老父惨死,爱女被掳,急怒攻心之下,冷古丁向墙壁上撞去。若不是小神童曹玉早有提防,恐怕早已万朵桃花开、血脑撒一地了。
说实在的,小神童自出世以来,追随恩师武凤楼、师叔缺德十八手手鸣,虽然历经艰险,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顾此失彼,一误再误。刷地单膝一屈,贴跪在黑马铁鞭武财神单凤起的尸体旁边,默声祝道:“曹玉无能,辜负单爷爷你的信赖,致使你老人家尸横在地,两位单伯父各残一目。任凭洛阳姓言的权势再大,我决心救回单玉娥小妹,并向他们讨还公道!”
小神童的话尚未落音,正厅之前早已鬼魅似地出现了两人,一个是鬼手血剑韩霜,另一个是八指吊客麻二歪。
显而易见,刚才血洗此处的必然是他们三人。之所以不见独手恶丐,肯定是由他负责将单玉娥送回言府了。
绿衣仙子叶正绿的一句“请玉弟平心静气”的话尚未说完,小神童曹玉早扑到了鬼手血剑韩霜的身前,语冷如刀地逼问:“单老爷子是你杀的?”
鬼手血剑阴阴地答出了一个“不”字。
小神童火撞当顶地斥道:“尸体现在,亏你堂堂的鬼手血剑还敢抵赖?我曹玉绝放不过尔等!”
鬼手血剑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说:“腰悬血剑走天涯,向来杀人乱如麻。若不是听胖、瘦双喘提及你手中的冷焰断魂刀和有人要我来杀你,以韩大爷我的身份,焉肯为一个黄口孺子而轻移脚步?现在我要你回答我,你可是武凤楼的徒弟小神童曹玉?”
小神童曹玉勃然变色,硬从牙缝中喷出一句:“正是小爷!”冷焰断魂刀早用上了抬手不空郝必醉亲传的那招“药到病除”。他决心宰了这鬼手血剑,一来给单爷爷报仇雪恨,二来对峨嵋派的残渣余孽斩草除根。
可惜这一招“药到病除”是在刚学会一点皮毛的曹玉手中使出,它只有神似,还没有巨大的威力。要是由郝必醉老人亲手施展这一招,就让有十个八个鬼手血剑,也准能全给宰了。
饶是那样,鬼手血剑右边的一截手臂连同那口血剑,都被这一刀给切了下来,疼得他一声怪叫,倒退了数步。
在这个时候,他的心腹死党八指吊客麻二歪一声怒吼,左手五指形如钢抓,右手三指宛如铁戟,迅疾如风地扑向了小神童,替下刚受重创的鬼手血剑。
一招得手之下,小神童曹玉神威大震了,手中的冷焰断魂刀一展,立即把刚刚学自抬手不空郝必醉的“天雷八式”中的第一招“天地雷行”施展了出来。
抬手不空郝必醉到底不愧是和神剑醉仙翁马慕起齐名的老一辈人物,由他刚刚言传身教的“天雷八式”,真具有震慑人心的极大威力。只这一招,就将凶名昭著的八指吊客麻二歪逼退了三步,并且逼迫他抽出了两把锋利匕首。
小神童手腕一翻,第二招“雷鸣九天”劈向了八指吊客的右边太阳穴,逼得麻二歪不得不再连连后退了三大步。
小神童乘机一声啸,一连三招“暴雷击蛟”、“奔雷闪电”、“惊雷轰山”连环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罩向了麻二歪的全身。
八指吊客吓得脸色大变了,惨叫一声:“韩大哥助我!”
双方形势到了这步田地,小神童曹玉的手下哪肯再留一些分寸!继第五招“惊雷轰山”之后,又使出“雷电交加”、“震雷巽风”最具威力的两招。
早把八指吊客麻二歪逼得手忙脚乱,惊慌失措,连连呼喊鬼手血剑救命。
小神童一声冰冷的喝斥,手中的冷焰断魂刀陡地施展出天雷八式中的最后一招,也是威力特大的一招“雷殛妖魔”。
只听喀嚓嚓一声暴响,竟将八指吊客麻二歪的半边脑袋给劈了下来。又高又大的尸体,咕咚一声跌翻在地。黑道中的一代巨凶,就此完结了。
曹玉刀劈八指吊客以后,横刀胸前,注目向旁边一望,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原来鬼手血剑韩霜自从被小神童一刀断了半截右臂,英雄已无用武之地,被绿衣仙子瞧出了便宜,一晃娇躯扑了上去。
可笑的是,她明明只要把玄阴绝户指力施展出八成的功力,就可置韩霜于万劫不复之地。可她偏偏不愿意掠小神童之美,只展开飘忽轻灵的身法,配和凌厉的玄阴绝户指刀,逼得鬼手血剑闪躲逃避,硬是不下最后的煞手,简直像狸猫捉住了小老鼠,不光不马上吃掉,反而用爪子拨弄它耍戏。
这样一来,可苦了狂傲成性、一贯凶狠的鬼手血剑了。开始还梦想着寻出破绽,说不定会突围而逃,拣回一条性命。如今亲眼看到自己的心腹死党麻二歪,已经丧生在小神童的冷焰断魂刀下,知道再不当机立断,不仅难逃活命,一旦被擒还得被对方严刑逼问口供。无可奈何,只好把钢牙一错,乘就地翻滚之机,左手一伸,抓起失落在地上的那口血剑,反手朝自己的胸膛就插。
等到绿衣仙子发觉,再想抢救留个活口时,那口杀人如麻的所谓血剑,早已刺透鬼手血剑的胸膛,眼见得不能活了。
气得小神童跺着脚埋怨绿衣仙子道:“对付像鬼手血剑这样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你倒有闲心玩起狸猫戏老鼠的把戏来,结果给摆弄死了。只有这么一个活口,如今被你掐断了。”
绿衣仙子心中虽然想说“我所以缠斗鬼手血剑韩霜,不立即痛下杀手,其用心还不是为了想叫你续八指吊客后,再亲手杀死这个罪魁祸首,一来好让你能对得起惨死的单凤起,二来也好让人树万扬名”,由于有单氏兄弟在旁,终于没能说出来。
倒是瘸阎罗单飞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插口说:“赖两位之力,一举除去了八指吊客和鬼手血剑,我二叔虽然惨遭不幸,也当含笑九泉之下了。只是……”他原想说只是舍侄女已被言府爪牙掳去,不知吉凶如何,但一想到铁琵琶言震山的势焰熏天,自己怎好再逼这一对青年男女前去冒生命危险!所以就住口不说了。
可笑瘸阎罗单飞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小神童以堂堂先天无极派第五代掌门大弟子的身份,又秉承其三师祖江剑臣之命,岂有虎头蛇尾,救人不彻的道理!当下小神童曹玉有意岔开了他的话头说:“二位伯父各伤一目,实无再战之力。为了暂避言家的凶焰,请连夜将单爷爷盛殓浮厝起来,急速觅地潜踪去吧!”
交代完毕,偕起绿衣仙子叶正绿的纤手,离开了单家住宅。
绿衣仙子原认为小神童必定想夜入言府,前去探查一下单玉娥的下落。哪料道曹玉带着她却直接奔向他原来所住的那座客店,想把今晚两个时辰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抬手不空郝爷爷。
二人推开房门一看,郝必醉早已头枕酒葫芦、酣声大作,睡得正香。
绿仙子叶正绿附在曹玉的耳畔压低声音问道:“郝老前辈睡得这么香,要不要惊动他?”
小神童略显迟疑地说:“开始我认为你说得有道理,真怕郝爷爷贪杯误事,着了言无改的道儿;现在看,郝爷爷情况如常,我倒放下一半的心事。趁现在天色尚早,我打算直接去找言家父了,指名索讨单玉娥,看他言无改还有何言回答。”
绿衣仙子也认为明着索讨,反倒比暗地前去要方便一些。既然注定要翻脸成仇,何必再蝎蝎螫螫不放开手去干。
决心一下,又加上轻车熟路,赶到言府时,大约只亥时刚过。言家门前的气死风灯都尚未熄灭,门上家人一眼认出了小神童曹玉,就慌忙入内禀报去了。
工夫不大,言无改亲自迎了出来,一眼看是小神童,脸色略微一变;等到瞟见曹玉身后貌艳如花的叶正绿时,又眉开眼笑了。一面打发家丁去请五湖狂客柳成荫,一面亲热地招呼道:“只说贤弟已离开洛阳,想不到仍留在此间。快快请进!”说完之后,又盯了绿衣仙子叶正绿两眼。
小神童见言无改目露邪恶之意,毫无顾忌之心,知道果然不出叶正绿之所料,决心不再骗装下去。来到大厅之前,突然向断魂琵琶说道:“以大哥的品貌财势,绮年玉貌的粉黧佳丽,不难唾手即得,何苦为一黄花幼女而落下为害乡里的恶名!看在你我兄弟结拜一场的份上,高抬一下贵手如何?”
好一个言无改!面对小神童的疾言厉色神态和咄咄逼人的言词,不仅丝毫没有惊慌羞愧之意,反倒朗朗大笑说:“贤弟果然不愧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很快就洞悉了一切事情。但愚兄既名言无改,就绝不允许说出的话不作数。以贤弟之精明干练,只要死心塌地地奉言某为兄,功名富贵当不难立至。难道为了一个素无瓜葛的黑马铁鞭武财神,犯得上和我们洛阳言家为敌?除非你想把先天无极派的开山基地迁出嵩山黄盖峰,并永远不打算再走豫西秦川这一条道路。”
言无改这一套大肆恫赫的狂言尚未落音,从曹、叶二人的身后传来五湖狂客柳成荫的怪腔怪调说:“自古常言说得好,光棍一点便透,空子棒打不回。凭曹玉贤弟的机灵,又何须大哥你重言敲打!千万别生疏了弟兄们的结拜情分,有话进大厅再说。”
绿衣仙子心想:以曹玉那胆大好强的个性,听了断魂琵琶和五湖狂客的这么一唱一和,还不得马上炸锅?却不料这一次小神童竟蔫了下来,只听他岔声说道:“并不是小弟强自多管闲事,只因碍于本派的济困扶危门规。如今经两位兄长一再点醒,小弟甘愿不再插手此事就是了!”
气得绿衣仙子一瞪眼,刚想埋怨小神童不该虎头蛇尾,葬送了先天无极派的威名,难逃三师祖江剑臣的无情重责,陡然从客厅里面传来一阵磔磔的笑声,紧接着笑声一停,言震山陪着一个形态干瘦、面容阴狠、身穿褐色大衫的七旬怪叟,狂傲地从厅内走出。
小神童曹玉迅速地瞟了绿衣仙子叶正绿一眼,意思是要她沉着冷静,守住阵脚,准备迎接更大的腥风骇浪。
言震山阴险地怪笑说:“曹玉贤侄果然不愧为识时务之士,几句话就从迷途中醒了过来。现在,我让你死心塌地地取消和言家为敌的打算。”
说到这里,陡然将他那毛茸茸的右手一挥,四个三十多岁的褐衣汉子,用一块极大的门板,竟将抬手不空从客厅之内抬了出来,并且两手和双脚之上各绑有很粗的绳索,一望见小神童曹玉,只有苦涩地一笑。
绿衣仙子一见局面糟到了这步田地,几乎万丈高楼失脚坠落,扬子江心断缆崩舟,整个的人儿都快要急昏了过去。
不料,这时候的小神童却反而沉稳冷静、丝毫不带惊慌的颜色说:“言大伯真不愧称运筹帏幄之内、决战千里之外,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过,小侄我还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言震山哈哈大笑,一竖大拇指夸道:“你真是爽直痛快得很,很对老夫我的心思。冲着这一点,我也不会让你有什么遗憾。”
话未落音,早从言府的大门外拥进了一伙人来,为首的正是铁琵琶的二弟铁煞掌言震岳。身后那两块门板之上,分别抬着鬼手血剑韩霜和八指吊客麻二歪。
小神童虽见一切事情都让言震山父子抢占了先机,这盘棋算输到家了,但他那一贯争强好胜、死不服输的脾气,仍然促使他噗哧一笑说:“不怕你言大伯见怪,今天晚上的这场戏,总让我觉得还是少了点儿什么。”
言震山先是纵声大笑,然后又夸了一声:“好!贤侄你真是不到河边不脱鞋,不见棺材不落泪,今晚我准叫你称心满意就是了。”
说到这里,陡地把脸转向了自己的二弟铁煞掌言震岳,冷冷地问道:“跟你一块出去的那位一条手臂的朋友何在?”
随着这一声问话,大门之外响起了一个洪亮粗野的声音,答道:“在下手脚不全,行动迟慢,请言大爷莫怪!”
小神童曹玉听出答话的竟是独手恶丐的口音,就断定单飞、单翔兄弟二人在劫难逃了,不由心中一凛。
果然独手恶丐带着四个打手,将单飞、单翔押解着来了。真应着言震山的那句狂话:“今天我准会让你称心满意就是了。”
冷眼观察出小神童终于有些脸色微变,言震山志得意满地向小神童问道:“时至而今,你还能好意思不承认一败涂地吗?”
平时口舌再为伶俐的曹玉,落到这步田地,也只好顿时默然。
哪知一直被绳索绑住了手脚、躺在门板上的抬手不空,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裂开大嘴笑着说:“亏你言震山的脸皮厚,愣敢说小神童曹玉已一败涂地,真他妈的血混蛋一个!”
手持单刀、一直监视郝必醉的两个打手,一看抬手不空郝必醉站了起来,左边的一个连忙一招“劈山救母”,斩向了郝必醉。
另一个也一声怒吼,手中的錾铁钢刀一招“迎风斩草”,也砍向了郝必醉的下盘。
站在言震山身旁的那个褐衣瘦老人一声“两个笨蛋”还没骂出,抬手不空哈哈大笑,先将被绳索绑住的双手向上一抬,不仅眼睛看得准,两只手也抬得稳,正好利用左边那个打手劈来的一刀,割断了捆绑手腕的绳索。同时,将庞大的身躯一斜,又用双脚迎着下面砍来的一刀,切断了脚上的绳索。这一来倒好,他老人家一下子反而变成无绳一身轻了。
小神童一声欢呼,和绿衣仙子分别纵身扑到抬手不空的左右两侧。
抬手不空毫不理会言家那一群虎视眈耽的打手,沉着脸向曹玉申斥说:“你小子明明知道我老人家一喝必醉,胆敢一个人偷跑出去找女孩子搂搂抱抱,谈情说爱,连累我老人家让人给绑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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