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别闹!」

090 生死茫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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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生死茫茫(下)

翌日,早朝上。舒榒駑襻

容华言:“神武大将军符云想,年,二十七。入朝十二载,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上无愧天地,下无愧臣民,实乃天下之楷模,百官之榜样。今卿骤去,朕心甚恸,悲哉!痛哉!呜呼哀哉!可恨上苍无眼,天妒英灵!谨以三月斋戒,举国服丧,奠卿之英魂!符氏一门,三代忠烈,怜其后继无人,特以爱子慕云相过,冠以符姓。望其承父之遗志,光耀门楣。神武将军,朕之爱将,赐葬于帝陵旁,待朕去后,可于地下相伴,以成千古君臣佳话。令,谥号,忠国公。”

旨意下,举国信服,纷纷赞帝之仁厚。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又是一年除夕将至。因着符云想丧期未过,宫中的例行宴会取消,显得格外冷清。

用过年夜饭后,容华便回了昭阳殿继续处理国事。太后劝阻无效,只剩哀叹。

入夜,寒风呼啸,吹得窗户纸簌簌作响。殿内炭火烧得正旺,容华置身于雪白貂裘之中,只露出一张清瘦的俊脸。突然,一阵压抑的低咳声传来,久久不息。元宝连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递过一杯冒着热气的参茶,心疼道:“陛下,有什么事儿明日处理不行么,用得着您如此折腾自个儿的身子吗?”

容华接过参茶抿了一口,然后摆摆手,示意让他下去,便又埋头于奏折之中。许是咳得太过厉害,原先苍白的脸上现出几抹不正常的红晕,更添几分媚色。

拿奏折的手忽然一顿,谢允?这个名字已消失好长一段时间了,他上奏折能有什么事。不知为何,他对这个人总有一股莫名的敌意。皱着眉,打开折子,是为请辞之事,说他不愿在朝做官尔尔,只是末尾的一段话,犹如在容华心中投下了一颗巨石,引起掀然大波。

“大战前夕,臣曾劝阻于云想,奈何他言:‘我这一生,从记事起,只记得两件事,心装容华,肩挑天下。’在其去后的今日,再想起种种前尘,感慨颇多。旧人之音容相貌,如在眼前。臣以为,他对陛下的这份深情厚谊,总该让陛下知晓,也不枉他惦念良久。”

“‘心装容华,肩挑天下’,挑天下……咳咳……挑天下……”容华脸上血色尽失,口中喃喃自语,眸子里似喜乍悲,情绪激动异常。

“云……想……”低沉的嗓音似从喉咙深处蹦出来的一般,艰涩而无力,还隐隐透着绝望。

突然,他像疯了似的对着书案一通狂扫,奏折、书籍等全都掉到地上,他仿佛还嫌不够,又发泄一样狠狠摔着殿内一切能摔的东西,那么用力,却又那么无望。

看着满地狼藉,容华像失了魂般跌坐地上,有纸笺飞到他的眼前,抓过一看,是符云想出征前留下的,字迹依旧清晰,人却再难寻得。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那人,那事,那时光,历历在目……

初见时的顽劣孩童,两人牵手隐在宫殿顶上,笑看下方宫人着急惶惶;成长岁月里的相依相伴,亲密无间,成全了这场旷世畸恋的开端;十五岁少年首次出征前夕的那场漫天剑舞,到底迷乱了谁的眼眸,失了谁的真心;帝王之路上的权利倾扎,又是谁摒弃本性长袖善舞,舌灿莲花;巍巍山河,煌煌金陵,哪一寸土地没有他符云想的影子?

到如今,不问翻覆,无关迟暮,唯愿那人身姿依旧,风华长留!但朔朔北疆,呼呼寒风,得了那人英魂永驻!而他那颗空洞而凋零的心,又该去何处寻其影踪?

过往种种如云烟,再次想起时,那些委屈、不甘、愤懑,通通化成一声含恨长叹,或许还有轻微的埋怨。

“世家小姐爱你,我把她们纳入后宫,勾栏姑娘爱你,我让勾栏不复存在,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属于我一个人?可为什么,我的后宫越来越充实,你的脚步却越来越远离?时至今日,我以为终于可以一尝夙愿,不曾想除了那一夜风流几纸书信,你竟吝啬的不留任何给我,符云想,你何其残忍!”容华恨声道。

他的嗓音暗哑,双目赤红而隐含水光,神情激动到全身颤抖,整个人似被无边愤怒所包围,攥着纸笺的手青筋暴露,极其可怖。只见他双手一扬,纸笺已化成片片纸屑,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像极了容华凋敝而枯萎的心。

恍惚间,似看到那人闲庭信步而来,一袭白衣,满身风霜,却掩不住唇畔的那抹淡笑所带来的灼灼光华。随着他愈来愈近的步子,容华差点喜极而泣,他就知道,他的云想哪会舍得丢下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世间的鬼魅魍魉!

“云想!”他激动的朝前扑去,但迎接他的并不是预期的温暖怀抱,而是冰凉的地面,手中抓着的也不过是片纸屑。

他愣愣的看着,渐渐地,有什么模糊了双眼,心底的悲痛如潮水般一层一层的蔓延开来,瞬间把他淹没,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楚的知道,那个一直陪他伴他的人,是真的不在了……

泪水一滴滴滑落,然后在地上汇成一滩晶莹剔透的水渍,倒映出他憔悴而狼狈的身影,胸腔内传来的阵痛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他的心扉,搅得五脏六腑缩成一团。

手掌落在纸屑上,想要把它们拼凑还原,可模糊的双眼怎么也看不清楚,越急越是凌乱,一气之下,他再次长袖一拂,任纸花在大殿中飘荡。

等落下后他又像溺水的人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急急拢在怀里,动作细致而温柔,眼神专注,仿佛怀里拢着的是最珍贵的宝贝。他匍匐在地上的身躯像蚕蛹一般蜷在一起,双眼轻阖,脸上的表情似痛苦似欢愉,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

“云想,你可知道,我不要你肩挑天下,你只要心装容华就好了……”

“云想……我不要这天下了……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云想,你在哪里……我好冷呀……”

……

夜已深,盆里的炭火也只余下微弱的火光,再无法抵挡寒冷的侵袭。

容华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嘴唇已冻成青紫色,牙齿更是咬得咯吱作响,口中还不时呓语着,病态的脸上却奇异的飘着几朵红晕,显得格外惑人心神。

……

之后几日,容华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整个太医院乌云罩顶,昭阳殿伺候的宫人更是人人自危,生怕太后一个迁怒便项上人头不保,尤其那夜当值的太监,整日的提心吊胆。

元宝自是追悔莫及,常常捶胸顿足自责不已,那夜若自己一直守着陛下,哪会有这等事发生?

太后和苏颜紫也是常驻昭阳殿,轮流照看。不过短短几日,太后便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再无往昔的雍容华贵。苏颜紫虽美艳无双,但眉间的愁绪拢聚,看上去倒别有几分楚楚可怜。

新年过后,天气渐暖,容华方慢慢好转。朝中之事有容锦和方怀安等人主持,他也落得轻松,每日里看看书,晒晒太阳,过得闲适惬意,只是那一直不见好的精气神和持续消瘦的身体仍让人焦心不已。

这日,阳光正好,容锦从宫外带来几枝早开的桃花,给容华插在御书房内,顿时妆点的满屋子盎然春意。

元宝拿着披风过来时,容华正临窗而立,只见他双手负在背后,头微微扬起,目光悠远不知望向何方。就连平常粗枝大叶的元宝也感觉出几分时光静好的味道,硬生生放轻了脚步,生怕破坏掉这一刻的美好。也不知从何时起,陛下竟爱起了这些素白衣裳,穿着倒也挺好看,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只有那故去的人酷爱白衣吧。

容华微微侧头,就瞧见元宝一副出神的样子,不由淡笑,“大白日的,发什么呆呢?”

元宝又是一愣,这表情,这语调,太像了!若不是伺候陛下十几年,他真会以为换了个人。想到此,心中隐隐有了忧色。

“陛下,春寒料峭,小心身体!”语罢便上前给容华披上披风。

容华也不拒绝,任他摆弄,待系好带子后才吩咐道:“去把闪电牵出来,朕要去军营遛遛。”

元宝神色怪异的看着他,半晌试探着问:“陛下,去军营做什么?”

容华没有回答他,径自往外面走去,在门槛处稍稍一顿,似自言自语道:“又到春日了,也不知北疆的雪化了没,云想怎么还不回来呢?”

声音很轻,如果不是离得太近,元宝一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现在,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心底的震惊呼啸而过,再呼啸而回,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远处传来容华呼叫声,他才回过神,急走几步跟上去。

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元宝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除了在符将军这件事上,其他方面陛下还是很正常的,或许过段时间就会好了吧,他如是想到。但那一丝不安又来自何处?他不得而知。

------题外话------

那啥,我是不可能一次性完结的,请几天假只是说整理下思路哈。

能在二十号完结就阿弥陀佛了。

其实这两章我一度很纠结,到底是放在番外好呢还正文好,但最终,还是放正文里了,因为如果直接跳过写两人相见,貌似有点突兀,即便能在番外补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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