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纷乱（上）

毫无疑问，偷走《大光明咒》的是光明神殿。

即使《大光明咒》在光明神殿手里，光明神殿要组成足够的能量并施放出魔法，也得需要一段时间。那么，这段时间就是关键。

司督和羽罗以及艾米丽估算出来的最短时间是：一个月。

闹腾的盛会即将开始！

在此之前，司督必须跟管家汉克做一次交谈。按照魏玛的说法，汉克是一个典型的谨慎行事的人，这或许与他的职业有关。

汉克的谨慎，在司督面前则表现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依旧表演着尽职管家的角色，似乎根本不打算向司督坦白自己的身份。司督猜测，汉克认为他的身份能不暴露就不暴露，如果别人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去说。

这更像是掩耳盗铃。

没办法，司督只能找了个时间把汉克叫到单独的房间。两人坐在相邻的位置，这次司督仔细地观察着汉克的一举一动，他发现汉克惯性地做到一个比较黑暗的地方。

果然……司督笑了起来，开门见山地说：“汉克，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唐泰斯？‘暗界领主’唐泰斯？”

管家脖子以上的部位不知怎的就藏在了黑暗中，阳光在他身上分割出一块极其明亮的块面，强烈的光暗对比中，他的脸庞显得极其模糊。他用一贯恭谨的语调谦卑地说：“谨遵大人意愿。”

连叫他什么都随自己？司督为管家几近古板的谨慎多了一份了解，他的食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许久，说：“你不介绍一下自己么？”

“不知大人想知道哪方面的内容？”管家恭谨地问。

随着管家的话落下，司督突然没了脾气。这都什么人哪？不问他还不肯说。端起茶杯慢慢地品着茶，放下茶杯时，司督也理解了管家的顾忌：显然。管家不认为自己地秘密能保持多久，或许他早就做好了被拆穿的准备。他让自己先问出问题，再一一回答，无非就是不想告诉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以外的内容。

果然够谨慎的！司督呼出一口气，说：“你早就知道我的老师是谁，是吗？”

“是的。”管家的回答一贯地标准简练。

“如果不介意，我想知道老师跟你做了什么交易。”司督放低姿态，把管家摆到跟老师同一等级的位置。

“魏玛先生没告诉您吗？”管家问。

“老师只说了你们的交易跟我有关。”司督的眼中透出些许热切。“我想知道老师为我做了什么。”

管家静止了三秒，缓缓抬起右手，揭起袖子，把右手放在桌子上。阳光下，那个手臂并无任何不同。管家问：“大人，你看出我的手有什么古怪吗？”

司督把管家的话当成了考验，他怀疑，猜出管家右手的不同。管家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是，那只手怎么也看不出古怪地地方，白皙、强壮有力，就像年轻人的手……年轻人的手？司督睁大眼睛，不一会。看向管家说：“您的右手不符合您的年纪。”

“没错。”管家手掌朝上，五指紧了又松，如此三四次后，他收起右手。“这只手不是我原来地手，是魏玛先生帮我装上去的傀儡手臂。”

瞬间，所有信息联系在一起，司督很快得出了大概的事情经过。

暗界领主，是对最顶级刺客的尊称，在刺客地领域，这个称呼与海德森的“空间之主”属于同一等级。而作为这一任“暗界领主”的人，是一个代名为“唐泰斯”的人。

三十岁是刺客各项能力都达到顶峰的年纪。尤其在心态上也已经沉稳。一般的“暗界领主”都是这个年龄段的人。而唐泰斯不是，他二十五岁就坐上了刺客领域的宝座。这在刺客领域虽然不算少见，但唐泰斯地出现也足以振奋年轻刺客的心。

没有人见过唐泰斯的面容。传说中，他的性格远不像个年轻人，比之经历过无数磨难的老人还要沉稳。

然而，即使身为刺客领域的精神领袖，唐泰斯还是失手了。那次他刺杀的是一个大人物，对司督而言极其讽刺的是。那个大人物是艾米丽地养父――现任丞相弗格斯。

刺客没有国界。这是公认地定律。那次，唐泰斯接的任务来自王国。

时间是十二年前。丞相成功地让王国退出帝国领土，并且奇迹般让帝国没有任何损失。面对帝国一颗政治新星地升起，王国无法忍受，更无法忍受莫名其妙的撤退。刺杀丞相摆上了王国的计划，为了稳妥，他们选择了“暗界领主”――唐泰斯。

终究一直的任务过于顺利，唐泰斯的警戒出了些许错差。而这看似微不足道的错差，断去了他的右臂，成全了丞相的名声。

虽然最屈辱的被俘没有出现在唐泰斯身上，但失去右臂的他也落了个无比凄惨的地步。凡是天才，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容不得屈辱，哪怕那个屈辱源于自己的错误。一贯利落完成任务的唐泰斯，吞不下不甘，恶劣的心情导致他的伤势急速恶化。

而他昏倒在魏玛临时的家，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特地安排的。

唐泰斯的伤势，对身负四个大魔导师绝学的魏玛来说并不难，一个光明魔法就治好了唐泰斯的伤势。然而，他接下来面对的是几近疯狂的唐泰斯。

因为，一个失去右臂的刺客，即使拥有“暗界领主”的至高荣誉，他的前途也可以预见――彻底退出刺客领域。这让唐泰斯极度不甘，每次看到空荡荡的袖子都像疯子一般狂叫。

不得不说傀儡法师魔法高明，有时候，魏玛这个魔法傀儡确实很像老人。他喋喋不休地试图劝说唐泰斯，试图让唐泰斯安心下来，接受现在的局面。

无疑，魏玛的举动让唐泰斯更加不耐烦，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出手袭击了自己的恩人。当然，他是在魏玛照例的喋喋不休中忍耐不出，才袭击了魏玛。

这一次袭击，使得唐泰斯的愧疚还没升起就转化为欣喜，因为他发现魏玛受伤的地方找不到任何血迹。最不可思议的是，魏玛手臂上的骨头都显露出来，他的手却活动自如。

唐泰斯立刻意识到魏玛有不可思议的能力，或许，魏玛能够让自己的手臂恢复过来。从绝境走了一遭的“暗界领主”屈下高贵的膝盖，哀求魏玛挽回他的手臂。

“魏玛先生经不住我的哀求，便答应了我的请求。”管家感激地笑了笑。

“确实，有时候老师很唠叨。”有了相同的谈话对象，司督感觉跟管家靠近了不少，便笑着说。

“不会。”管家轻轻摇头，“魏玛先生在帮我细心调整手臂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说的话都很对。”他看向司督，“我从来没见过像魏玛先生一样的人，他是我见过最睿智的人。”

听到有人称赞老师，司督简直比有人称赞自己还高兴，连忙赞叹的点头。

“老师便要你帮我了？”

“没有。”管家继续摇头，“魏玛先生只是要我在空暇时照看一下你，而且，当时魏玛先生还没收你为学生。他要我做的，是忘记跟弗格斯的仇恨，他认为这是无意义的杀戮。”

“你答应了老师？”不知从何而来的哀伤，瞬间包围司督的心脏。

“是的。对我来说，魏玛先生也是我的老师。”管家肯定地说。

“那……”司督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没错，是魏玛先生要我去刺杀他。”管家叹了一口气，“他一直不想让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怕你接受不了。所以，他觉得你已经能独立生活的时候，便让我安排一场‘刺杀’事件。呵，当时我怎么也下不了手，先生拿过我的刀刺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再若无其事地跟我交谈，我才真正相信先生是奇人。”

这是什么感觉？司督的心情纷乱无比，有什么东西正在往眼睛里冲。

“先生给我一个详细的计划，包括事先放出要刺杀一个跟先生同名同姓的人，然后他把你的反应也估算了进去。”管家淡淡的说着，话里竟然有一丝若不可见的羡慕。

小心擦去在眼眶周围打转的泪水，司督用哽咽的声音问：“你一直呆在府邸？”

“你知道，我是刺客，而贵族府邸管家是我能找到的最合适的掩饰职业。”管家笑了笑，“先生不让我陪你去黑森林，他怕我会泄露他假死的消息，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所以，得到你的消息后，我向银月城主请求回到原来的府邸，我想报答先生。”

“傀儡法师说过，魔法傀儡本来就不应该出现这个世界。”司督梦呓般说着老师告诉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