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犯错（上）

即使那光并不刺眼，但瞬间转换的光暗变化还是让五人闭上眼睛。不多时，眼睛适应过来，司督不自觉往前两步，后面的人迅速找了个位置站好。

这是一个平台，全是纯白色彩的平台。脚下踩着的似乎是一整块白色大理石制成的地板，眯着眼看去，大概长宽各有四米，却始终无法确定。

因为墙壁也是白色的，不知哪来的白光散布得极其均匀，极大地淡化了墙壁与地板间的界限。不知是视觉上的惯性还是错觉，那层白光越来越强烈，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泪水都呛了出来，却只能感觉到白色越来越浓郁，连带侯爵不变的黑色长发和古怪长袍都变成了白色。

“还是精法？”老头子嘟囔着，“不，不是精法。”

“看来，”侯爵打量着周围，除了越加刺眼的白，找不到任何东西，“我们来到了一个比光明神殿还像光明神殿的地方。”

“你以前没来过？”老头子疑惑地问。

“我为什么要来过？”侯爵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够了！”司督低喝一声，通道上的精法让他对隐隐出现的团队分裂极为后怕，“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寻找入口。”

“怎么找啊？”走完折磨人的通道后，仙贝儿稍微放下了心，皱着眉头不停移动视线。她刚想想再次开口，却看到四双隐藏着不善的眼睛，立刻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的地位，把话全部吞下。

尤其那四双颜色不同的眼眸在白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来的如同魔晶石般的清澈，更是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不算笨，在通道见到其他人地态度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连人都变得诡异起来。

“仙贝儿，”司督毫无表情地看着仙贝儿，缓缓说，“我一直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你的外公大魔导师有嚣张的资本，但你没有。还有，我们顾忌的只是你的外公，并不是你。明白了么？”

白光照耀下，仙贝儿眼角的小小抽动竟是如此明显。根本无法忽视。

侯爵呼出一口气，说：“或许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大魔导师使用空间魔法时地波动骗不了我们，真正说来，当时我们并不想跟大魔导师翻脸。”

仙贝儿周身轻轻一震，往后小退了一步。

“最大的错误就是我们对这里都估计不足。”老头子的白发白须几乎融进了纯白的空间。那张皱褶异常明显的脸仿似浮在半空，显得无比诡异，“毫无疑问，你现在想回去也不可能，因为你出了事大魔导师只会找我们的麻烦。”

“好了。”玛格丽亚走前一步挡在仙贝儿前面。“适可而止吧。”

“不是我们在逼她。”老头子看着仙贝儿下意识地抓住玛格丽亚的衣角，轻轻摇头，“一个小小的通道就让我们这么难堪，下面会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进行下一步动作前。我们必须把一些话说清楚。小姑娘，你不用害怕，我说了，没有人希望大魔导师找我们地麻烦。”

谁都知道，老头子后面没说的话是：虽然不希望，但必要时谁也没更好的办法。当然，只要你老实、不犯错。

侯爵为使仙贝儿不至于激动，轻声说：“你看到了。这里集中了四个大魔导师的威力，相对来说，我们都见识到了‘大魔导师’的能力。我们还不打算出去后再见识一次。”

侯爵地话起了些许作用，没多久，仙贝儿点了点头。她迅速地看了一眼依旧木着脸的司督，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将头低垂下少许。

四人中，她跟司督结怨最深。如果要担心被人背后下杀手。无疑她会选择那个人是司督。她并不知道，经历过更多波折苦楚的两个老妖怪绝对会在司督之前动手。

犯错的还有一个人。他并不在这里：大魔导师。因为他地“超然”地位，仙贝儿才会出现在这。如果仙贝儿真出了事，首先要怪的就是根本没必要参入其中的大魔导师。

沟通也好，威胁也好，短暂的团结在临时团队中建立。老头子分派了任务，每个人负责一片区域，寻找看不见的机关。鉴于仙贝儿不稳定的心态，老头子让她跟在玛格丽亚后面帮忙。

行动之前，侯爵特地提醒：别用魔法。

比魔法，谁比得过大魔导师？想通这个道理后，五人放下没有丝毫用处的贵族仪态，一点一点地小心摸索地板和墙壁。

一片无所凭仗的空寂中，衣物摩擦地声音听在耳朵令人格外难受，比起金属摩擦的声音还难听。很自然的，众人把它当成了精法，极力摒绝并提高警戒。

“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暴起的声音几乎洞穿耳膜，使得脚下都无法站稳。

那个声音是仙贝儿的。看到那四双投来的视线后，她的背后毛孔全数张开，好像一阵冰冷的风灌了进去。愣了一会，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摸到一个凸起地东西。”

两个老妖怪对视一眼，侯爵摆手微笑着说：“不用紧张。仙贝儿，相信我，如果你太紧张地话，无迹可寻的精法会让你丢了性命，不是谁都有司督地定力和运气。”

保持着蹲姿的仙贝儿似乎想要瘫软下来，一秒后，她清醒过来，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身体却不敢做丝毫动作，只能拼尽全力保持下去。

两个老妖怪再次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用最轻的脚步走向仙贝儿。老头子蹲下身，找到仙贝儿说的地方。示意仙贝儿放手，用手上的触觉感觉着凸起处的不同。为了集中注意力，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许久，老头子睁开双眼，露出一个苦笑：“是暗黑属性的魔晶石。”

“那就是说，必须灌入暗黑系地魔力？”侯爵随即提出自己的猜测。

“我试试。”玛格丽亚身体向前倾斜少许――刚才她就在仙贝儿前面一步远的地方。

“先等等。”老头子伸手阻止了玛格丽亚，盯着她的眼睛问，“玛格丽亚。你找过这个地方没有？”

玛格丽亚的眼睛猛地一睁，停了一会才说：“找过了，而且找得很仔细。”

一直小心关注形势的仙贝儿立刻紧张起来，刚要说话，立刻被侯爵止住。

“仙贝儿，我再说一次，不要紧张。”侯爵的声音强硬了些许，“问题不在你身上。是这个地方的问题。”

听出侯爵话里地责备，仙贝儿反而放下心来，小心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啧啧，我真怀疑那四个大魔导师还没死。”老头子扯着嘴角说。

“确实，”侯爵说。“从我们进来那一刻开始，这里就好像一直在别人的控制之中。”

“巧合得很！”司督淡淡地说，“既然有暗黑系的魔晶石，谁能肯定不会出现其他系的魔晶石呢？”说着。他看了仙贝儿一眼――既然玛格丽亚已经找过却没找到，却让仙贝儿发现了，显然仙贝儿就是“它”的下一个目标。

仙贝儿看到司督的目光，怯懦地小退一步，对司督的一贯不甘从心头冒起，她瞪了司督一眼。反应过自己刚才是在走钢丝，瞬间又把头低垂下来。

不大的空间里，仙贝儿地一举一动都非常明显――她的动作让所有人都皱了皱眉头。老头子打破沉寂。继续分派寻找其它魔晶石的任务，他则继续研究手底的魔晶石。

时间格外漫长，耐心放大到极致，却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有断裂并引来更大灾难地可能。耐着性子寻找了三次，他们终于放弃，重新聚集在老头子身边。

“侯爵阁下，你认为四个大魔导师中谁会使用暗黑系的魔法？”老头子问。

“我也会用。”侯爵看了老头子一眼。说。“有光的地方就有暗，只要将光抽走。便是暗。虽然费力，但算不上有难度。”

“好吧，当我没问。”老头子耸肩说，“这个问题确实没多大价值。”

“那么，”侯爵看了司督和玛格丽亚一眼，“你们谁上？”

“我来吧。”司督说着就蹲下身，“反正我有了‘免疫力’。”他的手伸向地板上隐约可见地凸起处。

玛格丽亚抓住司督的手：“我是暗黑系的，比起暗黑魔法的操控，你们不可能超过我。”她自信一笑，“即使是其他魔法系别的大魔导师。”

“我赞成。”老头子撇嘴对司督说，“你的‘免疫力’是针对精法，不是其它玩意。”

侯爵也举手赞成，人选就此决定。

玛格丽亚单膝跪地，膝盖与地面轻轻接触，只需要最基本的支撑，以保证自己能在出现状况时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她闭上眼深深吸气，呼出灼热地气息同时睁开双眼，朝四个同伴微微点头，右手缓缓盖向魔晶石。

“呃，”老头子从喉咙冒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异，他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角，“玛格丽亚，我们并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它会不会只需要一点魔力，稍多点就爆开。所以，小心点。”

“好的，谢谢。”玛格丽亚回了个微笑，转头时，表情已是无比严肃。

被白光同化的魔晶石在玛格丽亚的右手盖上的时候，散出充满魅惑的流动的灰色。透过晶莹地魔晶石看去，越往里越浓重地灰色竟是如此美丽，宛若阳光下灰色瞳孔那米粒大的瞳孔。

手盖在魔晶石上，熟悉无比地冰凉传来，沁入心扉，全身也跟着舒爽不少。体内流转的魔力来到右手掌心，缓缓流向目标。

在众人的瞩目下，玛格丽亚的神色慢慢改变着，吊起了他们的心，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打扰了玛格丽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寂静的空间里，传出玛格丽亚的轻喝声。

“嘿！”

四人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注意力涣散了那么一瞬间，再集中注意力时，玛格丽亚的手已经离开了地面。

“很厉害！”玛格丽亚抹去额上的汗水，脸上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很难想象对暗黑魔法没多少了解的人，也能让暗黑魔法元素产生这么多变化。”

几句话，勾勒出玛格丽亚的对魔晶石的感受：魔晶石吸收魔力显然不像莫恩说的那么简单，而是时多时少，毫无规律。完全可以想象，换成司督，这次尝试铁定失败。

刚体会完玛格丽亚话里的含义，整个空间好像晃了一下。

是错觉。身体没有感觉，产生感觉的只是大脑，因为一直没有改变的白光突然闪了一下，受到长时间视觉强迫的众人一时不适应，产生了空间晃动的幻觉。

“嚯，手笔够大的！”老头子发出一声惊叹。

光线暗了不少，不再逼得人只能眯着眼睛看。清晰的视野中，地板和墙壁布满玄奥的花纹，其之精细堪称一绝；更难得的是，那些错落有致的金色花纹不是浮在表面，而是跟地板和墙壁融在一起，细细看去，仿佛是在透过纯白的大理石观看里面的图案。

人站在地上，仿佛成了图案的一部分。

“啧啧，”老头子的头不停转动，继续感叹着，“画，不，是镶满整个房间的魔法图案――永久魔法阵啊！可怜我学了五十年的魔法，竟然看不出这是什么魔法阵！”

侯爵低声干笑两声，以笑声附和老头子的看法。

“好了，肯定还有下一个机关，我们……”司督回过神来，虽然留恋美丽的魔法图案，之前发生的事却让他不得不把视线转移开去。但他的话还没说完，通道右边的墙壁突然裂开。

“佩服啊！”老头子根本不给别人惊叹的时间，立刻感慨地说。

那扇墙按照花纹的走向裂开一条缝隙，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裂开的是墙上看似毫无规律、粗细不一的花纹连接成不断轮廓的图案。墙上流畅的线条内的大理石慢慢凹陷，三秒后停止向后运动，再次从中裂开，往左右消隐。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扇“门”不一会消失不见，留下一个昏暗的空间。

定了定神，司督试探地向前跨出一步，没任何反应。他回头看了看临时同伴，再次踏出一步。右脚安稳地踩在地板，他细细呼出一口浊气。

看来没危险。司督看着那片昏暗的地方，提起左脚，慢慢踩在两个空间的交界线。

“司督，别动！”老头子急促地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