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日箭宛若一支百丈长的巨型标枪,自西向东横过天际,“轰”的一声撞在大青山主峰上,那山峰被削去一截,崩塌的乱石滚下山谷,砸死了大批东海军士。
一条人影从乱石烟尘中飞起,箭一般向旗甲鲜明的征东军这边飞来。
鹤藏锋来到我身边,一齐朝那急速飞来的人影看去。
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身披犀甲,背负一张黑色大弓,箭壶闪烁白光,头发束在脑后,足蹬鹿皮战靴,矫健飒爽,英俊不凡。
“鹤公子!”
东夷族营地上一个垂髫少女花痴一般地叫了起来,站在一头巨猿的肩膀上,朝空中那英俊少年使劲挥手。
鹤越向那少女点头致意,风一般掠过,向我和鹤藏锋这边飞来,远远的就叫道:“爹爹、原大哥……”语气亲热而焦灼。
我心下一宽:“鹤越不是赶来和我为敌的,倒不是因为我怕了他的裂天弓、碎日箭,而是因为我喜欢他,喜欢他的单纯开朗……”
鹤越大鸟一般落地,拜倒在我二人身前,急切道:“爹爹、原大哥,姐姐她不见了!”
“清枝?”鹤藏锋问:“怎么回事?别急,慢慢说。”
鹤越看着我说:“我奉原大哥之命,与柯侠将军率领一万辅城绿营兵前往夷州,一路上历经大小三十余战,突破重围,在昨天傍晚渡过了罗浮江。正好遇到郭太卜派来接应我们的人马,战士们二十多天没有好好休整过,现在甩掉了追兵。又有夷州兵马接应,就在罗浮江畔扎营休息,爹爹你知道的,昨天是五月十五,姐姐严禁有人接近她的帐篷,每月十五都是这样,所以我也没在意。哪知第二天一早发现姐姐不见了!”
鹤藏锋浓眉深锁,问:“清枝留下了什么书信之类的东西吗?”
鹤越摇头说:“什么也没有。我派人把罗浮江两岸郡找遍了!”
我问:“鹤越,你早上还在罗识江畔,怎么现在就能赶到这里?一千多里路呀!“
鹤越露出腼腆一笑,拍了拍身后的大弓。说:“当时我也是急得没法,想尽快赶到夷州来见你们,就把自己绑在碎日箭后面,然后朝夷州方向开弓劲射,一个时辰就到了夷州。还把西城楼给射塌了!“
我失笑,想不到裂天弓能这样用!
鹤越又说:“……到了夷州一问,爹爹去了大青关,我就把自己射到大青来了,对了,原大哥,我在罗浮江边还遇到了南宫将军,他带着一支车队也脱险了。”
鹤藏锋面色凝重。对我说:“事已至此,鹤某不能对殿下有任何隐瞒了,请进帐说话。”命令鹤越在帐外守候。
小鬼妹飞奔而来,跑到近前看到鹤越又红着脸不敢开口了,挤在大鬼妹身边畏畏缩缩。
我与鹤藏锋入帐坐定,鹤藏锋开口道:“有些事鹤某没对殿下说,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觉得那是鹤某地家事,不便对殿下说,但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我表示恭听。
鹤藏锋说:“清枝并不是我的女儿,是十六年前由一个名叫青莲师父的女子带到我府上地,那时内人还没生鹤越,对蹒跚学语的清枝甚是喜爱,就收养她做女儿……”
我打断问:“清枝小姐是那个青莲师父的女儿吗?”
鹤藏锋道:“当时我和内人也这样认为,但青莲师父否认,而且从她对待清枝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是很亲热……”
说到这里,鹤藏锋停顿了一下,含笑望着我说:“我知道殿下对清枝颇有情意,殿下人中龙凤、未来仙凡二界的霸主,我为何不肯把清枝许配给殿下呢?不是因为殿下生性风流、姬妾众多,而是因为清枝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我愕然。
鹤藏锋道:“这十二年来,每逢月圆之夜,清枝都会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只能说是东西,因为非禽非兽,变幻不定。”
想起出水芙蓉一般的清枝小姐每月十五夜就会变成那副奇形怪状,我都替她难受,忽然想到紫芝变白猴之事,清枝小姐会不会也是被人下了封印,这封印每月十五发作?
我就把紫芝的事对鹤藏锋说了,鹤藏锋道:“我曾问过青莲师父,青莲师父却默不作声。”
我说:“有一件事城主恐怕还不知道,这青莲师父就是冥王堡主地前夫人,这事确定无疑,城主不必多问,而且她还哄骗我说昨日就是我的天劫之期,可笑可笑,居心叵测!”
鹤藏锋惊诧之极,半晌才说:“难怪殿下怀疑清枝就是冥王堡地少主,可是清枝在我膝下多年,清纯温婉,哪里有半点邪气?”
我点头称是,沉吟说:“不知道清枝小姐现在去了哪里?是她自己离开的,还是那位青莲夫人找到她带她走了?”
鹤藏锋默然半晌,说:“现在茫无头绪,也无从寻起,若有后缘,还会再见。”
有军士来报:“禀大帅,大青关守军派来信使,求见大帅。”
我与鹤藏锋对望一眼,都是同样的疑问:“他们派信使来干什么?要求决战?”
我单骑在前,鹤藏锋、鹤越、大鬼妹、小鬼妹以及其他征东军将领数十人跟在后面,来到家门,只见两名东海军士牵着马战战兢兢候在辕门外口
“大帅驾到!”征东军将士齐声暴喝,吓得那两名东海士兵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大帅大帅,小人奉南将军之命,特来向大帅投诚效忠。”说着递上一封书信。
我示意鹤藏锋拆看。
鹤藏锋边看边念。原来是大青关守将南问刀有意叛出东海,归降我军,南问刀一直镇守大青关,这次敖行云派他弟弟敖行雨领着五万精兵来大青关,敖行雨好色无度,随军带来八位姬妾,每日饮酒狂欢。鞭打士卒取乐,军中怨声载道。方才鹤越一箭崩断山峥,关中将士震恐,更无斗志了,所以愿降。
我和鹤藏锋还在这里揣测南问刀是不是诈降。却见大青关内烟火腾起,关门大开,无数青盔青甲的东海士兵涌出,乱糟糟毫无队形,一个个边跑边喊:“投降投降!”
那两名信使目瞪口呆。喃喃道:“都等不及了,急着投降呐。”
号称天堑地大青关就这么不费一兵一卒被征东军占领,敖行雨死在乱军中,他那八个姬妾被含愤已久的东海士兵轮流强暴致死。
次日,我命鹤藏锋领一万骑兵整肃大青关,我亲率一万铁骑,连同大鬼妹的猛兽四营,合计一万五千人。轻骑直插伏波城。
从大育关至伏波城一马平川,地势从西向东倾斜,快马顺势疾驰,两个时辰就能到伏波城下。
我与士卒同甘共苦,骑马前进,正疾驰间,前方斥候兵回报:“大帅,前面大雾弥漫,人在雾里,五步之外就无法分辨。”
我命众军勒马缓行,绕过前面一个小山丘,就见大雾弥天,整个东面天空直至地面全部被浓雾笼罩。
从大青关出发时,我带了几个东海降兵领路,这时叫过来询问。
一个降兵说:“这是雾隐山请来的鸣霄子大仙布下地‘百里雾’,说能够确保伏波城万无一失。”
我讥讽地一笑,对大鬼妹说:“薜萝,我带你到天上看看。”
小鬼妹叫道:“我也要去。”眼睛却偷偷瞟着鹤越。
我笑道:“对了鹤越,我忘了对你说了,这次平叛百兽作乱,荔萝立了大功,你重重赏赐她吧。”
鹤越胀红了脸说:“我又不是军中统帅,为什么要我赏赐!”
我说:“荔萝只要你地赏赐,快赏!”
鹤越抓耳挠腮,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丢给小鬼妹:“这个给你。”
“定情物!定情物!”我哈哈大笑,唤出黑龙,搂着大鬼妹踏龙升空。
黑龙飞上百丈高空,这才凌驾于浓雾之上,纵目四望,东边极远处是烟波浩渺的东海,从海边到这里方圆百里都被浓雾笼罩,浓雾中心就是临海而建地伏波城,而且奇怪的是,这雾不飘不散,似乎已经凝聚成形。
我冷笑道:“敖行云老贼以为龟缩在雾里我就拿他没办法,真是可笑,薜萝宝贝,且看我的手段。”
“风云双轮“迎风一晃,“风轮”冲出一道龙卷风,旋转着向下面的浓雾卷去,搅得浓雾四散,半盏茶时间,方圆百里的浓雾被“风轮”卷得稀薄零散,阳光照下来,远处岿然端坐在东海之畔的青郁大城清晰可见。
我收了“风云双轮”,与大鬼妹回到地面,命令虎豹营在前开路,其余三营和一万征东铁骑紧随其后,伏波城就在前面三十里,一阵疾冲不需半个时辰就能兵临城下。
哪知刚驰出五、六里,雾气又浓郁起来,有军士叫道:“不好,我看不见东西了。”
这一叫就引来很多军士地叫喊:“我也看不见了!”“眼睛好疼!”
我急令全军停止前进,却还是有不少猛兽没头没脑地乱蹿,还不停地吼叫。
小鬼妹侧耳一听,惊道:“虎豹的眼睛也瞎掉了!”
我知道不妙,急令掉头后撤,雾里突然射来一阵箭雨,瞎了眼中了箭地猛兽更是发疯般乱蹿,好不容易退出浓雾圈,清点人马,竟折了五百多人,另有一千多人眼睛火辣辣的疼痛,仔细一看,发现这些人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雾翳,水洗不掉!
“雾气有毒!”我惊怒交集,这是我领兵出征以来吃的第一个败仗,而且这一千多盲眼士兵还得想办法医治。
大鬼妹叫道:“原澈,原澈,到我身边来。”
我走过去,这才发现大鬼妹也是两眼红肿,在不停地流泪,惊道:“薜萝你……”
“嘘……”大鬼妹手指搭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地手势,低声说:“不要让军士们知道,不然就更慌张了。”
看着大鬼妹那样子,我心疼极了,安慰说:“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们的眼睛的。”
我命军士后撤十里扎营,营帐四周设鹿角、荆棘,斥候兵轮流哨探,防备敌人偷袭。
其间我又用“风轮”搅雾,但那雾散了又聚,象是不停地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我方军队根本无法在雾里穿行,但为何东海士兵就能在雾里埋伏?
我施展空间通,从雾里抓到一名东海伏兵,回到营寨审问。
那东海兵经不起拷打就招了,原来他们事先都喝过一滴“柏梁之露”,是鸣霄子从雾隐山带来的,喝过这样一滴露水,不仅不会受到雾气地毒害,还能在雾里清晰视物。
我命鹤越代我领军,我要去雾隐山取那“柏梁之露”。
我驾龙回到大青关,向鹤藏锋说了这事,命他派兵接应鹤越,不要造成他们孤军受敌。
离开大青关,我驾龙往夷州方向飞行,一路上,征东军步兵络绎不绝开赴大青关,最后才是我的帅旗所在的步军。
三妙仙、虞媚儿诸女见我回来,无不欢天喜地。
我说:“别高兴得太早,我马上又要走的。”命人唤来魔多恶和魔多泪师兄妹,问:“你们二人可知道雾隐山的路径?”
魔多泪摇头说不知。
魔多恶得意道:“小恶知道,三年前小恶随师……呃,随那幻魔尊到过雾隐山。”
我说:“好,你立即带我去雾隐山。”
翠羽金睛兽飞行速度远不如黑龙,我就让魔多恶与我一道骑黑龙前往雾隐山。
往西飞越夷州,军情紧急,我是过家门而不入呀。
雾隐山竟是在罗浮江下游,当我和魔多恶站在雾隐山下时,我呆住了。
这山就是上次在养生宗秘地雾隐天尊设计暗害我的那座山,山前有一汪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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