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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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若龙给他几句话抢白的一滞,想不到这老实人说话也有这样锋锐的时候,微微一笑,看了眼秦朗不言语了。

秦朗皱起了眉头:“阿同!”心中怒意渐盛,舒同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宇文若龙微笑道:“算了六爷,原是我话说的不对,不合了规矩了。本来我也是着急,只想着帮里了,想着这件事已经在帮里提出来了,六爷也是当着帮中各人的面点了头应下来的,回来忽然又说不行了,怕六爷回去帮中不好说,心里一急,就把话说差了,确是不该探问会务的。”转头又对着舒同抱歉的笑了一笑,“是我错了,原只当为着六爷想就是好的,忘了避嫌了,对不起了。”

秦朗压着气看了宇文若龙一眼,“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回头再说。”宇文若龙彬彬有礼的笑了一笑,点了个头,出去了。

这里舒同微微战慄的看向秦朗,见老大面色不善,知道这一次定是把老大气着了,何况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老大!”

秦朗看着他点了点,冷淡的道:“行啊,长能耐了,有点当家人的气势了啊,什么时候学得这样牙尖嘴利了,怎么我竟不知道。”

舒同心下哆嗦,颤声道:“阿同无状,不该在人前放肆,愿受老大责罚!”

秦朗“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自己找德哥上去领五十藤条,打完了跪那儿想想还哪儿错了,想通了再下来见我,想不通就不要起来了!”

舒同应了声:“是!”转身向外走去。

“站住!”舒同又是一哆嗦,停住脚步,战慄着转过了身来。

秦朗看了他半晌,长嘆了一声,将头靠在了椅背上,舒同向来敦厚,只是这老实人犯起倔来真是要了命,竟在人前丝毫不懂得留有余地,逼得自己不得不教训他。

“先说说你为什么反对出租货仓和码头。”

舒同低下头不答,傲哥都不回来了,他也不知他坚守的是什么?对老大说什么?说他该提防宇文若龙?理由呢?“我……我安排了其它用途的……”

秦朗见他仍是在说谎敷衍,不由得心情烦燥了起来,这股气便压不下去,不耐的向他挥了挥手。

舒同跪在士字型刑架底端的横木上,上身□,裤子褪在膝处,双手成一字被绑定,德哥从装满水的圆筒中抽出一根六分六厘藤,在空中挥了两挥,然后“呜……”的一声抽了下来,“啪!”身体猛烈的一抖。

“呃……”舒同握紧了拳头,刑堂的藤条比之老大私下训诫的普通藤条要重得多,又是长期在水里浸着,抽在身上的滋味尖锐异常,一下便足以抽去一层油皮,肌肤象被割开了一样绽裂,那钻心的疼便无限度的蔓延开来,让人不胜其楚,痛不欲生。

舒同咬牙强忍,一下一下默默的承受着,老大虽是气得不轻,却仍给了他机会的,只是他自己实在是无话可说,但别说只是挨这几十下藤条,就算给老大打死,只要能守住傲哥交託下来的责任也是值得。

将将打了三十下,臀上已是鞭痕纵横,鲜血淋漓,舒同疼得遍体的冷汗,正自咬牙苦捱,外面一个兄弟飞跑进来传话:“老大说停止行刑,让同哥回去见他。”

舒同被迅速从刑架上解了下来,在阿亮的搀扶下颤抖着起身穿好衣裤,撑着他的肩膀蹒跚着回到董事长办公室来见秦朗。

疼惜

秦朗靠在座椅上,一支笔拿在手中,无意识的转来转去。

舒同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跪着,老大不开口,他也不敢说话,身后的衣服触碰到伤处,难以忍受的剧烈抽痛一阵阵的传来。

健康的古铜色圆脸因痛楚而显得青白,滴滴冷汗顺着头发微卷的鬓边滚落。秦朗在心里嘆了口气,刚刚气得只想给他点教训,可是等看到他战慄着出去领刑时心里却怎么想都不是滋味,阿同今日虽说过于放肆了,但恐怕也是为了小傲的缘故才会和宇文做对,想是他心中记挂着小傲,见了宇文若龙心中有气,为了这个打了他,他会不会觉得很委屈?刑堂的藤条毕竟不轻,小傲若知阿同为了他而挨打想必要心疼死了吧?一个人在屋内踱来踱去的越来越觉心绪不宁,终于忍不住命人将他唤了回来,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更是心疼不已,只是不想立刻就饶了他,以免给他看出自己心软。

忍着心疼,由着他又跪了一会,方不动声色的问了句:“想明白还错哪儿了吗?”

舒同垂着头不语,老大当然是看得出来他说谎的,但他不能这样回,因为他没法说真话,虽然明知这样倔强可能会让自己受到更重的处罚,也只能闷声不响。

秦朗摇摇头,不由得心中又有了气。阿同就是有这个拗劲儿,从小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这样,他要是不想说的事,就算打死他别想听到一个字。为这份倔强在孤儿院时可没少吃苦头,自己当初咬牙带了他们逃出来,大半数原因便是因为他和阿杰在里面老是给人欺负。

舒同知道老大定是会气昏了,忍着疼道:“老大,我……还是上楼去领责吧……”说着挣扎着便要起身向外走,伤处疼痛,又兼跪得久了,趔趄了两下方爬了起来。

秦朗听了他说话更是气恼,待见他如此,不觉心中又疼惜了起来,刚涌上来的怒气便淡了下来,走过来伸手拉住了他,长嘆了一声。

自在孤儿院带了他们出来,心里就发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再受苦。当年自己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又会做什么了?要千方百计的在社会上挣扎求存,又要照顾他们不受他人伤害,这些年来无论在外面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回到家只要能瞒得过去的都不会让他们知道,只希望能用自己的身躯为他们挡风遮雨。他读书不多,遇到他们有错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多半便是抓过来打上一顿,过后也不会去哄,多年的江湖生涯更锻鍊得他面上冷硬,平时让他们做事,做对了,做好了,他心中便是十分高兴,面上也不过笑笑,并不多加夸赞,做错了,做砸了,便加以处罚,为的是让他们知道,一件事,既做了,做对做好是必须的,做错做砸是不应该的。就算是上一次用了苦肉计委屈了阿同,也只是心里心疼,嘴上绝不肯说出来的。他们兄弟一向不隔心,他也从不认为他们会记恨。

只是现在阿同心中定是委屈得紧吧?忍不住无力的问了一句:“阿同,你恨我吗?”

舒同吓了一跳,他自六岁上父母过世,被送到了孤儿院,初到陌生的环境,人地生疏,不免有些抗拒,他又倔强不会说话,院中的管理们对他便十分不喜,一些大孩子们也就更是欺侮他,秦朗来了之后,不惯见人恃强凌弱,便对他百般回护,后来更带他一起逃了出来。在他心中,秦朗从来便是天、是神一样,他从未认为他哪一件事是做的不对的,虽然秦朗向来对他们严厉,但他却知道他是从心底里对他们好,又怎会恨他?

听老大这样问他,不由吓得重又跪倒,流下了泪来,拼命摇头道:“阿同不敢!是阿同不好,不该惹老大生气,老大……”他一向口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拉着秦朗的手哭。

秦朗默然嘆息,又从地上拉起了他来,扶了他到沙发上伏下,解开裤子察看伤势,只见条条鞭痕狰狞密布,绽裂着道道血口,交叠之处尽皆血肉模糊,心疼之下,也不禁后悔起来。吩咐阿亮出去买了药来,自替他敷了上去。

“既然你坚持不肯租货仓和码头,想必也有你的道理,你不想说,我也不强逼你,这件事,就算了吧。只是以后,改改你那个脾气,别老是这么拗着,自己吃亏。”

舒同将头埋在沙发上,再次流下了泪,老大虽罚了他,但终是不再生气了,也同意了留住货仓和码头,总算是没让他辜负了傲哥的託付。

小傲一边开着车,一边不住的留意着身边疲乏睡去的若尘,遭遇了这次袭击之后,若尘明显被吓到了,白天她看起来若无其事,夜里却时常会在恶梦中惊醒过来,发出骇人的尖叫,小傲知道,那是杀过人后的恐惧和罪恶感令她不能忘了,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倒在她眼前的一幕幕。

而对此他除了细心安慰和日夜守护之外其余的都是无能为力,这样的经历也许要很久之后才能淡化了吧,想到这里心下便更是对她充满愧疚和疼惜。

为了不让若尘有过多的回忆,也为了能摆脱追杀他们的人,他曾想扔掉了他们那辆房车,另买一辆越野,这样路上万一再遇到追兵,跑起来也会快些,但若尘坚决不捨得将他们已将之称为家了的房车扔掉,在她心中不愿丢掉哪怕是一小段关于他与她之间的温馨记忆。最后小傲只得依了她,找了一家偏僻的修理厂,出重金修整了满是弹痕的车身,并做了彻底的清洗,以免上路的时候太过引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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