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竹大板颳风般地抡下,浅麦色的肌肤上清晰可见一月前遗留的淤青和未曾痊癒的斑痕,“啪!”竹板着肉的声音钝钝的,实实的炸响在结实的臀峰上,只一下,小傲的额上便浮起了一层薄薄的虚汗,大腿上的伤处也跟他较劲似的狠疼了起来。
秦朗亲自监刑,德哥也不敢懈怠,只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狠打了起来。
痛彻心髓的感觉令小傲真正领略到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生不如死。
冯杰不敢上前去,怕见到小傲疼痛得死去活来的揪心场景,傲哥不想让他受牵累无辜受罚,更因为要隐瞒三姐的事觉得对不起老大,才有意激怒老大,把惩罚都揽在自己身上,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他自己,上次的伤还没有全好,就又要承受这样的重责。
肌肤由红肿到淤紫,累累的杖痕下血水逐渐渗出,随着加重的喘息声,肌肤寸寸绽裂。
不闻痛叫,不见转侧,只是随着每一下剧痛不断耸动着嵴背,看着小傲默默地熬忍着这无边的疼痛,豆大的汗珠雨点般滴落,秦朗的心如同被一把钝刀来来回回地割。
起初要打冯杰,只是为给小傲一个警告,以小傲的性格决不愿兄弟为自己受罪,行为上自会收敛许多。也并不是介意他在弟兄们面前出言顶撞,只是他腿上的伤和无视他为他忧心的态度令他不能释然。
三十几板之后,小傲渐渐承受不住,臀上绽裂的杖痕已逐渐血肉模糊,大腿上的刀口所崩流的鲜血不断温热地涌出,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提着的抗议。
四十、五十… 下唇和手背都已咬得鲜血淋漓,眼前泛起一阵阵黑雾,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在仍持续不断的剧痛的强袭之下意识逐渐模糊……
疗伤
凌晨4点,城里最大的蔬菜批发市场,前来批菜的商贩络绎不绝的往来穿梭。
“多久了?”秦朗远远的望着菜摊上忙碌的女人,声音低沉。
“听说有三个多月了,傲哥也是最近这二十几天才得到消息的。” 舒同答道。
秦朗不语,好一会,皱了皱眉问:“为什么在这?”
“明威说傲哥想出钱给她开间服装店,嫂… 三姐坚持不肯,自己去摆地摊,昨天出了猛鬼那件事后,傲哥就把她安排到这儿来了。”
“生意不错啊。”秦朗冷冷的说。
舒同向后退了一步,没敢答腔。
眼前的女人身材略微雍肿,面色晦暗,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眼底却已满是细纹,一双曾经会说话的大眼,早已失去了神采,双手粗糙,指尖焦黄,神色憔悴。
秦朗看了一会,心里渐觉沧桑,前后不过才三年而已啊!某根心弦忽然变得柔软。
“一个人?”
“那混蛋半年后就离开她了,骗光了她所有的钱,连一件首饰都没留下。”
看到秦朗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舒同,这员四海最勇猛的杀将也不自禁的战慄。
秦朗哼了一声,“位置偏了些吧?”
舒同一怔,不太明白老大的意思,低低地道:“明威说傲哥不想惹人注目,只让安排了几个偏远的大户每天来批走她的菜。”
秦朗点点头,“这个市场是明威看的?”
“是。”
秦朗默默地又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入车中。
“查查那混蛋在哪儿?”
舒同没出声。
秦朗转过头审视地看着他。
“傲哥… 半月前找到了他,废了他一条腿,然后… 叫人把他送出去了…”
秦朗的眼神一瞬间复杂了起来,舒同惴惴不安的道:“老大,傲哥已经受过罚了!”
“嗯… ”
一声低低的呻吟划破黎明的静寂。
小傲将面孔深深的埋入枕中,只有在夜静更深、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可以让这难言的痛楚找到小小的一丝宣洩。
午夜至凌晨,是一个人神经最敏感,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每处伤痛都在此刻变得无比尖锐,深深的敲打着神经。而他所能做的,只能是默默的熬忍。
房门轻轻开了,小傲知道是明威来帮他换药,没有抬头。上药的过程是另一种残忍的酷刑,真希望自己不用清醒的面对。
房门再次推开,正在准备给小傲敷药的明威怔了一怔,站了起来,“老大!”
小傲勉力撑起半个身子,静静地面对秦朗。
秦朗默默从明威手中接过药来,坐到小傲的床边。明威错愕了一下,看了眼小傲,静静的退了出去。
膝弯以上半段青紫,肿胀绽裂,无半分完整皮肉,秦朗用药粉轻轻涂抹着,每一次碰触,肌肉便是不自禁的一阵颤动,药粉的蛰痛令小傲浑身细汗迅速汇聚滑落。想到小傲昨晚竟然熬刑不过痛至晕厥,秦朗便心痛如刀绞。
“对不起!”小傲哆嗦着轻轻地说,原没想能永远瞒得住,只是这伤疤揭得晚些,阿朗心中的痛或许就能少些吧。
秦朗的动作僵了一下,知道他是为三儿的事。
三儿曾经是秦朗的女人,十八岁遇到他,泼辣、性感又冲动的女孩,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为她,他曾与当时势力庞大的任九公开叫板,几乎被乱刀砍死,骆老爷子当时正好坐车经过,看到满身是血连站都站不稳的他仍然连伤数敌,欣赏他的悍勇,便救下了他,从此他入了洪帮,而三儿也就跟了他,风风雨雨的过了八年,他按洪帮的规矩插柳上山(指按部就班的晋升,与一入门就可获得高位的上山插柳相反),靠着自己的机警果敢和三个生死兄弟的顶力支持,躲过了无数同袍的陷阱、仇敌的追杀,而积功升入内八堂成为老爷子的心腹,在老爷子的默许下终于自立门户,正式成为一代枭雄。
就在此时他发现他心爱的女人背叛了他,当他带着手下追赶到城外,看到被用枪逼着狼狈地爬出车外的两个男女时他几乎是狂怒的,他将枪口顶在那男人的太阳穴上手指扣上了板机,习惯性的看向小傲,从小傲的眼中,他看到他不想他那样做,但如果他坚持的话他不会拦他。
那男人尿了裤子,三儿的脸色惨白,却一言不发,一双大眼毫无愧疚、充满着倔强和无畏,她跟了他八年,深知他杀人时绝不会手软,可她还是选择了背叛,这是他的失败,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想过一个普通女人的生活,想享受一个男人的温情,而不是每天提心弔胆的等着他受伤回来,那一瞬间,他读懂了小傲的眼神:她已经不爱你了,还值得为她杀人吗?是的,为一个不再爱他的女人,不值得。
回城的路上,小傲独自上了他的车,他将车开得飞快,速度的冲击是极至的宣洩。小傲的目光从容而淡定,那一刻他知道,即使他将车开出悬崖,依然会有小傲陪在他身边。
现在小傲帮助三儿也是为了她曾是他秦朗的女人,曾叫过她一声嫂子,再怎么不是也不能让她流落街头任人欺侮,先下手惩治那个男人是因为知道秦朗得知他是如何待三儿后,决不会放过他,为杀这样一个猥琐得一钱不值的男人引来警察是完全不必要的,更没必要让人联想起三年前的事而使他成为江湖中的笑料。所以他自作主张代他处理了,却怕他无法释怀,所以故意激怒他,坦然的面对他的刑责。
“疼就叫吧,别死充硬汉!”
小傲微颤的唇边溢出笑意,他自己身中十七八刀时不是也没哼过一声?
“下次把你的腿打断,看你还敢乱跑!”
体会到他语意中的温情,小傲默默地感动。
知道秦朗已经原谅了他。
阿公
骆老爷子半闭着眼睛悠闲的靠在摇椅上,秦朗将泡好的茶双手捧上,老爷子先没接过来,瞄了他一眼。
“听说你前儿为了几句话冲撞了你,将小傲打了个动不得呢,你这老大当的是越来越威风了!”
秦朗赔笑,“不过是一时生气,就打了他几下,阿公心疼了?”
“哼!人是你的,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
秦朗听出老爷子的语气中的酸意,笑笑没接话茬儿。
“一时生气?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小傲是只鹰,你能关他到什么时候?总不能隔几天就打一顿吧?”
秦朗黯然,“等风头过一过的吧。”
“知道外面怎么传的吗?说小傲倚仗孔祥林撑腰,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你一怒之下就动了家法。”
秦朗莞尔,这传闻怕是有的吧。
“小傲不会那么想。”
“哼哼,小傲是不会那么想,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还是不要让小傲和祥瑞走得太近的好,孔祥林可是老jian巨滑之辈,小傲到底年轻,别要着了人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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