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杀与雯珊所在的特殊部门，必然会参与接下来的那场战斗，而且不管是出于部门领导的私心，还是需要配合那位老先生的行动，他们………也都同样会派出许多人来送死。

毕竟，他们本身就像是暗夜里的英雄一样，总是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秩序。

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或许还好，可一旦被其他人知晓了自身的存在，一些不符合‘规矩’的行动也马上就会显得扎眼，必然就要为自己以往的那种‘人设’负责。

所以，在嬴勾这等足以毁灭一切的灾厄面前，他们即使已经明白了其中潜藏的一些猫腻，也必须要在灾难面前做出符合自身‘人设’的行动，反之………就会产生破坏那位老先生计划的风险。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显然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了，而既然无法阻止………接下来又注定了会牺牲许多人，那么只要他们这些家伙不傻，就一定会确保这大量的牺牲都是具有价值的。

如若不然……

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情况下，既阻止不了嬴勾所造成的杀戮，又因妇人之仁让牺牲变的毫无价值，那………他们才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

柳小江唯一不能确定的，也就只剩下了二杀与雯珊他们这群人的领导，到底是不是赵方旭那种合格的管理者了。

毕竟，如果不是的话，虽然这并不会对计划产生太大的影响，但却极很可能无法避免对方因‘犯傻’而造成更大的损失。

那位老先生计划这一切，是为了抓住嬴勾所造就的机会，趁机让普通人与异人在此巨大劫难之下，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互相之间不能相融的矛盾。

牺牲，可以有，但不能太大，必然要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否则若是为了解决问题，从而亲手引发更大的问题，那………可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普通人、异人……还有他们，你居然都是来者不拒，难道你真的打算摧毁一切么。”王震球见此也不免有些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差了。

毕竟，在他王震球的视角来看，柳小江本身其实并无任何过错，唯一或许能被称得上是‘错误’的，也就只是那种比冯宝宝更为异常的身份罢了。

而这……

若是因为这种事被世道所不容，被逼着不得不站出来反抗所有人，甚至不得不出手清理一些极端之辈，有错的………难道不是这个世道，以及造就了它的众生么？

所以，曾几何时，在得知柳小江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手杀掉了一直针对临时工的苏诚，王震球首先想到的反而是佩服柳小江的行为，而不是觉得柳小江突然出手做出了什么极恶之事。

苏诚那种人被杀完全就是罪有应得！

谁叫他从来都只考虑自己，只考虑自身所在的普通人阵营，坐在总部负责人的位置上却一直针对异人的？

这时若是再考虑到苏诚利用公司权能，针对在外为公司谋利的柳小江所做的一切，临时工里面恐怕就连老孟都会觉得苏诚该死！

可是……

王震球却没想到事情在苏诚死后，并未像是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发展，反而一步步在‘嬴勾’手里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

他原本还觉得柳小江杀了苏诚虽是大罪，但考虑到理由………以及柳小江在外面所做出的功绩，事后最多也就是被公司监禁一阵子，或许还会在出来以后被专门监视起来。

毕竟，柳小江所拥有的那种力量，利用得当就会变成公司最大的杀器，理智上也根本没必要为了一个苏诚，彻底放弃柳小江身上所具有的极大价值。

结果……

却是柳小江与公司彻底划清界限，甚至还因苏诚之死与公司变成了敌人，最后………居然还在公司与十佬们的面前，发表了如同‘末日即将降临’一样的言论，并以一己之力压制了所有大佬。

而后……直至今时今日，他看似已彻底被世道所改变，变成了一个基本毫无人性可言，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极端之人。

一切的一切难道就因为………一个苏诚么？！

王震球完全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更不明白那‘苏诚’到底是有多么重要，居然能让公司、让柳小江双方全都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并以一己之力将整个世道影响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我只想创造一片适合自己，以及身边其他人生存的环境。”柳小江怀抱着双手倚靠在背后的墙壁上，闻言却并未开口解答王震球心中的疑惑。

很简单……

因为他非常清楚王震球这货到底有多聪明，所以并不打算让这‘无法预测’的混球儿知晓一切，以免对方由于那种‘只为有趣’的混账想法而做些什么，最终给自己与那位老先生多添些麻烦。

毕竟，计划涉及的范围颇广，甚至还可能会死许多人，麻烦………本就已经够多了，因此哪怕王震球其实是个知晓轻重的混球儿，他也还是觉得最好不要让这混球儿知道的太多。

听到这话，

王震球看着柳小江明显很是无奈，

他也很清楚柳小江之所以会是今天这样，一句……不，一个字都不愿意与自己多谈，很可能就是由于自己以往的那些混账行为，导致对方觉得自己是个不可能会老实的大麻烦。

说白了……

他无疑也是被自己过往的那种‘人设’给坑了。

要不然……

柳小江就算不会开口透露出所有的事情，也不会是这种时刻都在防备着自己的模样，而自己………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搞不清楚对方的想法了。

“就因为一个苏诚？”

闻言，

柳小江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快，仿佛‘苏诚’二字无比肮脏似的，但他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与淡然。

“一个根本影响不了什么的鼠辈而已，即便他在之前的位置上还算有些能力，最终也并不会让这世道发生任何改变，反而还可能会加大异人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

“作为异人，作为公司的临时工………”

“你，还有已经被我杀掉的诸位，应该也不会为他的死而感到惋惜吧。”

“那家伙的确该死。”王震球对此倒是完全不否认，“但你总不能因为他一个，就对世上的所有人失望吧，其实………你当时就算选择认罪，应该也并不会被为难的太过。”

“现在的我是嬴勾，是灾厄的代名词。”柳小江对此只是略显平淡的看了王震球一眼，道：

“但在当时，我是柳小江，杀掉苏诚………对你们异人来讲，我大概也勉强能算是个不被承认的英雄吧。”

“毕竟，我做了你们因种种理由而不敢做的事，这世上根本不会有哪个思想正常的人，希望自己可以永远跪倒在弱者的脚边，而他苏诚………无疑就是想让异人们永远作为普通人手里的工具。”

说着，

他朝着王震球缓缓向上扬起嘴角，道：“球儿，一个连英雄都不敢承认的社会，一个连英雄都必须接受惩罚的环境，难道………还不够让人失望么？”

“何况，也不只是你们拥有正常想法的普通异人，就连公司的那些家伙………甚至是以赵方旭为首的董事们，又有几个希望他苏诚一直坐在总部负责人的位置上？”

“或许……”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那些董事未必不希望异人们能永远安定下来，即便是要以作为普通人手里一种可用工具的方式，但他苏诚………有能力说服所有异人，让他们心甘情愿么？”

“………”王震球。

“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柳小江看着沉默的王震球，随之继续道：

“苏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只凭对普通人的态度得到了某些家伙的信任，最终顶替赵方旭坐在了总部负责人的位置上。”

“这么一个空有态度，却无能力将其实现的家伙，坐在公司总部负责人的位置上，处理自己只是有所耳闻的异人事务，还想让所有的异人都放弃尊严，跪倒在普通人的脚边上做一条好狗。”

“诚然……”

“他想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没能力实现目标或许也只是暂时的，谁也无法确定他最后是否真能成功，但如果是相当‘恶劣’的目标，在没能力实现的情况下，难道不该藏好自己的想法么。”

“而他……又是怎么做的呢？”

“那家伙虽然从来都没有直说过，但看他上位后所做的那些决定，大概也是谁都清楚他对异人的态度了。”王震球回想了一下说道。

“没错。”柳小江对此微微颔首说道。

“一个没能力实现自己野心，却整天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家伙，坐在了确确实实有能力影响他人的位子上，他苏诚………对普通人来说同样是个灾难。”

“毕竟，他这就是在加速破坏异人的幻想，等于是直接告诉所有的异人们，普通人………对异人就是他这样的态度，所有人想活就必须乖乖当一条好狗。”

“他苏诚一个人………如何代表所有普通人？”王震球摇头反驳道。

“他在正常情况下的确代表不了什么。”柳小江道。

“这种人若是出现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里，坐在普通人的‘脑袋上’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或许大多数人在私下里骂几句‘关系户’也就罢了。”

“但，若是放在异人的圈子里，而且还坐在了公司实际负责人的位子上，你觉得………这还是简单几句‘关系户’就能解决的问题么？”

“谁都知道……”

“哪都通明面上并非所谓的官方，但在暗地里却与官方脱不开关系，他们在异人圈子里的身份就是管理者，负责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对异人‘约法三章’，也可以算是所有异人的顶头上司了。”

“如此是为了约束自己而存在的机构……”

“倘若是赵方旭那样并不极端，管理还算比较合理的人在位，异人们或许还不会那么‘清晰’的认知到，公司………其实是由普通人所建立的地方，实际上乃是负责管理监视自己的‘狱警’。”

“毕竟，赵方旭的确很有能力，甚至就连十佬也是他提议的结果，他在管理异人圈子的同时，以最大限度淡化了自身的监管者性质，让大多数异人都觉得自己并非是在被‘监禁’。”

“他们在赵方旭的‘管理下’，活在由‘自身’所制定的规矩之内，自然不会总是觉得普通人，永远都要高自己这异人一头。”

“而苏诚……”

“呵呵，某些想法是很好，但与赵方旭差远了，他自认为普通人才是真正的强者，对待异人的态度也近乎于是对弱者的‘怜悯’，甚至完全没有将异人放在对等的地位上。”

“说白了，他这其实就是不把异人当人看，只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圈养的狗，平时适当给点肉骨头吃就可以了，犯不上认真对待………甚至换位思考他们异人的想法。”

“这种人居然突然空降到公司，顶替了原本属于赵方旭的位置，此时考虑到公司背后站着的那群家伙，异人们………又会怎么想？”

“…………”王震球。

“他们会仔细考虑公司背后站着的到底是谁。”柳小江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他们会想赵方旭为什么会被突然换下来，会想是不是赵方旭以往的做法，惹怒了站在公司背后的那群家伙，因为与那些家伙的目的不一致………所以才会被苏诚给换下来。”

“那……公司背后的人是谁啊，苏诚才是那些人所认同的管理者么，明明………赵方旭压在我们头上就已经足够过分了，现在就连一点自由都不肯给我们了，我们对他们来说到底又算是什么？”

“难道，上面的那些人，也和这个苏诚一样，认为我们应该跪在他们的脚边当一条好狗么？”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吧，毕竟圈子里除了公司的职工之外，也会有不少人认同公司的那种理念。”王震球随着柳小江模仿其他异人所说的一句句心里话，不免心存侥幸的开口说道。

然而，

“啊，原来是我们想错了，公司………竟然压根就没把我们当人看待，赵方旭果然只是用来长久给我们洗脑的家伙，苏诚所代表的才是那些家伙对我们异人真正的想法。”

柳小江无视了王震球的话，但却故意模仿了他所认为的那些人，说出了因苏诚出现而产生的一些心里话。

“…………”王震球。

“苏诚，那是他们选出来顶替赵方旭的人，而他们………则是大多数普通人选出的代表，你现在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么？”柳小江站直了身子放下怀抱中的双手，缓缓迈步走到了王震球面前。

“一个苏诚在我、在我们眼里屁都不算，真正重要的是他那身‘衣服’，是他这人之后所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