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京城车站附近，

“这种事的确很奇怪……”王也站在四下无人的月台上，正在用手机与张楚岚进行通话。

“你应该知道风后奇门这玩意儿比较特殊，虽然看起来与一般的奇门术士没啥区别，但实际上………它其实也并非只是在钻天道的空子。”

“如果说以武侯奇门为代表的术法，皆是在了解到天道的运转规律后，以炁布局来欺瞒天道这东西的耳目，所以才能借用……或者说支配其中蕴藏的部分力量。”

“那么我所使用的这种风后奇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可以被说成是…………天道的代言人。”

“尽管天道无情，不会允许任何人来钻自己的空子，一旦被察觉………哪怕是风后奇门也会遭到强烈的反噬，但相较于以武侯奇门为代表的那些术法，它确实更了解天道之中所蕴含的一切事物规律。”

“毕竟，他们就算是在自己所布下的奇门局中，也还是一样要按照天道所定下的规矩办事儿，而我………在风后奇门的局中却几乎可以算是掌控了一切变化。”

“而且……”

“也正因为风后奇门在某种程度上，完全可以被算作是天道的代言人，导致它在占卜和演算之类的事情上…………也会比那些以武侯奇门为代表的术法更加准确。”

说到这里，

他拿着手机先是略微沉默了片刻，随之抬头望向空中不断闪烁的星月，道：

“风后奇门的演算绝对不会出现任何误差，那货在我内景里所展现出的卦象也足以证明，他就是那个命运权重比例远超所有人的家伙，所有能影响甚至是改变他命数的路线………也都被掩藏了起来。”

“一切在天道眼中都是早已被注定好的………”

“术士或许可以提前知晓一条路线上的所有结局，甚至也可以不惜代价地让事情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但术士本身的能力却是相当有限…………不可能真正有能力掌控天道规则之内的一切事物发展。”

“这种事哪怕掌握了风后奇门也是一样的，毕竟我凭借风后奇门所能掌控的…………也不过只是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

“因此……”

“这些所谓的术士才只能是术士，仍然无法逃脱天道对事物的掌控，历史上那些术士前辈的逆天之举…………也才会总是因为一些让人疑惑的理由导致满盘皆输。”

“老张，我原本觉得自己因为风后奇门，或许可以做到那些前辈所不及之事，在面对大多术士都完全束手无策的情况时，也一样能凭借风后奇门对于天道规律的掌控，决定未来局势究竟该走向何处。”

“但现在……”

“我却发现这不过是井底之蛙的夜郎自大而已………”

“王道长……”电话那头的张楚岚听到这些话，不禁也开始怀疑王也到底都知道了什么。

“你和柳大哥见面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曾经的那些推演并没有错………”王也想了想，还是开口将事实说了出来。

“如果只是曾经的那些推演，以及我后面与他数次见面时的引导，事情显然也不可能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但他偏偏却又好像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我什么。”

“毕竟，当时那个情况他说与不说，我也没能力去阻拦他什么了，而且他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对我下杀手………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对我动手的意思，这看起来很不像是传闻中那个毫不手软的嬴勾。”

张楚岚的声音再次从电话中传来：“王道长，那你现在的意思是………”

“老张，你说到底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王也见此也直接开口表达了心中的疑惑。

“风后奇门的演算的确不会出现任何误差，但那演算毕竟也没得出过任何一种明确的答案，而我后续根据数次演算结果所做出的推演…………实际也因为夜郎自大而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理所当然了？”

“或者说……”

“眼下那些因为嬴勾而不断出现的乱子，其实也并非像是我们看起来的那样真实，背地里………他会不会还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柳小江，嬴勾什么的………难不成也只是他基于某种目的才放出的烟幕弹？”

“……王道长。”张楚岚在声音上没有出现过任何变化，听起来也仍然像是往常一样令人觉得有些智障，但偏偏在这种人嘴里说出的话也并非是那般没有道理。

“你的想象力还真是够丰富的………”

“我虽然不清楚你和柳大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柳大哥当时究竟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柳小江已经不存在了，眼下存在的也只是那个全性掌门嬴勾，不折不扣的妖人。”

“而且……”

“那帮全性妖人在嬴勾的引导下，不仅灭了四家之一的王家满门，之后又对作为‘慈善机构’的曜星社痛下杀手，不久前还把刚加入十佬的求真会也给灭了………”

“正常作为维系异人圈子稳定基石的十佬，连着被以嬴勾为首的那帮全性妖人灭了俩………”

“好家伙……”

“现在‘嬴勾’这名字已经是所有人眼中的大恶人了，而且还是在后面极有可能会变成社会全民公敌的那种………”

“我是说如果……”王也自然很清楚这些事实，但考虑到自己与柳小江见面的情况，心里终归还是出现了那么一丝令人倍感棘手的希望。

“如果就连这些看上去无法原谅的恶事儿，也全是那货为了某种目的而故意放出的烟幕弹………”

“我明白你的意思。”张楚岚在电话中开口打断道。

“老王，对于柳大哥，我要比你接触的更早，自然也希望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柳大哥也还是当初我和宝儿姐所熟知的那个人………”

“但，现在说这些显然也已经晚了，哪怕这些猜测确实都是真的，柳大哥他的确还有其他更大的目的，而且对于所有人来说也都并非坏事儿，可即便事情真的如此………我们又能如何？”

“嬴勾现在就是全性的掌门，王家、曜星社与求真会也是被全性灭掉的…………这些可都早已变成所有人眼中公认的事实了。”

“王道长……”

“难道你还想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大家嬴勾没有任何恶意，全性下手杀人…………其实是为了所有人好么？”

“…………”王也。

“真相的确是种非常重要的东西，但事实却明显更容易让人深信不疑………”张楚岚道。

“现在摆在所有人眼前的一切，何尝不是一种所谓的天下大势，我们………就算能查清楚真相又如何，难道还能去反抗早已被注定好的命运么？”

“那些‘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想法，如果真那么简单就能影响人们的决定，可能也就不会被世人那般向往与歌颂了………”

“老王，你我的确是异人，并非寻常的普通人，但在大势面前也同样不过是蝼蚁，根本没有反抗命运与天道的实力，反倒是有无数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师门也好，家人也罢………可不能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