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醒来的时候，醉酒后的感觉随之而来。头昏昏沈沈，眼前一片模糊，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自己眼前的事物。

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整齐地盖着被子。面前的一切都很陌生。摇了摇头，有些记起自己昨晚似乎喝了几杯红酒之后就失去了意识，这具身体的酒量还真的是非常浅。

自己是在韩沐家里睡着了吧。

缓了缓，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韩沐的棉质衬衫，完全没有酒醉人士乱糟糟的粘腻感。

扶着发跳的太阳穴，只觉得口干舌燥。

有些吃力地撑起身体，才发现韩沐在床边的地板上打了地铺。虽然地上铺了厚厚的垫子，但是在地上将就一夜还是有些微凉的，青年的脸埋在枕头里，被黑色的发丝遮去了大半，只露出微微有些嘟起的嘴唇，整个身体像一只大虾米一样蜷着。

自己失礼地在人家家里喝醉了，还霸占了人家的床。

莫弦有些讪讪地想起身，才爬下一半。躺在地上的青年就动了一下，然后迷蒙着眼醒了过来。

有些不知所措，在一个刚认识的人家里喝醉了酒已经很奇怪了，喝醉了还霸占人家的床，最让自己无法接受的对方对於自己来说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完全可以归为现在自己这具身体儿子辈的男孩子。

刚醒过来的韩沐像只小动物，黑眼睛半眯着，皱了皱鼻子。就那么半眯着眼睛面前有点不知所措的莫弦：“啊…你醒啦。”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抓了抓因为睡眠而变得蓬松的黑发，让自己清醒一些。“稍等，我去倒水给你，现在肯定很渴吧。”

还没等莫弦做出反应，青年就飞快起身，爬起来去客厅倒水了。

等放着蜂蜜水的杯子递到自己面前时，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这么个岁数的人竟然被个孩子照顾了。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待。

“谢谢。”

“呵呵，其实应该我来谢谢你，因为你我才有了一个很完美的生日啊。”青年抿着嘴微笑着，坐在他旁边的床上。

“是我太失礼了，还霸占了你的床，害你打地铺。”

“没事的啦，其实吧…”韩沐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

“什么？”

“其实我本来是和你一起睡床的。”

“啊？那你怎么又…”有些疑惑。

“咳咳…”韩沐擡眼看了看莫弦，努力憋着笑：“可能是因为喝醉了的关系，你老是把我踹下去。”

“……”莫弦的脸一下就涨红了，这可真是把老脸丢尽了。刚才那些不合适的举动现在又加了一条：借酒行凶。

他的窘样落在韩沐的眼中，逗得青年憋不住笑，有些小心翼翼地把他散乱的额发往旁边拨了拨。“幸好你的脚力有限，我还好好的啦。不要有太大压力哦。”

洗漱完毕，两人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简易却味道不错的早餐。莫弦回忆起昨天那曲钢琴曲，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昨天你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正在和牛奶的青年擡起头，舔了舔嘴唇：“还没取名字。”

“咦？是你自己写的吗？”

“嗯。”韩沐垂下眼，长睫盖住眼睛。“你觉得怎么样？”

“很棒啊。”莫弦又仔细地把那种让自己沈浸其中的感觉又说了一遍，青年才慢慢地擡起头来，害羞的黑眼睛亮闪闪地，带着雀跃的神情。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很喜欢。”

韩沐思索了一下，像是把某种不确定的想法丢弃了，坚定地说道：“如果你说喜欢的话，那这首终於可以了。”

“这么说你是在自己写曲子？昨天你说的理想是指这个吗？”

“是的。”青年两只手交叉，说到这里时像是变了个人，一瞬间长大了似的，神情专注而又充满了激情。“我喜欢音乐，喜欢写歌。”

莫弦静静地听着。

“不过大概以后没办法继续了，家里不会让我从事这种工作的。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怎么会呢？”莫弦皱着眉：“音乐不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啊。有些人像做音乐却没有天分，你已经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是幸运的人啦。”

“是吗？”韩沐闷闷的。“可是他们并不这么想。我现在念的专业不是自己喜欢的，完全是为了毕业以后去公司工作。音乐也是在大学抽时间写。以后工作了，肯定更没时间做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韩沐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孩子。虽然外表看上去完全是让人眼前一亮的俊美青年，可是内心却还是一个缺乏家里关心理解的孩子。

莫弦看到他闷闷不乐的表情有些心疼，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口气也不知不觉带了些宠溺。

“现在的你可能没法全心全力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你慢慢会长大，等到自己够强了，或者证明自己在音乐方面做得比他们要求你的事更好，也许你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来了。”

自己过去无法选择从事热爱的事业，却希望眼前这个大男孩可以如他所愿的感觉很强烈。

“嗯。那我可以请你偶尔听一下我写的曲子吗？”

“当然可以，我很乐於做你的听众。”

“这是我的邮箱。可以给我你的吗？”韩沐在纸上认真地写下了邮箱，递给莫弦。

等把自己上辈子用的那个邮箱写下来递给对方之后，莫弦才有些郁闷地想自己怎么动作这么快，还没有考虑一下这是否合适。

不过韩沐不认识影帝，应该暂时没事的吧。

或许过几天这个大男孩就会忘记自己吧，看他完全不像是缺少朋友的人。

这么想想，也就放心下来。把那写着端正字体的纸条认真地放进口袋里。

“对了，莫弦你想活动活动吗？等等我们去打球吧？”

“啊？你打就好了，我这年纪打球算什么样子。而且我的确也该回去了。”莫弦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关了机的手机还躺在自己的口袋里，不过肯定已经被电话短信塞满了。

“你这年纪怎么啦？在a国六十岁在街上玩hip-hop都不会奇怪，更别说你这样的了。”

“可是…”莫弦想了想自己本来就不发达的运动神经，加上大神这具包养完好的金贵□□，打篮球什么的恐怕太为难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倒霉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人。

“今天有很精彩的斗牛比赛，来了a国不看斗牛绝对是你的损失。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啦。”

还在说着“可是…算了吧…”的莫弦，被青年一把拉住，不容分说地被套了衣服领着出了门。

“等等比赛结束我就送你回去，请你相信我啦。”在门口青年发到用家长对孩子的语气认真地对自己说话，搞得莫弦哭笑不得。

算了，自己都已经疯狂到这份上了，再疯狂一点也不算什么了。等这一切结束，就回去吧。未来的路还是要真正面对才知道怎么走。

“等下。”

正准备出门，穿着运动服的高大青年忽然从身后贴近，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的脖颈，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替自己理了理领子。

“走吧。”

一瞬间的忽然靠近让莫弦楞了一下，忘记了自己刚才想问的问题。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是关於莫弦那间紧闭房门的房间。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既然参观的时候没有打开，那应该也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吧。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自己也的确没什么必要去探知。

这么想着，两个人就那么自然地一前一后下了楼，向街区供人们活动的球场走去。

街头篮球起源自a国，体现了篮球的自由行和创意，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风格，这令篮球更具观赏性和艺术性。

跟着韩沐到了他常去的球场，还未走近便听到附近商店正在播放的hip-hop歌曲，动感的节奏足以点燃激情，让听者不自觉地就想随之舞动。

随处可见脸上有雀斑的金发小孩跑跑跳跳，有的干脆在路边的草地上研究着花草。爆米花热狗的香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要流口水。

街边空地开辟着半个球场，周围是一些缓冲带。一面的墙上喷着浓重色彩的涂鸦还有带着个人色彩的英文。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穿着各异的年轻人，看来都是来参加或是观看street-ball的。

韩沐拉着莫弦走过去，便有几个穿着球服的人和他热络地打起了招呼。

看来他们之前就是认识的。

韩沐用用英文向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旁边的莫弦，那几个人便冲他笑着示意。

“刚才他们告诉我我们组临时有场比赛。”韩沐侧过身略微有些抱歉。“很快就打完，等我一下好吗？”

听到不用展示自己糟糕的球技，莫弦松了口气。“我在旁边看你们玩就好了。”

“请睁大眼睛看看我的球技吧。”青年背着光，轮廓周围镀了一圈金色的光圈，自信的笑颜和细白整齐的牙齿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加油。”

3v3的两方上了场，莫弦的身形并没有被其他欧美球员比下去。

相比其他几个人鼓囊囊会吓到人的肌肉胸脯，莫弦觉得韩沐修长健美的身形更符合美感。

开打之后，韩沐更是丝毫不比其他从小就玩斗牛的人逊色，加上动作灵巧协调性好，更是以几个漂亮的假动作和让人眼花缭乱的花式赢得了周围的掌声。

他不会霸着球，有机会绝对会先配合队友进球。团队里有这样的队友绝对是要令人笑开花的吧。

虽然莫弦对於street-ball了解甚少，但是配合着hip-pop节奏进行的斗牛赛足以让不懂的人都为之热血沸腾。

个人风格在比赛中展现得酣畅淋漓，加上场边观众的热情洋溢的加油，比赛精彩异常。

双方正在全力地拼抢中，青年黑色发丝下的眼睛炯炯有神，专注的表情引人注目。白皙的皮肤早已满是汗水，看得出比赛的激烈程度。

接到队友的传球，韩沐以一个假动作完美地绕开对方的防守，几步就到了篮下。跳起扣篮的时候，对方另一名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球员忽然跳起，双手高举。

几乎所有在场的观众都吸了口气，感叹这是要被盖火锅了。

莫弦也捏了把汗，完全被比赛的气氛感染了，虽然没有和旁边的年轻人一样大声呐喊加油，但也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很多声。

出乎大家的意料，那个黑发黑眼的青年竟然在空中快速地改变手型，将球从那防守的双手的缝隙间投了出去。

“砰！”

正中篮筐。

观众简直沸腾了，刚才那一两秒间发生的事简直是电影里才会有的场景，就算放在nba里也绝对会是十佳球之一。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黑发黑眼的青年擦了把汗，转过脸，冲着场边的莫弦笑了下。

一瞬间有种被击中的感觉。

耳边充斥着大家对他的欢呼，脑中回放的是他刚才潇洒的动作，帅气又不是生动可爱的大男孩就那么挥着汗，在阳光下露出了那么一个让人晕眩的笑容。

如果对方是个女孩，估计要捂住心口多喝几口水才能让自己冷静一点吧。

还好自己现在已经是大叔的年纪了，心理够淡定，还是可以勉强抵挡得了青年浑身散发出的魅力。

比赛继续，莫弦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找了半天才意识到问题在自己的口袋里。这具身体主人的手机可能刚才被自己无意中开机了，现在正在震动。

莫弦摸出手机，低头看了一下上面显示的名字。

乔新安。

情况有些棘手，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接的时候，那边挂断了。

手机上显示的未接电话数目实在是让人发晕。

“小心啊！”

反应过来周围大喊是冲着自己的时候，低头看手机的莫弦已经被场上砸过来的篮球击中了脸部。

大神的薄皮肤大概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袭击，瞬间就红了起来。

更糟糕的是那脆弱的鼻粘膜，立刻就流出了血来。

莫弦急忙把手机揣进口袋，用手捂住流血的鼻子。

“快让我看看！”韩沐刚才的喊声在一堆英文中尤为清晰，一下就从场上跑了下来扶住了莫弦。

“没事没事，捂一会儿就好了。你快点回去打球吧。”

韩沐立刻皱起了眉头，声音略高。“你都这样了我还打什么球啊。”随即和身边一个认识的人说了几句，大概是让那人代替他上场。

他的队友也了解似的点头示意，突发事件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场上的比赛吸引了。

莫弦这边则被韩沐扶着走到赛场后方的座椅边，不禁有点感叹。只是被砸出鼻血而已，韩沐像对待娇弱女孩子的态度让自己有些别扭。

“我真的没事。”不过一瞬间被砸在脸上还是很疼的，当时鼻子被击中时，眼泪条件反射地流了一些，造成现在莫弦眼角还有些湿润。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配上发红的前额和流血的鼻子，让那句“没事”非常没有说服力。

“是我的问题，不该带你过来看比赛的。”韩沐蹲在他前面，让他将手放开，鼻血依然没有止住。“我去那边的药店，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青年的动作很迅速，莫弦还想说什么，他就已经离开向街的另一方跑去了。

莫弦只得坐在长椅上，闭上眼睛仰着头控制流血的鼻子，以有些扭曲的姿势安静地等待着。

眼前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是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这么快？”莫弦睁开眼，却发现面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自称大神助理的姚乐，还有一个是身着黑色西装被墨镜遮去半张脸的男人。

“莫老师！我们终於找到你了！”小助理姚乐的小脸红红，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莫弦你够了吧，一大把年纪还起玩失踪了。”声音是富有磁性的动听。还有点莫名的耳熟。“还不快点起来和我走。”

“……”莫弦很无奈地仰着头，看着面前这两个貌似和自己狠熟悉的人对自己左右开弓。

“喂，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戴着墨镜的男人一把捧住他的脸，“还有你的鼻子！哇…这下陶琛还不杀了我。快点上车，上面有药箱。”

“我还在等人。”

“等个毛线，车祸你没毁容，倒在这里毁容了，你是想让我死得更快点吗？！”

莫弦被完全不慑於大神那张冷面的两人塞进了身后的黑色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