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景小姐,有什么事吗”
好久没有听?到陈管家的声音,乍听?之下有些恍惚。景致本可以和罗姐敷衍,谎称已?经找不到了,但这样似乎不太?好,她还是决定从陈管家下手,试图让她把u盘快递回来。
她回过神?打招呼:“你好,陈管家,我想问问你在别墅有见到过一个u盘吗银色的,我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了。”
陈管家瞥了一眼垂挂在某人指尖的u盘,在半空中闪过一道银光,她选择睁眼说瞎话:“没有呢,景小姐。”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你也知道,我们不能随便?动主卧的东西,要不你自己过来找找”
已?经预判到是这样的结果,景致抱着小兔子?的手还是顿了一下:“那好,麻烦你。”
陈管家之前很?照顾她,景致在电话里说了好久,让她注意身体才挂了电话。
程寄站在窗前,默默听?着,心?想她和?别人说话从来都是这样贴心?礼貌,做足礼数,到他跟前就是个刺猬,老是拿他不爱听?的话扎他,不给他好脸色。
想到这儿,食指勾着u盘的链圈又紧了紧,景致在u盘上又并了个卡通挂件,叮当作响。
陈管家挂了电话,看向程寄,他看着窗外绿荫掩映的景色,站在一线明亮的光影中,那半边的头发,睫毛和?脸庞都轻绒绒地?发着光,好像白雪落在森林中。
“程先生,景小姐说星期三中午过来。”陈管家垂下眼帘说。
星期三。
不用想都明白景致在打什么鬼主意,程寄捻着链圈轻哼,漫不经心?地?说:“那天你们放假吧。”
星期三快中午的时候,景致和?温以泽他们交代了一声,就坐公交车去了别墅。
大概是毕业后一直疲于工作,每天像是有人在屁股后面追似的赶来赶去,即使现在合伙当老板了,景致也很?喜欢戴着耳机坐在公交车上,慢悠悠地?感觉。
公交车并不能直达别墅区。
也许是因为住在别墅区的人不需要坐公交车,当初政府规划公交络线的时候,并没有把这块规划进来,景致到了最后一站,徒步走?过去。
到达程寄的别墅需要走?一条长长的坡道。
上坡是很?累的,就像景致曾经试图追随程寄的步伐。
十多?分钟后,她站在别墅门?口给陈管家发消息,陈管家让她直接进来,门?没关。
挡在景致面前的那道铁艺大门?虚掩,她站在太?阳下想了一会?儿,决定伸出?手,怯怯地?推开。
一直走?到屋内的客厅,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工人,要是以往这个时间,正是别墅热闹的时候。
景致朝着陈管家平时待得比较久的地?方喊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屋内阴凉的风绕过汗意淋漓的指尖耳垂,她打了个寒颤。
这会?儿也不管陈管家还在不在,反正人已?经来了,索性拿了u盘再走?,不过动作要快,景致不愿再见到程寄生出?纠葛,她直接跑到楼上的卧室。
景致记得自己放在哪儿,拿回这个小东西只需要一两分钟,只是找了十来分钟都不见踪影。
或许真的是丢了。
u盘里的东西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但储存了这些年来她做过的大大小小的项目,也算是一步步见证了她的成长。
她失落地?坐在床边,理了理思绪,忽然闻道一股包裹住周身的浓郁冷杉香气。
熟稔得让她惊坐起,这才意识到这是程寄习惯睡觉的一侧,香气和?他的主人一样,起初并不声色夺人,但相处久才发现是如此冷冽又不容忽视。
馥郁得让她心?头的那股失落又深了几?分。
景致赶紧拍了拍床印,拿上包包就要走?,转身的时候,瞄了一眼,在窗户底下的泳池边见到那副身影。
她不确定地?往前走?了几?步。
相比于她的急切,程寄慵懒地?站在太?阳伞下,蓝色的衬衣前挂着副宽边的墨镜,正从容不迫地?仰头望着她,如果泳池边再铺点沙子?,景致真以为他是在海边悠闲地?度假。
他像个冷静残酷的猎人,在陷阱边看着猎物落网。
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懂呢。
仅剩的愧疚感荡然无?存,景致忽然生气起来。
也不再急切,慢吞吞地?挪下楼,然后站在楼梯口,“程先生,我来拿回我的东西,不知道你在家,请把u盘还给我。”
程寄背着她摘下墨镜,放在置物架上,转身朝着景致走?过来,“这是你的家,随时都可以回来,不用联系管家。”
也不用小心?翼翼。
声音温和?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的鼻尖额头挂着汗,脸颊红彤彤,程寄抽了张纸,细致温柔地?帮她擦去汗水,就像以前一样。
忽然近距离的接触,令她沉迷的香气让景致有些茫然。
窗外的知了声吵得她烦躁,皱起眉,程寄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捂住她的耳朵,轻轻笑着说:“你也很?讨厌夏天是不是,我也是,不过忍一忍,马上就要秋天了,如果你不想忍,我们去南半球躲一躲。”
他的声音依旧穿过手指,进入她的耳朵,又因为被捂着,有种鼓鼓的感觉。
景致忽然伸出?手,挡在他胸前,将他推远了一些,仿佛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我行我素地?说:“程先生,我的u盘。”
程寄的目光黯下去一些,“嗯,会?给你。”
指尖捏了捏湿化了的纸巾,被他转身扔进垃圾桶。
“你真的找到了”景致环顾四周,询问。
“嗯,”程寄轻轻拉起她的手腕,往餐厅走?,“新?来的工人不小心?把你之前的东西都扔了......”
程寄的手握得很?紧,景致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你在哪里找到的”她问。
“我已?经让陈管家重新?培训了。”
“快还给我!”
“你不要不开心?。”
牛头不对马嘴的各说各的,空气中除了蝉鸣,突然十分安静。
景致手腕上的用劲又加重了几?分,但她一点也不让着他。
程寄周身冷冽,目光像是渡上了深秋的青霜,在接触到景致的脸庞后,慢慢消融,他首先败下阵来。
“等会?儿吃完饭,我会?拿给你,你耐心?一点。”他松开手腕,拖出?一张凳子?,自有让景致入座的意思。
景致垂下头,不再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位子?上。
“之前卧室里的牙刷,浴巾,拖鞋,毛巾都让工人不下心?扔了,已?经补了你喜欢的样式。刚才在卧室的时候看见了吗你还喜欢吗”程寄走?回到景致对面。
“本来就该扔的,我不会?再住了。”景致无?所谓地?说。
程寄一僵,仍旧很?有风度地?坐下去,慢条斯理地?给她切牛排,然后再放到她面前,笑着说:“吃吧,可能风味没有刚做出?来的好,你也没说什么时候到,等了你很?久。”
景致的肚子?也确实是饿了,她慢慢拿着叉子?吃。
“味道还好吗陈管家问了好几?回,你什么时候回来”程寄垂下的眼睫轻眨,“你已?经离开几?个月了,难道不想念这里吗”
景致掩住心?神?,手微微发抖,索性放下刀叉:“不好吃,我也讨厌这里,这房子?不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想念这里。”
她挪开目光,回避与程寄相关的一切:“我吃完了,快把我的u盘还我,程先生。”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想起那个患得患失,快被撕裂的自己,她急切地?想与这里的所有做切割,包括程寄。
“一定要这样吗关舒文还有其他人都不会?再来打扰我们,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程寄秉着声音,隐含着两人都未察觉的恳求。
别墅里的泳池水在炙热的阳关下泛着波动,淡青的水中有着光的脉络。
景致看着那一池脉络,忽然说:“像不像大溪地?的海水。”
他们的第一次是在大溪地?的时候发生的,那时候距离他们在一起已?经快两年的时间,但他们都还没有发生关系。
程寄并不像景致接触过的其它男人一样,他对于男女关系有着天然的抵触心?理,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是分床睡的。
以至于景致在最初的时候时常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恋爱。
不过还好,景致那时候对于这种也有点畏惧的心?理,不喜欢强来。
那回,她和?程寄的朋友一起去大溪地?的白兰度岛度假,那是个很?小的海岛,在岛上除了看风景,没有其他的娱乐设施,在傍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经常骑着自行车环岛骑行。
蹭着小腿上时常布满柔软的沙砾。
那回程寄在他们几?个人包下的水屋边骑自行车,他骑得比较快,忽然停在一座水屋前,景致追上,奇怪地?问:“干嘛不继续”
回答她的是屋里男女声交缠的低吟。
景致脸庞由内而外地?烧起来,愣怔在原地?。
刺眼的阳光使得程寄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他伸出?手,按住景致的手背,交接的瞬间,两人似乎都感觉到一瞬间的电流。
程寄摸了摸,说:“我们回去吧。”
景致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骑着自行车,慢慢覆盖上程寄留下的车辙印。
他们的木屋在倒数第二幢,景致一回去,觉得浑身不舒爽,和?程寄说了一身,就换上泳衣,从屋后的木梯下到海水。
那时候太?阳快要沉到海底,湛蓝的湖水倒映着粉色的天空,程寄也入了海,海水的浮动让两人越靠越近。
柔软的白沙,交融在一起的呼吸,不敢相对的视线,程寄紧紧搂着她柔软的腰肢,手指慢慢从泳衣后面滑到胸前,而她的腿也在海水的波动下,有意无?意地?蹭着程寄某个地?方,感受到高于海水的温度和?紧绷。
两人几?乎快被这样的灼热的高温融化,等做完这一切后,天已?经黑了,两人都错过了那天的晚餐。
不知道什么时候,景致和?程寄已?经从餐桌边走?到了室外的泳池。
景致蹲在泳池边,伸出?手想要触碰池水的表面,刚一碰到,就被烫得缩回手。
“就和?那天的温度一样烫呢。”她轻声呢喃。
程寄的神?情也陷入回忆中,那是他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美好时光,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觉得男女关系也并不全是混乱和?恶心?。
你看,景致不也是在怀念他们的过去吗
刚刚她还说一点也不怀念的时候,他的心?头确实着上一点酸痛。
程寄在她对面蹲下来,分开这么多?天才能摸摸她的脸,他眷恋地?说:“那我们再去一次好不好”
目光隐含期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程寄开始期待景致的回应
景致有些恍惚。
“不好,”她忽然面色一冷,拉下他的手,在程寄还没回过神?的时候,重重地?把他推到池水中。
程寄陡然直直地?沉入水中,在下沉的时候,他隐约地?听?到景致声嘶力竭地?说:“一点也不好,就像我讨厌这里的房子?,食物一样,我也讨厌我们的过去。”
“还有你让陈管家骗我过来,我也一样讨厌,凭什么你在从容地?看着我狼狈慌乱,你真是过分!”
匆忙间,他呛了几?口水,又挣扎着往上游,他泅在水面,匆忙地?寻找,岸边已?经不见景致的踪影。
还有u盘。
他快速地?游到岸边,上了岸,一路上流下水迹,客厅的壁橱上已?经被人拉出?一个小柜子?。
程寄一看,里面被她放着的u盘和?头绳都不在了。
他浑身湿透,往下淌着水,右手背破了皮,渗出?一道道的血,他却浑然不顾。
双眸黯然失神?,愤怒地?把柜子?撞上。
说那些怀念大溪地?的话无?非就是在骗他,把他推到池水里,好抽出?时间把东西拿走?才是真。
她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放东西的习惯。
关于她的东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强硬地?想把关于自己的过往抹去,什么也不留给他。
“骗子?,小偷!”程寄咒恨,目光委屈。
湿透的衣服裤子?粘在身上,又重又沉。
如今狼狈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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