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郊区的路灯已经有很久没修了，光线不断暗淡了下去，最终走到了它的生命尽头。

程野打开了手电筒，周围都是灰色的筒子楼，一阵风吹来，衬得周围更是毛骨悚然。

奚亦楠缩了缩胳膊，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此时已经入冬了，寒风刺骨，冷的奚亦楠不自然地又缩了缩。

他也不知道现在要去哪，其实他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张白也会来接应，但他只是本能地跟着程野。

来到了一个平顶楼，程野定住了脚步。

开门便是一股扑鼻的甲醛味，程野打开了灯，奚亦楠才算是看清了室内,比起说是一个家，更像是一个工作室，房子有两层，客厅大的离奇，除了一些画具和画也就只剩一个沙发，旁边是通往第二层的楼梯，墙壁大概也没刷过，青灰的墙上有些地方还沾上了颜料。

屋里冷的清奇，程野打开了空调：“你先坐一会儿。”

待程野拿着一个毯子回来时，奚亦楠问道：“这是你的工作室吗？”

“对——没有多馀的衣服，将就一下。”程野说完转过身又去烧热水了。

过了会儿，程野将温水递给奚亦楠，接触的一瞬间，奚亦楠感觉一股暖流包裹了全身，不得不说程野真是细微到极致。

“我能去看看吗？”奚亦楠问。

“你随便看，还有些放在二楼。”程野答。

程野的客厅很大，程野的画就这么大方地放在客厅，有抱着花的女人，有一个花田，还有小孩······其他的半成品就重重叠叠地堆在客厅，又刚好绕着画架围成一个空间。

“这里没人来过，我也偶尔才过来一趟。”程野跟在身后说。

奚亦楠一楞，这句话的分量很大，他们没来过，这里就是程野的个人空间，而奚亦楠就是那个第一个踏入里的人。

“是吗······”奚亦楠低头笑了笑。

此时空调的温度已经升上来了，空气有些干，燥得很。

“他们是谁？”程野问。

奚亦楠知道程野问的是追他们的人，程野虽然面不改色地看着奚亦楠，语气却咄咄逼人，奚亦楠叹了一口气，说道：“薛东，那家酒店的老板，其实是李政赢的人。”

听到“李政赢”三个字程野微微皱起眉，而这一变化映入奚亦楠眼帘。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霓虹街遇到的三个吸毒的小混混吗？还有我们那天被带到警局。”奚亦楠说。

程野当然记得，他还在警局遇见了叶军，但还是惊讶於奚亦楠的坚持。

奚亦楠接着说下去：“霓虹街那么大，为什么他们就敢光明正大地我眼前。他们就像有意地暴露在我眼前，让我去查。当时我觉得蹊跷，就叫人查下去了。当时调查的范围在霓虹街那一片，结果一无所获，直到那天，我去了警局。刚好我在警局认识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他告诉我，霓虹街那片治安一向很好，这也是第一次发现毒品，而好巧不巧刚好被我们发现了，而这一切刚好就像有人故意引导一样，於是我转变了方略，就查到了这家酒吧。”

程野听完，有些楞怔，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奚亦楠，企图从这张看似玩世不恭的脸上扒出点什么。

不对。程野想，明明这一切都说得通，却又好像不对劲。

“你给我讲这些，是想说明什么？”程野问。

“既然把你卷进来了，我就想给你说清楚。”奚亦楠笑着看着程野。

程野深色的眸子有些波动，问：“何必扯上我这个‘无关’人员？”话虽如此，却带着试探的意味。

“你是无关’人员吗？”奚亦楠靠在沙发背上，饶有兴味地看着程野。

程野也当仁不让地直视回去，两人对视着，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过来一会儿，程野自主地拜下阵来，他早想到的，奚亦楠会有办法查到他和李政赢。

“你就不怕我现在告诉李政赢你现在的位置？”程野反问，他并不意外奚亦楠能查到，凭借奚亦楠的物力财力只有他想，总能查到，所以他刚开始就没有和李政赢合作的意向。话虽这么说，程野却没任何去拿手机的意向。

“你不会的。”奚亦楠肯定地说。

程野一挑眉。

“你不会这么干的。”奚亦楠淡淡地说，“我很想知道，你是为什么不去帮李政赢？明明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程野没回答。

“咱们一人坦白件事吧。”奚亦楠说。

“好。”程野答道。

奚亦楠勾唇笑了笑，“我很好奇，李政赢给你提的条件是什么？”

“他答应给林秋找骨髓。”程野说。

“林秋是谁？”奚亦楠问。

程野有些惊讶，既然奚亦楠有心要去查他，为什么连林秋都不知道？但奚亦楠已经给出了答案：“你放心，我没去查过你。就像你无条件信任我一样，我也无条件信任你。”

良久，程野没说话。

“林秋是我表姐，得了白血病。”程野解释道。

“那李政赢让你干的条件是什么？”奚亦楠问。

“让我给他你母亲墓地的位置。”程野说。

奚亦楠蹙眉，下一秒又缓了过来。笑了笑：“难怪······”

“该我问了吧。”程野说道，“我的问题很简单，为什么李政赢要去查询关於你的消息？你在他们那是个什么角色？”

“这叫简单么······”奚亦楠干笑了一下，“想听吗？我的故事。”

昏黄的灯光此时有些暗了，桌子上的水也已经快凉了。沙发前面正对着一张画，画里是一望无际的玫瑰花田，奚亦楠忽然想到那晚送给程野一束开的烈焰的玫瑰。

“我母亲姓周，早些年跟奚文琮在大学里认识，毕业后他们结婚了。刚开始他们和所有大学毕业生一样，开始创业，我母亲很聪明，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和奚文琮一起创业。奚文琮野心很大，而且急於求成。那时候我刚出生，他还是很安分地跟着我妈一起创业，但后来，他不甘心才是个小公司，听了他那些狐朋狗友，开始跟他们贩卖毒品······”奚亦楠闭了闭眼，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场面。

“啪”地一声，周蕓蕓愤怒地将文件甩奚文琮脸上。“这些账目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么多？”

“蕓蕓，你听我说······”奚文琮匆忙道，“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不是跟着你那些朋友开始卖了？我给你说了多少次，叫你少跟他们接触！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周蕓蕓怒吼道。

“蕓蕓，我也就刚开始跟着他们，现在没有了。”

“啪”地一声，周蕓蕓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怒不可遏：“你自己去警察局自首！你不去我去!”

“蕓蕓，你别！”奚文琮连忙拉住周蕓蕓，女人的力气哪比得过男人，周蕓蕓挣脱不开，被奚文琮死死地抱在怀里。

“蕓蕓，蕓蕓，你听我说，你去报警，楠楠怎么办你想让他这么小就没有个完整的家庭吗？”奚文琮指着一旁抱着皮球的小亦楠。

“蕓蕓，我发誓，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跟着他们了，等明天公司上市，我也和他们绝交。”奚文琮连忙说道。

女人在男人怀里无声地流下了泪。

只不过，奚文琮未能就此收手，一次又一次的花言巧语，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让女人已经不能相信他了。

最终死於抑郁症。

“奚文琮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资本家，让他一战成名的，是他和李政赢，程启光一起开发的一个项目，当时一个钉子户死活不肯搬走，僵持了一个月的情况下，他们家的大儿子突然出事，急需要一笔钱，第二天就接受了赔偿金搬走了。”奚亦楠说，“很奇怪是不是，当时我就去查，为什么他们大儿子会突然出事，结果是他们找人与那个大儿子出车祸，伪造成一个意外。当然，这样的事，他们干的多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你？”程野问。

“大概为了以绝后患吧，而且我手上还有当年我母亲留给我的证据，但现在对他们还构不成威胁。”奚亦楠说，“他们派人监视我。我给他们营造了一个假象，连其他人都骗过了，李政赢生性多疑，但无论我怎么给他们营造纨絝子弟的形象，他也还是会怀疑我，只不过他查不到我的马脚，所以才找上你。只是最近奚文琮得病，他们才渐渐发现我的势力。”

所以在外界看来，奚亦楠是个沈浸在灯红酒绿的纨絝少爷，可却没人知道他的背后却是个因为监视，有家都不能回的人。

程野抿了抿嘴唇。

“有一点你错了。”程野说道。

“什么？”奚亦楠一楞。

“你是没想到能遇见我。”程野说。

奚亦楠一笑，“我是没想到能遇见你······”

“你也没想到我会喜欢上你。”程野直视着奚亦楠，希望能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慌乱，“你无家可归，完全可以去其他的地方，你失踪那几天完全可以继续当你的大老板，为什么还是每天跟着我回家，你明知道我跟李政赢有联系，为什么还是说无条件相信我？”

“我······”奚亦楠诧异地看着程野。

“你承认吧，你喜欢我，你只是在犹豫。”程野直视着奚亦楠。

来了来了，开始正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