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奚亦楠一进门就看见了程野，煞是一楞，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张白见奚亦楠停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程野也站起身，此时两人竟一时相对无言。

这是有多久了？

奚亦楠的脸明明没有变，却有股陌生，身上的气质变了，此时衣冠楚楚，一身熨帖的西装衬得整个人精神气了许多，刘海被梳了上去，配了个金丝眼镜，完全没了之前那股斯文败类的模样，倒有股业界的精英的气场，一时间，程野差点没认出来。

两次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千言万语汇在一起堵在一起，程野一时不知道先挑哪句，他想问这些天你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仿佛一切都是没有理由的，他没有理由地遇见了奚亦楠，奚亦楠没有理由地住进他家，又没有理由地离开，程野也寻不到任何理由去质问。一时只能僵在那。

奚亦楠先开口了，“你······”

奚亦楠还没说完，却被打断了，“老板，这位就是王总。”

奚亦楠这才转过身，发现面前的男人，他收拾好表情，带着近乎标准的微笑：“张总，您好。”

“王总·····”张白小声提醒道。

奚亦楠维持着微笑：“王总，不好意思，久等了。”

对面的王总很快反应过来：“奚总，您好，您好，好久不见。”

程野目送着奚亦楠离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胸口。

“程野，程野？”刘宇叫了他一声。

程野一惊，缓过神来看着刘宇。

“那位老板来了。“刘宇提醒道。

程野往门口一看，此时走进来一个富态的胖子，一身黑色的西装后面跟着几个毕恭毕敬的服务生。

程野见了，缓缓地坐下身，等待着这位老总。

刘宇看见这位老总，向程野介绍道：“程野，这位就是杨总。”

“奚总？奚总？”

奚亦楠一楞，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您继续。”

张白见奚亦楠在这两分钟之间已经走神三次了，忍不住提醒了他一下。

奚亦楠端正了坐姿，继续听着这位王总侃侃而谈。

此时他脑海里全是刚才程野错愕的表情，明明只是相隔一周，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他看得出程野的疑惑，但他找不出任何语言去和程野解释现在的一切。

“奚总，您觉得如何？”

奚亦楠一楞，这已经是张白第四次提醒他了。

奚亦楠整理好思绪，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说道：“王总的项目挺不错，能和贵公司合作，是我的荣幸。”

“哪里哪里，奚总高举我了。”王总客气道。

奚亦楠继续带着标准的微笑：“但我觉得漏洞还是有很多，对於这些，我们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奚亦楠缓缓说道，他看了一眼时间，继续说道：“多谢王总的款待，还容许我们再考虑一下。”

说完，奚亦楠带着张白离开后。

“以后这种没意义的合作，都推了。”出了门，奚亦楠对张白说道。

张白不解。

“他们这是摆明了给我们挖坑，只要跟他们合作，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奚亦楠解释道，“ 我说过，我不会帮奚文琮洗钱。”

离开雅间，奚亦楠一眼就能看见程野那一桌，程野背对着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此时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程野对面的人奚亦楠认识，是房地产公司的杨总，因为最近跟他们有合作，所以奚亦楠对这位老总很有印象。

“你先回去吧，我等人。”奚亦楠对张白说道。

张白看了一眼程野的方向，转身离开了。

“杨总能答应，是我们的荣幸。”刘宇脸上洋溢着笑容，一秒前。听这位杨总的语气，他们的合作大概率地是成功了。

“没有没有，我也很欣赏程先生的才华。”杨总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刘宇见身边的程野没什么反应，连忙提醒了他一下。

程野回过神来，随即笑道：“多谢杨总赏识。”说完又敬了一杯酒。

“你这是怎么了？”刘宇低声问道。

“没什么。”程野淡淡地说。

一顿饭下来，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杨总明显已经喝高了，临走时还给程野说了一句。

“程老师，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程野又谢了一遍，“杨总过奖了。”

刘宇也明显喝高了，大着嘴巴说道：“没事儿，反正你也是天才······”程野搀扶着他走了出去。

杨总已经被他手下人接走了，路过门口貌似还遇到熟人聊了几句，已经上车离开了。

刘宇叫的代驾也到了，甩开程野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地下停车场走去。那位代价很有经验对付醉鬼，一只手扶，一只手提，三两下就把刘宇弄上了车。

程野目送着刘宇上了车，才从门口离开，出了门便遇见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奚亦楠。

四目相对，程野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在这等了多久了？”程野问。

“也没多久。”奚亦楠耸了耸鼻子。秋天的风把奚亦楠耳朵吹的通红，程野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程野心里一阵酸涩。

奚亦楠紧抿着嘴唇：“程老师，我喝酒了。”他声音低低的，还有些哑，仿佛还透露着一丝委x“那回去吗？”程野轻声问。

这是奚亦楠住院后第一次来程野家了，家里仿佛什么也没变，只不过电视机前多了一束玫瑰花，开的烈焰。

奚亦楠坐在沙发上，程野在厨房给他弄蜂蜜水，奚亦楠盯着他的背影发呆，室内开了暖气，程野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背肌在他俯下身时若隐若现，不知道是不是奚亦楠的错觉，他忽然觉得程野好像瘦了。

奚亦楠叹了一口气，斟酌着如何向程野开口。

这时，程野已经端着蜂蜜水过来了，他对上奚亦楠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

程野走过来，单手撩起他的刘海问道，直到程野温柔地轻抚着他额头上的伤疤时，奚亦楠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之前在墓园摔伤时留下的疤。

“我······摔伤的。”奚亦楠有些张口结舌，好在程野没有接着问，只是心疼地看着这个伤疤，奚亦楠心里一阵苦涩。

“我······”奚亦楠正欲开口解释，却被程野打断了。

“这是蜂蜜水，喝了。”程野将桌上的蜂蜜水递给奚亦楠，奚亦楠接过，瓶口温度很暖，瞬间温暖了掌心。

液体入喉，奚亦楠总算将冻僵的意识捡回来，他沈沈的看了程野一眼，笑了笑：“程老师，有没有人说你很好。”

“没有。”程野等奚亦楠将蜂蜜水喝完，将被子收走。

“你真的很好。”奚亦楠认真的说道，不然我也不会心甘情愿被你上。

程野没有说话，耐心地等待着奚亦楠的下文。

“我继承我爸的公司了。”奚亦楠解释道。

“嗯。看出来了。”程野将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和奚亦楠面对面坐着。

“但也只是暂时的。”奚亦楠说，“我不太会管这些事。”

“嗯。”程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奚亦楠接着说道，“我上周去了墓园，那天是我妈的忌日。”

程野这才反应过来是奚亦楠失联的那一天，程野沈默着，等待奚亦楠的下文，但奚亦楠没有接着说下去。

“然后我那天

程野知道，他这是想糊弄过去。

这时，小吱大概是觉得周围太安静，肆无忌惮地在笼子里蹦蹦跳跳，奚亦楠盯着它楞神。

“你其实不用和我解释这些的。”程野说道。

奚亦楠低头笑了笑，的确，以他和程野此时的关系，奚亦楠大可不必去解释这么多，进一步他们只是一层炮友关系，退一步他也只是一个暂住在程野家的人，但他还是跟着程野回家了。

奚亦楠第一次觉得，在他和程野的这段关系里，错综覆杂，说得清又说不清。

“但看见你，我就想给你解释。”奚亦楠直视着程野的眼睛，他仿佛看见程野眼里的光。

“你对你每一任的炮友都这样吗？”程野咄咄逼人，奚亦楠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一丝的火气。

奚亦楠无奈地笑了笑，他伸手摸着程野的脸颊，“不是，但是你是最特殊的。我们这样，挺好的。”

奚亦楠轻轻地将程野紧凑的眉头舒展开。

奚亦楠的呼吸打在程野的脸上，还带着蜂蜜的甜味，程野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一层膜，还是没有捅破。

程野叹了一口气，“我去洗杯子。”说前不着调的话，进了厨房。

等到冰冷的水冻得程野一激灵，他才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笑，他这是在期待什么呢。

奚亦楠看着程野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身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上面显示的是张白的消息：

——那边查到消息了。

——明早有个会，别迟到了。

奚亦楠看着，并没有回覆。程野的厨房是对着客厅的，奚亦楠刚好能看见程野在里面忙碌的背影，程野的家或者说程野，仿佛一个避风港，像是对他一个在沙漠中徒步的旅者唯一的馈赠。

程野真的是最特殊的一个。